杜莺脸色顿变,侧头看去,袁诏的脸近在咫尺,眉目清冷。
正是他的手在扶着自己,两个之间距离不过几寸,杜莺的眼眸蓦然睁大了,惊呼道:“山梅,山梅,你还不进来!”
“她不在。”
“你把她怎么了?”杜莺吃了一惊,“你意yù何为?”
“要支开她不是难事。”见杜莺开始挣扎,袁诏却是握得更紧了,“而今附近并没有旁人,你不要多此一举,再说,我不过是想同你说说话。”他放开手,垂眸瞧着她,“你在此跪得许久,到底是在像菩萨祈求什么?真的想出家吗?”
他突然而来,已是将杜莺惹恼了,讥讽道:“我要出家,不是正合了袁大人的意?”
她抬头怒视着他,毫不退让。
真不知道她态度好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袁诏笑一笑:“不,我便是怕你出家,才会来慧照寺见你,我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件事qíng,我想或许是该再见你一面了。”
这话叫杜莺怔住了,他居然怕她出家?她挑眉道:“袁大人的记xing真叫狗吃了,你难道不记得那回在山上与我说了什么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说对弈如对人,说我包藏祸心,警告我好自为之,不就是怕我看上袁二公子吗?怎么,而今我出家,难道不是如你的意?”
袁诏承认:“此一时彼一时,但你莫要太过否认,当初你确实是想嫁个如意郎君,才会不顾身体,有些欺骗众生的嫌疑。”
杜莺冷笑:“这话说的,你好似浑身都是清白!”
真真是像尖锐的刺一般,而今见到他便是不分青红的袭击,袁诏道:“我也承认,可我……我今次来却是为告诉你一件事。”
杜莺眯起眼睛。
“我想娶你。”
对面一下寂静无声,杜莺盯着他,好似没有听明白一样,只盯着他,她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呢。
袁诏想娶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拔脚就走。
袁诏拉住她:“你我之间有个不好的开始,但我却希望我们有个好的结果。”
“可我不希望!”杜莺大怒,“你是疯了,你究竟有何意图?你知道我身体的状况,为何还要娶我,难道是想羞rǔ于我吗……”
她太过激动了,竟然还以为自己要羞rǔ她,袁诏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这个姑娘,他的手也没有松开,紧紧的握着杜莺的胳膊,差些是要将她拉到怀里。
男人的眸色很清澈,没有丝毫避开的意思,好像是要让她看个清楚,杜莺的心跳渐渐慢下来,她终于冷静下来了,也看出袁诏不是随口胡说,他是真的要娶她,可为什么呢?她心头万分惊讶,一直无礼对待她的男人,竟要娶他,难道是喜欢上她不成?
这怎么可能。
可像袁诏这样的xing子,若不是有紧要的原因绝不会主动来寻她,杜莺想到了上回开元寺,他也是突然出现了面前。
他冲她笑。
原来……
杜莺低下头,咬住了嘴唇,忽然又有些心乱如麻。
袁诏柔声道:“我希望你考虑下。”
“不!”杜莺挑眉。
“你最好弄清楚你拒绝我的原因,到底是为原先的事qíng出气,还是单纯的不想嫁给我。”见杜莺又要开口,他坚定道,“我不信长安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杜莺一怔。
“而且我不介意你的身体,我想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病qíng。”
杜莺更加沉默,半响道:“你到底……”她想到他亡妻的事qíng,“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吗,你不怕将来……”
袁诏看着她:“所以我更有经验些,你要去祸害别人不如祸害我,”他顿一顿,声音有些轻,“你不是恨我吗?”
这话听起来却是百转千回,杜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外面这时传来山梅的声音:“姑娘,我给您端来茶饼了,姑娘你莫要再跪那么久,小心伤到身体……”她走进来,看见袁诏在里面,戛然而止。
袁诏深深看杜莺一眼,转身离开。
“你到底去哪里了?”杜莺问。
“刚才有个女尼说有吃食要送于姑娘,我便同她去附近的厢房走了一趟。”
杜莺斜睨她一眼:“我像是贪吃的人吗,下回你千万莫要走开了。”
“奴婢也是看姑娘近日没有什么胃口呢。”山梅低下头,“奴婢记得了。”
她扶着杜莺往外走去,不过心里却在疑惑,怎么刚才袁大人竟然会在这里呢?
第154章 154
前两日下得一场雨,天气越发寒冷了,chūn锦殿内的矮木架上放着炭盆,从早到晚燃起了银丝炭。
鹤兰去得一趟杜家,回来与杜若道:“老夫人好一些了,奴婢瞧着气色红润,可见张太医开得膏方很有效用。”
这就好了,杜若松口气。
“说怕娘娘胡思乱想的,老夫人叫奴婢带了六七样的吃食过来,说这下娘娘定不会怀疑的。”鹤兰有些打趣的意思,上回真是把她吓得够呛,老夫人后来得知此事,这回也是再三说的,叫杜若别惦念她了,一把老骨头还能差到哪里去。
大红描金的四撞食盒拿上来,装得满满的,杜若忍不住笑:“下回去,你让祖母放心,在生下孩儿之前,我必是不会回去的了。”
玉竹拿了白瓷碗碟来盛。
杜若见状,让她取一些到文德殿去,贺玄最近也不知有什么打算,总是召见武将会谈,前阵子甚至还亲自去演武场练兵,弄得满身大汗的回来,问起他又不说。不过她猜测许是又要派兵去打仗了,听说马毓辰已经领兵将新郑重新夺了回来,正是要去攻打鹤璧。
长驱直入的话,离北平便是不远的。
玉竹答应。
将将端起玉盘,却见一个小宫女急匆匆的跑来,在殿门口行一礼,喘着气道:“娘娘,林姑娘求见,就在宫门外等着呢,因不曾提早申请,奴婢也不知该如何,娘娘您瞧……”
林慧?杜若眉头拧了拧。
上回贾氏来宫里,她是去问了母亲的,才知道贾氏一派胡言,母亲明明已经告之袁家的意向,可贾氏竟是装作不知,不过母亲说叫她不要因此嫉恨贾氏,天下父母心,为娘的为了女儿一时头脑发热也不要太过苛责,往后警醒些便是。
杜若想了一想,叫元逢放行。
她对林慧的印象不错,这姑娘知qíng达理,xing子柔顺,今次做出这种举动,恐怕是葛家有什么事qíng,她倒是想听一听。
元逢这便去了。
不到一会儿,林慧匆匆而来,见到杜若却是行了大礼,跪在面前。
这一举动叫杜若更是惊讶了,她怔了怔道:“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说话罢。”
林慧垂泪:“舅母上回冒犯娘娘,自知罪过,而今正在慧照寺忏悔,已是有七八日,昨日我听闻因天气骤寒,舅母因此受凉病倒,可还不愿回来,我是怕舅母越是严重了……”她声音颤抖,“故而才斗胆来宫里,还请娘娘责罚。”
竟然有这种事qíng,杜若一点儿不知,她可是都不曾去质问过贾氏呢,一来毕竟是长辈,二来母亲让她宽容些,她是打算当做不知了,只要贾氏不再犯混,谁想却去了慧照寺面壁思过。
杜若皱眉道:“人谁无过,更何况舅母是爱女心切,此番有此悔悟,我自是不会计较的,你快些回去劝舅母归家罢。”
林慧小心翼翼道:“娘娘真的原谅舅母了吗?”
“是,只是希望舅母往后可以三思而后行。”杜若话锋一转,“葛表妹而今如何?”
明明是葛玉真的亲生母亲,可竟是林慧来求qíng,怎么也是说不过去。
林慧低头道:“表妹也在慧照寺。”
那天舅父发怒,说葛玉真装病,拿起棍子大有打死她的趋势,舅母吓得魂飞魄散,便是带着表妹一起去慧照寺忏悔了。外祖母极为担心,前几日派人去探望,才得知舅母病倒,林慧暗叹口气,瞧着杜若还仿若少女的脸,心想便是坐到了这个位置,将生杀大权握于手中,舅母才会因犯小小一个错误,便恐惧万分,而舅父更是莫可奈何。
舅父说他们葛家都是要看杜若的脸色行事的,这种时候,她怎么不能来求杜若?也只有杜若松口,舅母才敢回来。
葛玉真这样的xing子倒是真该好好教育的,便是她那么任xing才会叫贾氏失去方寸,不管不顾的来欺骗她赐婚,杜若摆摆手:“你起来吧。”
要说难为的也是林慧,她又不是葛家的人,可葛家的事qíng好像总是少不了她。
林慧答应一声站起来。
“舅母都病了,你也不要在此耽搁,便先回罢,很快便是chūn节,叫舅母别胡思乱想,好好一家团聚。”杜若叮嘱林慧,“替我问老夫人好。”
“多谢娘娘大恩。”林慧朝她行一礼,告退而去。
晚上贺玄回来的时候,杜若便同他提了一提,略有些不满的语气:“舅母是看得太严重了,其实即便我生气,也不至于会让舅母去庙里呢,顶多警告几句罢。”
贾氏在她看来,平日里行为并不出格,也是挺关心她的,又是贺玄的舅母,怎么也会留些qíng面,毕竟是初犯。
可现在弄得她好像多可怕一样,好像她一不乐意就要取人xing命似的。
贺玄却并不意外的样子:“去庙里也不算过分。”
杜若瞅他一眼:“那可是你舅母。”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不知吗?”贺玄淡淡道,“她这话要是与我说,便是欺君之罪。”
真是辩不过他,说到天家无qíng,他便是一个例子,也不怪贾氏不敢同他说,杜若手撑着下颌,幽幽道:“那往后我也不能同你撒谎了。”
多可怕啊,欺君之罪。
贺玄差些呛到。
见他咳嗽起来,杜若扑哧一声,伸手拍他的背:“玄哥哥你不要怕,我断不会欺骗你的。”
他冷眸瞥来:“料你也不敢。”
两人用完膳,宫人把桌上佳肴撤下,他拉着她坐在美人榻上,照例是趴在肚子上听一听孩子的动静。
男人早已经摘下了冠冕,头发只用根玉簪挽着,衬得颜色十分的黑,好像墨汁一般,杜若瞧着便是忍不住伸手抚了抚,暗想自己的头发也很好,将来这孩子生下来,必定也是有一把的浓发,她笑道:“玄哥哥,明儿我替你洗头罢,你看你这几天都脏了,哪里有这样懒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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