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_水天/seeter【完结+番外】(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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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隐瞒身中剧毒,是不想令端王心有猜疑,后来则是想以此名目死在辽营,也能激端唐合力对辽,无暇内斗,这法子虽不甚好,却是自已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只是倒底没能成功,还是被救了回来。

  那么到了此刻为何还要瞒着众人呢?叶长风自已心里却也不甚明白,只觉不愿见他们焦急悲伤,何况以这两人无法无天的xing子,说不定还要杀上皇宫内庭,这却与自已一向理念所悖。

  然而叶长风内心深处,何尝没有隐隐约约的负气之意。你们平素那般任xing对我,我只是沉静不语,莞尔微笑,似一切折磨都可如chūn风般化之无形——可真能一无所有不落尘埃么?现下既要死,索xing也死得无形罢,如流水送逝,这人世已来去过爱恨过功业过,再死得无痕,岂不甚好。

  只是这般任xing念头,叶长风却只能模模糊糊在内心泛起,想是一点也不敢深想的。

  叶长风暗中凝思,自觉不露声色,只是眉梢眼角的细微神qíng,却又怎瞒得过端王的利眼?端王亦自暗叹一声,如何不知这人的心思。但端王之所以不揭穿却是另有所谋,也就只装作不察了。

  房内两人各自心怀鬼胎,算计不已,空气倒一时沉寂下来。

  “你……”

  “你……”

  两人不约而同同时开口,又同时收住,端王笑容更深,缓缓俯下身子,面部离叶长风不过数寸许:“长风,要跟我说什么?你先说。”

  叶长风只觉端王温热的呼吸全扑到自已的脸上,又麻又苏,最可恶的是那双带着笑意似乎能看清一切的眸子,竟让叶长风生出几许láng狈之感。

  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叶长风本想不着痕迹地离远些,却无奈地发现端王的双臂,身子,有意无意地封住了自已的退路,唉,这人原本就是高手,这些小节,自已怎能争得过他。

  苦笑道:“我想跟你说说辽营的事,萧达凛他……”

  “先莫谈这个。”端王一手轻轻掩住叶长风的唇,低笑道,“你这些日子也累够了,歇一歇罢,这些伤神的事就由它去,别再想了,有我呢,难道你信不过我?”

  还是这般狂妄自大。好象全不记得当日战场如何紧急的种种了。叶长风摇了摇头。这个人的恶劣本xing只怕是再也难改了。

  “我是想休息了,王爷……”

  叶长风还没把这就请回四个字吐出来,房门被嗒嗒敲了两下,随即被推了开来。一个男子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倚在门边:“王爷,顺路给你转个口谕,你们家主子叫你带两千亲卫,急速赴京呢。”

  虽然意外,叶长风关心的却是来人的身体:“听说你受了伤?伤在什么地方,重不重?”

  唐悦目光转向叶长风时变得柔和:“我没事,不小心被刀碰到手腕,早就行了。”

  “怎么是你来传口谕,我军中没人了?”端王看到这人实在头疼,说话自然没有好声气。

  “这是我们去宋营时,你的下属接到的三千里加急快件。本来他想亲自禀报你,我半路看见,就顺手拿过来了。”

  说得倒轻松,拦截圣旨已可问成死罪。不过在屋里的众人谁也没在意这个。

  “哦,急召我回京呢,你可知出了什么事?”

  第77章

  端王这句话,却是扭头向着一边病榻上的叶长风所说。虽是问句,声调轻柔和缓,倒象是借机流露亲密一般。

  叶长风不知端王用意,细想了想,还是摇头:“我身陷辽营多日,倒不知京师动向。”

  “看来我还得向唐兄请教了。”端王似笑非笑睨了门边的唐悦一眼,“长风也该休息了,不如我们出去细聊?”

  “正有此意。”唐悦目光闪动,微微一笑,“请。”

  叶长风中毒已深,虽经三大高手合力打通经络救回,也确是倦极累极,qiáng打jīng神陪了几句,早觉心力不支,并未觉察其它,笑道:“那我也不用客气,两位请自便罢,我却要睡了。”

  步出门外,在三四丈远的地方停住,端王看也不看四周,淡淡道:“珊儿,不要躲藏了,想去服侍他就去罢。说起来他倒底是你主子,要汤要水的,你可小心看护。”

  “是。”

  隐蔽处身影一闪,蓝珊深深垂着头,立在端王面前,恭谨应了一声,并不敢多言。

  “唐兄,我们这边厢走走?”

  端王侧脸询问唐悦,笑容可掬,意态殷然,一派主人风范。

  唐悦瞧着他的作派,不动声色:“王爷相召,敢不奉陪。”

  秋日昭昭下,两道轩昂挺拔的背影就此并肩驰去,逐渐消失在山石糙木里。

  蓝珊抬起头,怔然望住两人远去。直到不知不觉中进了房间,燃起火盆,在叶长风chuáng边坐下后,蓝珊的脑中还在想着端王提点自已的那句话,他倒底是你主子。

  是的。叶长风只能是自已主子,再也没有别的好期待。蓝珊凝视着榻上丝被裹住沉沉入睡的清雅男子,阳光从窗fèng里斜she进来,落在他脸上,柔和得连细微的绒毛都根根清晰,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贴在那片温润的面颊上,心底却苦涩无端,只觉有些什么,竟然就此落到了底,再也回不去,无法还原,不能重来。当年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绝美少年高手,是永远地定格在昨天了。

  一番如风疾掠,端王终于停了下来。四周空谷鸣涧,树影摇拂,景致虽算不得绝佳,却也清幽过人。

  “这里极少有人迹,就算有,也逃不出你我的耳目。唐悦,有什么平素不想说,不能说的,均在此间明言罢。”

  两人隔着一道潺潺流趟的小溪相望,日光微寒,葳莛支离破碎,各自的身影都象是凝结在空气里。

  “平素不能说的,也只有他了。”唐悦静静垂眸,“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只是怕他不欢喜。赵宁非,他的xing子恬淡,不适合你,你放过他罢。”

  “听说这世上有种人,他若得不到,就必定要毁去,也令别人得不到。唐悦,不知你是不是这样的人?”端王不答反问。

  “是的。”唐悦的声音轻柔而稳定,“如你一样,我也是这种人。”

  “包括他?”

  唐悦沉思倾刻,突然笑了起来:“你倒底想说什么?”目光斜睨着端王,“想杀了我?”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家祖的这句话,我倒还记得。”端王也笑,眼神却是不可测的深沉,“于公于私,我都不能留你。可我不能杀你。”顿了顿,仰望空中白云,悠悠叹了口气,“一则此时此地,我无余力杀你,二是他,我不能令他寒心,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我可不愿学你,眼睁睁将他越推越远,直至错失。”也不理唐悦微变的脸色,继续道,“唐悦,挑明了说罢,叶长风身中剧毒,解药却在京师,普天下也只有我,能令他维持漫漫千里,直至寻回解药。可若要解毒,你就不能再见他。”

  唐悦面色一变再变:“为什么?若我不理,定要见他?”

  “毒无法解,就只有看着他死。”端王神色肃然,“至于为什么,这是我的法子,恕难相告。唐悦,谁令我会而你不会,这是天意。”

  冷哼了一声,唐悦不以为然:“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二人言谈愈僵,只是端王倚仗能保全长风xing命,终究占了上风。

  远处叶长风也似有所觉,昏睡中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微微蹙起了眉。

  蓝珊抓住叶长风的手,一股和暖内力轻柔地输了进去,游走全身。叶长风昏沉中不觉什么,蓝珊也不觉什么,双手jiāo握,心头倒是宁和一片。

  也不知过了多久,蓝珊突然听到营内传来人声喧哗,马蹄微乱,警惕心顿起,隔了窗望过去,却见一队人马行色匆匆,簇拥着一匹座骑,向外疾驰出去。

  蓝珊看得明白,那人不正是唐悦么?他这是去哪里?

  还未想清,房门推开,端王大步而入,简短道:“去准备马车。要最好的,我们即刻赴京。”

  第78章

  车声辚辚。

  叶长风缓缓睁开眼,面前事物渐渐清晰。

  淡huáng丝缎垫衬的车内壁,一张jīng巧的檀木桌几,一份食盒。日光自车fèng间斜she进来,带着huáng昏特有的柔和黯然,落在层层的软褥上。

  不算大的空间,因对面那人天成的威势,已先被占去一半。太过熟悉的气息,叶长风想也不想便知是谁。

  “王爷?”

  “我刚解开你的睡xué。”端王隐藏起眼中一抹qíng绪波动,放开叶长风的手,淡淡道,“时辰差不多了,服药罢。”

  叶长风怔怔地看着端王不疾不缓打开身边的食盒,取出一盅黑沉沉的粘稠药汁,递至面前,又瞧了瞧窗上的夕阳,有些恍惚:“我睡了一个下午?”

  端王微微一笑:“果然睡得沉。是一天一夜了。”

  “我……没有……”

  “没有什么?”难得叶长风面上也会露出迷惘惊讶之色,端王好整以暇瞧着,更不想戳破。

  叶长风呆了一呆,终于明白:“你早就知道了?”

  “如果我不早知道,你此刻岂不是要死了。”

  端王平静的语气中透出隐约的危险,叶长风尚未觉察,疑惑道:“可你怎会有解药?”

  “我没解药。但我有我的法子,能令你的毒暂缓不发。”

  “什么法子……”

  “你很烦。”

  简短的三个字打断叶长风的问话,随即端王的唇舌已qiáng势地覆了上来,连同口中药汁一起,霸道堵住了尚未出口的其它话语。

  坚持一盅药汁喂完,叶长风已是两颊cháo红,长发微乱,气喘吁吁。

  端王意犹未尽,舔去叶长风唇角残余的药渍,微笑道:“好象少了点。我不介意你再问。”

  分明便是威胁。叶长风疑虑不解,却不敢再问,心想端王自小在皇族内庭中长大,对这些yīn狠古怪的玩意有准备也不出奇。

  不管端王用什么法子,总而言之是他又救了自已一回,欠他的人qíng债未免又要负上大大的一笔了。

  霞光逐渐褪去,马蹄声嗒嗒地敲击在微茫的暮色里,残旅如梦。

  叶长风本想探询唐悦去向,却也知端王定不肯慡快透露,索xing不提,转而言它:“我们这是回京师?皇上召你进京何事,你可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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