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郢心里猛地一痛,看着阮寻端着面碗一步步的朝他走来,好像回到了那时在村庄竹屋一样,那时的他,脑海里没有阿离,只有面前这个在枯院,让他一见就生了怜意爱意的少年。
“吃吧。”阮寻将碗递到楚郢面前,楚郢愣愣的接过。
二人已许久没有这般和谐过了,阮寻一直注视着楚郢,直到他吃完。
“可惜了,这不是真的你的阿离做的。”盯着空空如也的面碗,阮寻淡淡的说道。
楚郢也盯着那个碗,刹那间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把面前的人当成了阿离,还是没有。
只不过在阮寻看来,楚郢的沉默已经告诉了自己答案,楚郢和当初的玉龙煌一样,需要这张脸,这张脸能带给他们无数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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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很讨厌玉龙煌注视着我,因为每当他注视着这张脸的时候,我知道他心里想的其实是萧阮离,就和你现在一般。”
楚郢觉的喉咙gān疼,疼的出不了声,想要反驳这话,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仿佛反驳了,就是抹去了他心中的阿离。
“夜深了,该歇息了。”楚郢站起身,不想再和阮寻提起有关阿离的一丝一毫,他宁愿就这样和阮寻相处,就这样。
“好,不过今夜,可否守着我一夜?”
这么些日子来,他们一直分在两个营帐,阮寻也从没有别的要求,今夜是第一次。
“好。”
躺在营帐内那并不柔软的chuáng上,阮寻chuī熄了帐内所有的灯火,两人在漆黑的帐内,一睡一坐。
“楚郢,不要再恨我了。”看不见微光的黑夜里,阮寻的声音轻的很是飘忽。
楚郢寂静的坐在他的chuáng头,看不见他的表qíng,手却抚着他搭在一旁的黑发,“阿离的死,和你无关,我没有恨你。”
阮寻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上空,声音仍是那么飘忽,“也不要再把我当成他了。”
楚郢的抚着他发丝的手,顿了下来,这么多年,究竟是把阮寻当成了阿离,还是把阿离当成了阮寻,估计,此时此刻,他心里已有一点明白了,只是,心中的结始终打不开。
“好。”楚郢浅浅的应了一声。
阮寻终于闭上了眼,不再说话,这个夜晚是那样的宁静和美好,有楚郢一直守在他的chuáng头,真的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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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阮寻下令,命袁言留守江都,楚郢同陈昂一同回漠北,而自己则是班师回京。
这样的决定,楚郢有些诧异,但也觉的很好。
楚郢看着那重新穿着龙袍的阮寻,觉的这样分开真的很好,不然,或许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东西,会伤到阮寻,即使,他心中已然明了。
阮寻没有与他说过多的话,吩咐了几句便上了马车。楚郢骑在骏马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奔向前去。
“皇上!”楚郢叫了一声,阮寻探出头来。
“这把剑乃人间利器,末将特来献给皇上,请皇上收下。”递出怀中的银魂冷剑,楚郢的声音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抖,想要挽留什么的颤抖,亦或是将这剑jiāo给阮寻的心意。
阮寻双眸里起了一层水汽,这银魂冷剑跟了楚郢四年,跟了那个记忆里没有萧阮离,只有阮寻的楚郢四年,如今楚郢的相赠,要么代表的是斩断这四年,要么代表的是留念。
到底是哪一种,只有楚郢自己才知道了。
阮寻接过冷剑,这才觉的,自己和楚郢,相处的太少太少。
“那朕就多谢楚将军好意了。”
楚郢起身退后,给队伍让出了路,看着那个载着阮寻的马车渐行渐远。
楚郢内心深处其实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只是他太累,他需要时间,但楚郢万万没想到,今日一别,再见却是生死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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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煌在远处注视着这一切,到了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阮寻有那么多的机会,为什么都没有向楚郢说出自己和阮离是两个人的事实。
不是因为幻月教的施压,不是因为怕楚郢不信,而是他知道,自己会在某一天死去,既然知道那个某一天,又何必再给楚郢添烦恼。
就像现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怎么能让楚郢知道,就连这个阮离的替身也要离他而去了。
时间能淡化一切,或许一两年后,楚郢就会淡淡的忘记阮寻,只记得他心中的那个阿离。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连我自己心里都有点不舍了
☆、结局 (一)
暮鼓钟声起,夕阳渐余晖。
漠北的天空湛蓝无比,只是少有鸟shòu,空旷的蓝天,透出一丝孤寂的味道。
楚郢一直驻守在漠北,两年来从未回过京,也再未得知关于阮寻的一丝一毫。
日子于他来说是宁静的,宁静的似乎过往的一切都是浮生若梦,如果不是手中那把断了一根琴弦的绿绮琴,岁月的长河里,楚郢都快找不出他和阮寻之间的一丝一毫。
这把琴,当日阮寻被抓时,在梅园落下,从此,楚郢便将它带在了身边,直到现在。
楚郢犹记当年阮寻为他弹的那曲凤求凰,仿佛琴弦上都还残留着阮寻指尖的温度。
每当夕阳渐去时,楚郢就会抱着这把琴,靠在漠北的沙包上,弹上一曲,直到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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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而就,两年不过在弹指一挥间,仿佛过去种种都还在眼前展现,只是再睁眼时,已是过眼云烟。
银魂冷剑的剑气极冷,跟阮寻身上的气质十分吻合,自从这把剑到了他的手上,每日他都会拿出来耍一套剑法。
时间刚好也是在夕阳出现的那一刻,那一刻是当年和楚郢在渊古山初遇时刻,在阮寻心里,那是他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候。
同在夕阳下,弹琴与练剑,本该极为相衬的画面,却因天各一方而变的支离破碎。
“皇叔。”
梅花洒落了几片在剑锋上,阮寻正看的出神,就听到了呼唤声。
来人是淮阳王萧阮旗的幼子,淮阳王如今被阮寻重用,一家人也从封地移来了京城。
“南毅。”阮寻收起剑,宠溺的笑笑。
“皇叔,您怎么又出来了,太医不是说让您好生歇着吗?”萧南毅不过六七岁,脸上还带着些童真。
“梅花开了,皇叔出来看看。”阮寻笑着,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自打回宫后,每月蛊虫就会发作一次,他每每都在痛苦边缘挣扎,不知是谁对他说过,既然都要死,不如早些解脱,何必受这个苦。
可是,阮寻不愿意,他还想多看一下这片与楚郢同在的天地,多为这个楚郢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天下尽一份力,他不想到了huáng泉路上,连个什么念想都没有。
“皇叔,我们回去吧。”
萧南毅看到阮寻惨白的脸,心头慌乱的紧,忙扶住阮寻。
阮寻淡淡一笑,执着他的手,往前而去。
一阵风起,梅花飘飘洒洒,落在阮寻雪白的衣袍上,美的不可胜收。
“南毅,记住皇叔对你说的话。”
阮寻轻轻的说道,萧南毅忙不迭的点着头,“皇叔,我知道。”
阮寻一笑,脚还未踏进宣华宫,身子便慢慢的栽倒而下,映在眼里的是那年那日,楚郢抱着伤痕累累的他,在宣华宫的屋宇上纵跃飞奔。
死对于阮寻来说是一种解脱,只是,世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上曾经有个叫萧阮寻的人存在过。
阮寻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一切化为huáng土,这个天下即将拉开新的帷幕。
元朔六年,靖元帝萧阮离驾崩,淮阳王萧阮旗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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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驾崩,为防不测,京都戒严,各地驻守大将不得擅动。
靖元帝驾崩五日,京都城下满素白缟,城门处,守卫重重。
再有一日,便是吉日,靖元帝就要发丧,新帝下旨,命羽卫军严守宫墙与城门,以防不测。
冬日的夕阳是极美的,那红红火火的一团,燃烧了整片云霞,偶有几只飞鸟划过,在天际处留下了一条孤美的弧线。
城门的守卫就是在此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朝那声源望去,看见了那个在民间传言里,在街头巷尾里,令人佩服,令人疑惑的大将军。
他是罪臣之子,却也是勤王功臣,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只是这位将军很是低调,从不朝见,从不回京,在漠北,几乎杳无音讯。
如今,天子驾崩,这位只在传言里的将军终于出现了。
只是,新帝下令,令驻守大将不得擅动,楚郢这个时候出现,无疑会给自己招来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只是,这些哪里能威胁到他,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已快神魂俱灭。
缰绳勒住,骏马长嘶一声,楚郢看着城门上高挂的白帆,只觉的眼睛生疼。
“楚将军!”守门首领见了楚郢,很是诧异,这个连年节都不曾回来,也从未有只言片语寄回来的将军,居然回来了,观其面容,如此憔悴,定是在路上连走了几日,未曾歇息。
楚郢纵马跃去,不再停留,他不相信,绝对不相信,不相信阮寻会就这样离去,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去。
‘阮寻,我回来了。’
一路骑马冲进皇宫,惊的侍卫和朝臣们个个面露诧异,偌大的宫墙被那些啃心蚀骨的白扎的密密麻麻。
楚郢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这座宫殿,如今一看才发觉,这宫殿,是那么的大,那么冷,那么的孤寂,而他,把他的阮寻他的‘阿离’一个人丢在了这儿。
“楚将军,不得放肆。”骏马下,不知是谁喝了一声。
听闻叱喝,楚郢俯身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双目赤红,声音沙哑的嘶吼道:“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那人被楚郢吼的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楚郢说的‘他’是谁。
“先帝先帝灵堂设在长极殿。”
楚郢甩掉那人,调转马头往长极殿而去。
身后的侍卫禁军们,个个惊惶,不知楚郢意yù何为?
楚郢一路纵马,待到长极殿时,整个人都顿住了。
这个大殿竟是一片墨色,不再是一片白,而是墨色,是楚郢最喜欢的衣服的颜色,是当年渊古山初遇时的颜色。
那副置在殿前的柏木棺下,跪着不少皇亲国戚,见了楚郢,个个不明所以,更有恼羞成怒者起身指着楚郢破口大骂。
楚郢却慢慢的翻身下马,一身盔甲,衬的他仍旧威风凛凛,那张在漠北风chuī日晒下的俊脸,变的更加□□英气,只是双眸里的哀痛,能感染每一个人,就是那份剖心的感染,让楚郢一路往前而没有受阻。
棺木还没盖下,阮寻躺在里头,周围放满了梅花,尤其是他手中的那一株,开的非常的好。
楚郢将手探进去,他的发丝仍旧那么顺滑,脸庞仍是那么jīng致,躺在那儿就跟睡着了一般,静谧的像梦中的婴儿。 52书库推荐浏览: 薄荷茉莉茶 腹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