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韶华_久岚【完结+番外】(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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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走间,月光好似在他身上流动。

  老夫人笑道:“听闻你最近辛苦了,今日可要好好歇一歇,我们长安的安危是jiāo托在你手里的。”

  贺玄道:“这还谈不上。”

  他话极少,老夫人知晓他的脾气,便没有多说,杜云壑,谢氏与杜凌上去,笑着问一问他的近况,他一一答了,停留片刻,朝杜若看过来。

  她仍站在枣树下,穿着件月白色绣粉色缠枝茶花的短襦,下面一条长裙是藕荷色的,什么花纹都没有,只星星点点用银线绣着,在这夜晚,在灯笼光下,不时的闪烁着,好像天上的流萤。

  他大步走过去,瞧着她梳了花苞的脑袋往上抬了几寸,挑眉道:“你长高了。”

  只是两三个月未见,她竟然高了不少。

  “剑穗做好了吗?”他第二句便问起这个。

  杜若笑起来:“早就做好了,但是你一直没有来,我想亲手送给你。你知道吗,大姐与章大哥已经定亲了!”

  她拿出剑穗,微微一晃。

  是用深红色的丝绦扎成的,顶端束着六颗深紫色的宝石,都是极浓重的色彩,但她好像仍不是很满意。

  “可惜我没有寻到接近于黑色的那种红,或者再带着点儿紫,那更合适你。不过这宝石很好看,虽然不是最贵重的,但是很少见,我也只有那么几颗了。”

  她很认真的说着这些,贺玄道:“你说的那种颜色,世上并没有。”

  “是啊,所以可惜了,当然别的颜色也不错,可你总是穿着黑衣服。”她既然要送剑穗,当然要配好颜色的。

  也只有姑娘在意这些罢,贺玄袖子微拂,轻咳声道:“那你觉得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合适?”

  “这可多了,像湖色,青色,蓝色……”她说到蓝色两个字,只觉舌头打了结一样,脸色一下发红起来,她说不下去了,垂下头掩饰,又把剑穗递给他。

  他道:“你用得丝绦是不是太粗了?”

  “怎么会?我记得你的剑柄的,专门选了差不多的丝绦。”她不满的抬起头,把剑穗从剑柄穿过去,“你看,不是正好吗?”

  那刹那,他看到她脸上芙蓉一般的颜色,绽放着,也不知为谁。

  他一动不动,凝视着她。

  在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她看到自己的倒影,看到他头顶上一望无际的苍穹。

  好像有落叶从枣树下飘了下来。

  晃晃悠悠的,打破了这容易让人迷陷的片刻,杜若耳边听到老夫人的声音:“若若,快些过来,坐我旁边。”

  “祖母叫我呢,我走了。”

  她转身而去。

  他手指轻抚在剑穗上,低头一笑。

  第24章

  众人陆续入座。

  因今日请了贺玄,男女是分开的,但也离得不远,只有一丈的距离。不过杜蓉疼爱杜峥,并没有让他坐在那里吃,拉着他小手道:“你坐在娘跟我中间,好不好?”

  孩子当然更依赖母亲,连连点头。

  杜蓉笑一笑,带着他走了。杜云岩就在旁边,她一眼都没有看他。

  老夫人瞧见杜峥过来,没有反对,与刘氏道:“你好好照顾峥儿,他实在太瘦了,也不知怎么就吃不胖。我专令厨房每日都熬荤汤给他,听说也能吃下一大碗的,可与去年竟没什么变化。”

  刘氏觉察出她有一点怪自己的样子,垂下头答应一声。

  杜若就在老夫人身边,眼见那一套吃蟹的物什送来了,她挑了一只螃蟹,把蟹huáng扒拉到老夫人那里:“祖母不能多吃,那就光吃这个罢。”

  那是螃蟹身上最美味的东西了,老夫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老人家看到小辈孝顺总是高兴的。她也就吃下了,只叮嘱道:“一只就够了,你再给我,你还吃什么,吃腿要吃到何年何月?其他的都留着吧。”

  杜若笑着点点头,埋头剪蟹壳。

  四位姑娘,就她离得最近,杜绣要去献殷勤都难,她暗地里撇撇嘴儿,觉得杜若其实也挺狡猾的,每回就亮出那么一点小小的孝心哄得老夫人欢喜,但这些谁又做不来呢?还不是看老夫人给不给机会。反正她总是坐得最远,她转过头朝远处看一眼,唐姨娘上不得宴席用饭,刚才与吴姨娘过来与老夫人请个安,便已经走了,而今连人影都不见。

  而另外一桌坐着男人的开始热闹起来,夹杂着杜凌年轻的声音,时不时的问贺玄cao练的事qíng。

  他今年十六,跃跃yù试,想要去军营谋职,但杜云壑觉得他还不够成熟,让他在家中多看看兵书,多练下武艺,可杜凌实在是耐不住,贺玄不过比他大了两岁,早已身经百战,他也想为大燕立下军功。

  看出儿子的热切,杜云壑淡淡道:“皇上前几日问起你,我说等明年……”

  话还没有说完,杜凌就叫了起来:“我明年终于能有事qíng做了?”

  杜云壑狠狠瞪他一眼:“就你现在轻率的德xing,便是让你做,又能做成什么?”

  被父亲训斥,杜凌忙闭了嘴。

  杜云壑又教训他几句:“你往后多跟王爷学学。”

  没有叫他小名,这句话便是很郑重的。

  贺玄道:“云志只是没有经验罢了,相信过得几年,他必会有所成就。”

  见他为自己说话,杜凌朝他挤眉弄眼。

  杜云壑拿这儿子没辙了,瞧杜云岩一眼,端起桌上的酒喝起来。

  而从始至终,杜云岩都没有开口,因他看见贺玄时,心qíng就已经糟糕不能再糟,那可是gān涉杜蓉终身大事,威胁过他的人!真不知道老夫人与杜云壑怎么想的,还能请他过来,这是要让他的脸往哪里搁?

  毛头小子也是命好,当上了王爷,杜云岩冷冷盯着贺玄,要有哪一日他寻到把柄,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他闷头喝酒。

  不料女眷的桌上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又有竹箸掉落的声音,敲响在八仙桌上。

  众人都寻声看去,原来竟是香茹发出来的。

  谢氏就有些不悦:“大呼小叫的,到底出了何事?”

  “少爷,少爷的手……”香茹颤声道,“还有脸。”

  刘氏已经哭起来,抱着杜峥:“峥儿你怎么了?你这是又起疹子了?”

  他们才发现杜峥的脸上突然长出了一大片的红疹,在月光下看起来有些瘆人,老夫人不由大怒,站起来道:“他自小到大也就鹅ròu不能吃,故而今日便只一个菜是有鹅ròu的,离得那么远,怎么还吃到他嘴里?你这娘怎么当的?还不去请大夫!”她把竹箸往桌上用力扔下,筷头触到桌面竟是一下子弹得很高,可见她心头是有多大的怒火。

  因饭前,她就已经叮嘱刘氏,让她好好照顾杜峥了。

  可刘氏连伺候个饭都做不好。

  杜蓉见母亲哭得那么厉害,却是质问香茹:“菜是你布的,你怎么夹了鹅ròu?”

  “奴婢没有啊。”香茹晓得杜蓉的泼辣,吓得浑身发抖,“奴婢怎么敢予少爷夹鹅ròu……”她跪倒在杜峥脚下,“少爷,您说,您可吃到鹅ròu了,您得给奴婢做主!”

  杜峥脸上痒得慌,他很害怕,可他也不记得吃过什么了,但是香茹总是照顾他的,怎么会害他呢?

  他摇摇头:“我没有见她夹鹅ròu的。”

  那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了!

  老夫人手按在桌上,实在是气得不行。

  杜云岩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qíng,大踏步从那边的桌上走过来,当着众人的面,一巴掌扇在刘氏脸上,怒斥道:“你这是要害死峥儿!他本来就被你养得不成样子,现在你还想害死他,你怎么当娘的?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母亲,瞧瞧莺儿,也是你做得孽,我早该把你休了!”

  这一幕又很突然。

  声音也清脆,刘氏被打的半边脸瞬时鼓起来,甚至还从嘴角流出了血。

  她捂着脸,连哭声都没有了。

  杜蓉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她恨不得冲上去质问父亲,可偏偏她的腿动弹不得。今日母亲就坐在弟弟身边,母亲是失职了,父亲借着这由头把火发在她身上,可杜蓉不知为何,却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母亲。

  恐怕她嫁给章凤翼,杜云岩仍在怨恨着的吧?

  她大口喘起气来。

  杜云岩抱起杜峥就朝院子里走去,一边大叫道:“快些给我请大夫,晚上一刻我要你们的命!”

  杜绣连忙追上去,柔声道:“爹爹,您不要担心,弟弟不会有事的,他以前也出过疹子,我记得百糙堂的余大夫便会治这个……”

  父女两个很快消失在远处。

  老夫人慢慢坐下来,脑子里这时只留下刚才杜云岩说要休了刘氏的这句话。

  谢氏也是沉默了片刻,与杜蓉道:“蓉蓉,你先扶你娘回去歇一歇。”

  这种时候还怎么吃饭呢?杜蓉点点头,把浑身已经没有力气的刘氏扶起来,朝二房的院落走去,杜莺脸色有些发白,但尚且能撑得住,她与老夫人道:“娘不会疏漏这种事qíng的,她最是疼峥儿了。”

  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将来的依仗,怎么会不全心培育呢?

  老夫人道:“我自然知道。”她站起来,“你与我去看峥儿。”

  谢氏处理的很好,叫杜蓉与刘氏先行避开。

  因杜蓉这xing子,再与杜云岩共处一室,恐怕是天雷地火,父女两个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杜莺就不一样了,她遇到事qíng不会那么的冲动,总是很稳当的,所以老夫人才让她一起去。

  好好的佳节就这样没了,杜若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她本以为解决了杜蓉的事qíng,一切都会变得顺利,但今日看来好像不是。

  刚才二叔竟然说要休了二婶!

  她拉住谢氏的袖子:“母亲,二叔只是说说罢?只要祖母不同意,二叔是不能休二婶的罢?”

  虽然刘氏总是一张苦瓜脸,哭哭啼啼的,很不讨人喜欢,但那是杜蓉他们的亲娘,真要被休了,到时杜云岩又娶妻的话,恐怕他们几个孩子的处境会很糟糕,杜若觉得这不能发生。

  叹口气,谢氏把手按在她肩膀:“若若,世上事什么都是难说的,这得看每个人的决定。你不要太担心这些,蓉儿,莺儿都大了,不妨事。”

  “可峥儿还小呢。”杜若道,“他需要亲生母亲在身边。”

  “我们到时自然会劝你二叔。”她道,“你也去看看峥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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