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_水天/seeter【完结+番外】(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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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下倒没什么。”玉瑶眨了眨眼睛,“只要公子的他没事,属下就算再累,也是无妨的。”

  “贫嘴。”唐悦笑斥了一句,挥挥手,“去吧,听说有人的青梅竹马上京赶考去了,也不知那人急不急着追。”

  玉瑶脸一红,回身一礼,随即穿窗而出,捷若飞燕。

  唐悦笑了一笑,正待转身,一件外衣已轻轻地披在肩上,随即一双细藕样的玉臂自身后缠上腰来,绿珠闭起双眼,紧贴住唐悦挺直的背,呓语般地轻吟:“……公子……”

  此qíng此境,美人意yù何为,再清楚不过。

  唐悦拍拍绿珠的手臂,柔声道:“绿珠,我有些倦了,想睡一下。”

  “我知道你只想着他,”绿珠听若未闻,幽幽将脸埋进唐悦的衣衫,“我也不是要和他抢,只不过,他此刻又不在,何况——”停了一停,低低道,“或许他此时已和端王重修旧好,正颠鸾倒凤也末可知……”

  “住口!”温和款款的唐悦极少有这般动怒的神qíng,扔下两个字,正yù不顾而去,眼光触及绿珠楚楚可怜的神色,心中一软,长叹了一声:“你不懂。”

  解开水蛇般相绕的手臂,踱到另一侧窗前,凝望曙色渐亮,声音沉沉:“他与我知已相jiāo,不在这些小节。更何况,原是我负了他,他再要怎样,我也只能看着。”唇边的笑容将消末消,淡朦的光色里看去竟分外寂寞,“唉,这个人,却叫我如何是好……”

  叶长风睡着时已迹近天亮,迷迷糊糊也不太安稳,下人一敲门时立即便醒了。一问却是端王前来相邀上朝,正在厅外候着。

  他便如此迫不及待,要自己实现相助的许诺么?叶长风暗叹,自忖jīng神还好,也便利落整衣起chuáng。一番洗漱后,与端王相见,却是各各不提昨晚之事,微笑雍容淡若chūn风,全然一派和煦气象。

  揖让过后,端王稍前领路,叶长风错后半步,与他在花园的青石道上并行,宾主礼足,并无二话。

  转了个弯,叶长风一眼望见树下一物,不由噫了一声:“这绑着的人是?”

  第39章

  端王朱袍轻绶,黑色官履从容踏过石道,停在苍翠树边:“家奴不忠,妄行欺主,略加惩戒而已。”

  树上这人,双手被吊,脚尖勉qiáng沾地,整个人维持着上下不能的姿势,衣衫上鞭痕宛然,乱发被露水打得湿透,面颊半垂苍白憔悴,再不见原先的明朗俊俏。叶长风不禁皱起了眉,好端端一个美少年蓝珊,才不过几日,怎么成了如此凄惨模样。

  “他做了什么?”

  “有意令你中毒。”端王转过身,平淡的口气象在谈论天气,“你之所以昏迷,全因肩上那一枚铁棘刺。刺上淬的暗毒见血封喉,幸好只是擦破皮,若是见血,只怕没这么轻易便复原。”

  端王用意,叶长风如何不知,沉默片刻,缓缓道:“家有家规,你府中的事我不能多言。但他倒底救过我,若能,不妨看我薄面,放了他吧。”

  端王不远不近将蓝珊绑在此处,等的就是叶长风这句话,一笑:“如此也好。”作了个手势,便有随从上来开解绳索。

  蓝珊被吊数日,粒米未进,虽然内功jīng湛,也已承受不住,满面疲倦痛苦,却又倔qiáng着不肯哼出声来的神色倒也不象作伪。

  端王冷冷看着:“还不过来拜谢叶大人的活命之恩?”

  “不用。”叶长风不待蓝珊挣扎爬起,摇了摇手,“天色不早,还是快些走罢。”

  心中却暗叹,闹这一出算什么呢,你对人,就永远这样用手段么?不再多话,径直向前行去。端王却不禁一呆。淡青色的晨雾里,叶长风临去前一眼,如叹息如无奈,又隐隐有惋惜指责之意,平生第一次触到这种眼光,竟似有无穷余味,引人深思。

  绕千步廊,入宣德门,正中大庆殿、紫宸殿比次而居,重楼巍峨,滴檐飞瓦,烟雾朦胧里肃穆华美一如往昔。

  风雨流年物犹如此,人却早换了心境。叶长风一路缓步行来,面容平静,心底却是暗暗起伏。眼望华表铜狮,遥想当日少年高中,后拜为一方大员,意气风发由此而出之景,当真恍若一梦。

  早到的官员远远瞧见端王前来,纷纷迎前见礼问候,叶长风也有一班同窗故友,乍然得见,不免一番笑语寒喧,只碍于天威森严,不敢高声。又多有人奇怪这二人怎会同行,猜疑试探,种种热闹,直到升殿钟声响起方止。

  叶长风不是京官,不在每日朝见之列,与一众被召外官立在殿外候旨。不多一刻,便有一个小huáng门匆匆自角门而出,尖起眼睛在人群里寻了两下,一眼瞧见叶长风,大声宣道:“圣上有旨,平阳知府,龙图阁一等学士叶长风,含烟殿候驾!”随即笑嘻嘻见了个礼,“恭喜叶大人,一来便蒙圣上特别恩宠,内苑召见,这是多大的福啊。”

  是么?叶长风在心中苦笑。

  “卿家这边坐下。这里不是金殿,君臣对晤也可轻松些,不用如此拘礼。”huáng锦软榻上,太宗眯着眼,笑盈盈地打量着叶长风,一边早有小宦官搬过锦凳,供叶长风榻边落座。

  “谢陛下。”

  “外面比京师辛苦罢?爱卿脸色,很不好看哪。”

  叶长风心头一紧,知这位圣主眼线遍布,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怕都瞒不过他去。如实道:“臣前日不慎中毒,如今方复原,有劳陛下牵念,臣惶恐。”

  太宗笑了笑,挥手禀退官女huáng门,立起身,随意踱了几步:“八阵图一出,恩威并施,阻灭辽人气焰,卿家做的不错嘛。不过,听说这毒,倒不是出自辽人之手?”

  “圣上明鉴。确实是一伙盗贼,与辽人无gān。”叶长风小心答道,想到张子若数日不见,定已将此事细细回禀,只是三皇子此语,可以由他道出,却绝不能见之已口。

  “哦,只是一伙盗贼么?”

  太宗岁数已长,一生阅尽多少风云,眼神深沉中别有威势,上下扫视一番,叶长风心中忐忑,却坦然相对,并不回避:“查无实证,自然只能是盗贼。”

  太宗不置可否,回榻上坐下:“听说你住在端王府?那朕传你进京之意,想必都已尽知了,水陆转运使一职,卿家以为如何?”

  “只恐才钝,不堪大用。”叶长风微微一笑,“若论臣的本意,倒是直接与辽人沙场相见来得痛快。”

  “要你作转运使,不是取其才,而是取其忠。”太宗目光如电,紧紧盯视叶长风,“爱卿可明白?”

  “臣以为臣此心,陛下早已尽悉。”叶长风声音清朗,毫不犹豫。

  太宗面色渐渐柔和,叹息道:“卿家是朕亲自选中的,为人如何,朕岂有不知,只不过——”语锋一转,突然道,“据闻你与端王过丛甚密,并涉肌肤之亲,此事可是有的?”

  早知圣上耳目众多,不想却连此等隐秘也一清二楚,只是此事因果jiāo缠,一时却叫自己如何分说。叶长风尴尬点了点头,跪了下来:“事是有的,却非臣所愿。”

  “爱卿之意,是被端王qiángbào的?何时开始,共有几次?受此bī迫,爱卿为何不对朕诉说?”

  叶长风几乎要窘得无地自容,但皇帝问话,做臣子的却不能不答,低声道:“前后不过数次,臣在京师时便有了,这是臣之耻,臣也不愿以之污了圣上清听。”

  太宗凝视叶长风片刻,终于一叹:“叶长风,你的心,朕也知道,确是委屈你了。朕的臣子若都能象你这样,朕又何必内忧外患,困顿如此?”

  一句委屈,竟似将自己多少含怒忍rǔ,多少积夜不寐的劳倦都说了去,叶长风眼中一热,忙低头:“不能为主分忧,是臣下之罪。请陛下责罚。”

  太宗摇了摇头,目中竟似微微有些忧郁:“关于端王,很多事,你不知道……说起来,朕确实是欠了他家的,又极爱他的才,这多年来其实都是他在东征西伐,为朕除去多少祸患,但朕终究不敢将大军jiāo付……这次征辽,也是迫不得已,幸而有你为粮糙调度,可以见机节制。”向一边桌上的玉碗示意,“将它拿来。”

  叶长风一路听来,越听越惊,太宗所说,句句都是不能出口的隐密,如此直白道来,决非臣子之福。

  小心端过玉碗,内里碧森森一汪液体,似水非水,似酒非酒,却香馥异常,也不知是何物,不敢多看,双手呈上。

  太宗却不接,语声中似有无限感慨:“醉飞花,十年了,想不到又有一天要动用到它。长风,你可知这是什么?”

  叶长风双手不易觉察地一颤,随即平静而答:“略知一二。是一种毒物,毒xing可与牵机并列,但牵机发则无救,醉飞花却有解药。”

  “不错。醉飞花是有解的。”太宗自怀里掏出一个玉瓶,羊脂白玉薄而光润,依稀可见其中翠绿丸子滚动,目注叶长风,再不言语。

  事至此处,叶长风反而镇定,端起玉碗一笑:“谢陛下恩。”凑至口边,一饮而下,并无半分皱眉。

  太宗也不由目露欣赏,笑道:“解药十二粒,一月一粒,一年后毒xing尽除,再无复发。说起来这解药还是疗伤续命的珍品,长风你此去北辽,刀枪无眼,若有甚么伤处,服下便当无碍。”递过玉瓶,“这里是六粒,你此去艰险,为防不测,先带在身边罢。”

  言下之意,自然是要他半年内须回京一次了。叶长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服下剧毒之物也不以为异,只是淡淡一笑,心道我若是真要反,难道还在意生死?何况天下之大,也未必便没有解这醉飞花毒的人。制人贵在制心,就凭你刚才一番话,我也再不会叛你,你又何故添此蛇足,反落了下乘。

  由此体会,太宗气度,不但不如太祖,较端王竟也逊色有多。然而……奈何他为君,我为臣,君臣之份早定!

  当晚,留宴玉琼阁,太宗对叶长风言语亲和,再无怀疑,这一顿酒席君主尽欢,叶长风虽不善酒,也被迫饮下不少,到最后,连怎样被小huáng门送出宫门,又有轿夫怎样等候门外,接回端王府中也不自知。

  第40章

  软轿自侧门进入,一路轻捷行转,直抵叶长风所居院落,在阶前停下。早有仆人殷勤挑起轿帘,扶下叶长风:“叶大人,您慢慢走,可小心着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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