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心 ̄へ ̄
一听见颜绾那清冽的嗓音,渊王倒是难得的愣了愣,目光在颜绾的面上多停留了片刻。
这声音……怎么倒有些似曾相识?
颜绾倒是不担心渊王能听出自己的声音,毕竟她以陆无悠的身份在危楼中出现时,说话的口吻和腔调都刻意改变过。即便渊王能察觉出些熟悉感,也不会将陆无悠和颜绾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见渊王突然没了动作也没了声音,只看着颜绾出了神,棠观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将自家王妃挡在了身后,冷冷不语。
视线骤然被阻隔,渊王这才回过神,面上的温和笑容恢复如初,“四哥竟如此紧张?我又不会对四嫂做些什么……”
颜绾被挡在身后,看不见棠观的表qíng,只能听到他冷淡而直接的声音。
“你同陆无悠láng狈为jian,做的那些龌龊勾当难道还少么?”
“……”
“……”
被“点名批评”的一láng一狈皆是有些傻眼。
被棠观护在身后的颜绾默默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暗自反省起自己做下的那些“龌龊勾当”。
而渊王眸中却是掠过一丝惊疑,棠观怎么会知道陆无悠这个名字?
“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棠观的声音虽冷硬,但却自成风骨。
渊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唇畔的笑容多了一丝牵qiáng,“之前我还听说四哥对四嫂庶女的出身多有不满,今日一看……竟都是些不实的传言,四哥四嫂分明是伉俪qíng深,天生一对。”
那刻意qiáng调的“庶出”二字,让颜绾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讽刺她是庶出?讽刺棠观如今只能与她这个“庶女”相配?
无暇轻轻一瞥,便瞧见自家楼主缓慢的勾起了唇角,眼皮一跳,赶紧进入了备战状态。
眼角余光不住的在四周扫了扫。
守卫六名,武力值低等。渊王,武力值中等。肃王,武力值高等。
鉴于目前的qíng势,如果楼主要发飙,她能放倒在场所有人,带楼主全身而退的可能xing……一半一半。
就在无暇费心思考退路时,颜绾却已经挣开她的手走到了棠观的身边,笑容温婉,“渊王说笑了,肃王殿下乃故皇后所出,是陛下的嫡长子,而妾身不过是侯府庶女,如何能与殿下相配?”
嫡长子……
渊王的面色骤然一沉,看向颜绾的眼神登时变得有些yīn冷,唇畔的笑容也凉了下来。
棠观一怔,也侧头看向颜绾,目光有些复杂。
颜绾微笑,一双桃花眸在眼角娇艳的妆容下尤显潋滟。
晋帝痴qíng,对故皇后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再未动过立后的念头。渊王再如何得宠,也改变不了生母是贵妃的事实。诸皇子中,若论嫡庶,棠观才是唯一的嫡子,其他人通通都是庶出。
所以他棠珩,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庶子,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她论嫡庶尊卑?
“四嫂不必妄自菲薄……”在颜绾这里吃了瘪,渊王果断又将枪口转向了素来寡言少语的棠观,“父皇召我进宫鉴赏名画,怕是不得空见四哥了。此番前去并州,蜀道难行,四哥还是早些动身的好。”
颜绾生气了,唇角的弧度越发扩大。
从前怎么没觉着这“冤枉”如此辣jī?在这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刺戳棠观,是欺负他身边没有个牙尖嘴利的人了是吧?
……她个bào脾气。
心念一动,颜绾刚要提步上前继续杠几句,手腕却是蓦地被扣住了。
“……”腕上一紧,带着有些熟悉的温度。
被如此一打岔,颜绾便硬生生将所有反击的话都咽了回去,只眼睁睁的看着渊王心qíng大好的拂袖而去,进了宫门……
见状,颜绾心里窝着的火不仅没被浇灭,反倒愈发燃得旺盛,不由偏头看向正面无表qíng拉住她的棠观,忿忿的挑眉。
“殿下!”
“算了。”棠观瞥了她一眼,沉沉的磁xing嗓音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奇效。“不必逞口舌之快。他若多说一句,还要多碍一刻眼。”
“……”
原来她家殿下只是不愿说话,要是真杠起来……
这话可比她的绵里藏针霸气多了qaq
察觉到颜绾已然平复了心绪,棠观松开手,又朝宫门口走去,墨色大氅随着寒风瑟瑟chuī起,微凉的日光扑撒在那冷峻的面容之上,印着宫墙下的yīn影,晦暗不明。
“肃王殿下……”
见状,守卫面露难色。
正要上前拦截,却见这位肃王殿下竟是拂开衣摆,在那浅浅的雪地里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背影一如既往的挺拔,在那高大的宫墙下,竟是气势相当、丝毫未显势弱。
“儿臣拜别父皇。”嗓音低沉,但在这巍峨宫城下的茫茫雪地里,竟是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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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御书房内。
鎏金香炉里照例点着龙涎香,但却没有墨香的混杂,像是少了些什么。
书案之上,未批阅的奏折还摞在一旁,但中央却空空dàngdàng,既没有宣纸也没有什么名画字帖。
徐承德自御书房外进来时,便看见晋帝负着手站在敞开的窗口,遥遥望着宫门的方向,斑白的鬓发在一阵寒风中微微有些凌乱,仿佛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这位无心政事的大晋皇帝便苍老了不少。
“陛下……”徐承德心头一酸,连忙疾步上前,伸手便要将那大开的窗户关上,“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能站在窗口chuī风呐?若是被寒气侵着了,龙体有恙,老奴可怎么向太医们jiāo代啊?”
话一出口,晋帝便轻轻的咳了几声,但却仍是固执的以手撑着窗棱,略有些浑浊的眸子里映着远远的宫殿一角,“咳……来了?”
徐承德应声道,“是,肃王殿下正带着王妃在宫门外向陛下您辞行。”
“……”晋帝偏头,又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徐承德。
徐承德跟了晋帝几十年,被如此一瞥,立刻心领神会,“肃王妃瞧着是个懂事的,虽是庶出,但老奴以为,却是不比荣国侯的那位嫡小姐逊色半分。可见之前得到的消息并不假……陛下且放宽心。”
“陛下,渊王求见。”一小太监进了书房,垂头通传。
“……”
晋帝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唇却还是作罢了。
微微摇头,他亲手掩上了窗户,负手朝书案边走去,“让珩儿进来吧。”
徐承德挥了挥拂尘,抽出一jīng致的卷轴,不必晋帝多言,便自作主张的在书案上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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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
看着棠观朝乾清宫的方向拜了又拜,颜绾微微一愣,只觉得他周身似乎生出些烁烁的光彩,仿佛将那宫墙下的yīn影bī退了两三尺开外,一派清朗……
心头掠过一丝异样,她紧紧抿着唇,虽觉得棠观如此行为是“愚蠢”而“毫无意义”,但脚下却是已经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小姐?”无暇看着颜绾缓缓走到肃王身边,也郑重的朝乾清宫的方向跪拜,诧异的唤了一声。
楼主不是……最怕冷了吗?
膝下传来彻骨的寒意,颜绾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冲动做了什么……
然而都已经跪下了,戏便要做足。她咬了咬牙,也学着棠观的样子,朝乾清宫的方向拜了拜,“儿臣拜别父皇。”
再起身时,膝上已经被薄雪微微浸湿,僵硬而冰冷。
颜绾苦着脸,心疼的摸了摸膝盖,刚想要转头召唤无暇过来搀一下自己,眼前却是突然伸来了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掌……
“……谢殿下。”颜绾愣愣的抬头,看了一眼英气bī人的棠观,将手放进了那手掌上。
马车缓缓朝背离紫禁城的方向驶去,颠簸中,缓缓放下车帘的颜绾突然有些不安……
从古至今,历史上的废太子大多不得善终。若不是为人忌惮被暗杀,便是被京中yù加之罪何患无辞,一道圣旨赐死……更有甚者,还有在封地终日战战兢兢,最终抑郁而死。
车轮声在不堪重负的雪地里碾压出轻脆的响声,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第一卷成王败寇(完)
☆、第12章 子显
京城外的官道两边,原本是极佳的风景,一边是密林郁郁葱葱,一边是潺潺溪水绕山而流,但在正月的寒冬里,便完全没了那赏心悦目的美感。
chūn日的葱郁密林此刻只剩下纵横jiāo错的枯木枝桠,而青山绿水,也被凝固在冰冷的空气中,失去了鲜亮的光色,泛着独属于冬日的惨淡。
“驾——驾——”
驾马声自官道那头渐行渐近,随之而来的还有参差不齐的马蹄声,听上去便是一支并不十分庞大的队伍。
最先出现在视野中的,便是领头的一个中年人,面容冷酷,一身并不富贵的骑装,却仍是掩不住那股曾在沙场上征战四方的肃杀之气。
而后面随行的一众人等也都作寻常打扮,只是细细一看便能发现皆是习武之辈。
队伍中间,是一辆藏蓝色釉顶马车,后面跟着一辆稍显简陋的小马车,马车边还有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驾马随行。车队末尾,押运着些看上去并不贵重的箱子。整支队伍就像是寻常的富贵人家。
稍大的马车内,相对而坐的一男一女已经换下了宫装朝服,作普通富商的装扮。
女子身着竹青色绣花半袖,月白中衣,下面配了一袭艾绿湘水裙,长发挽作最普通的妇人发髻,只簪了一支步摇,素净雅致。面上虽未施脂粉,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却让整张脸透着清绝的容光。
而男子则是一身青色直缀缎丝袍,披着大氅,玉冠束发,轮廓分明的英俊脸庞在阳关下映衬的越发磊落。
颜绾羡慕的看着对面棠观身上的暖和大氅,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们如今出行是乔装成了普通富商,而自己今日为了进宫,只留了一件最贵重的茜红色长袄,其余衣物都已被豆蔻通通打点好装进了箱子里。
不像棠观的大氅那么低调,她的长袄却是明晃晃的展示着“有钱”,若是披上身,或许会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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