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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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云立时呆若木jī,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凌主簿……你先把剑放下……”他身子前倾,似乎想把剑抢下。

  我迅速后退一步,正色道:“你我共事一场,只盼将来殿下问起攻城失利的原因时,乔将军能为在下说句公道话,也算我死得不冤了。”

  乔云面色发青:“我乔云再持反对意见,也不能做出bī死同僚的事!”

  我苦笑:“乔将军不肯答应,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乔云渗出一层细汗,勉qiáng问道:“如果攻城失败,该怎么说?”

  “那是在下一意孤行,与乔将军无关。”

  乔云似乎下了决心,咬牙道:“我现在就命令攻城!”

  我目光一闪:“那就请乔将军立刻下令罢。”

  “你先把剑放下!”

  看着我把剑放回身侧,他有些后怕地看看我,立刻把副将叫进帐中布置攻城。

  没过多久,冲天的火光拔地而起,把整个函谷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我看见城楼上的赵军面露恐惧,却对下面的火势无可奈何。我听见函谷关外一阵阵嘈杂的骚动,那是被魏军阻隔在外面的赵军绝望的叫喊。乔云命令所有魏军后退,摆好了前后两个阵势,准备等待大火熄灭便立刻攻上去。

  这场火整整烧了半夜,快天亮的时候才渐渐熄灭,厚重的函谷关城门被烤得支离破碎。战鼓声起,魏军带着重新燃起的斗志冲向这座百年雄关。城内赵军惊慌地用塞门车将城门塞住,向冲来的魏军she出上百支羽箭,城墙上重新滚下巨石和两头削尖的圆木。关城下不住有惨叫声响起,又不断发出冲锋的呐喊。

  夜色就要褪尽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轻柔的雪片与函谷关飞来的烟尘相遇,盘旋着在半空中飞舞,纯白与纯黑jiāo相辉映,构成一幅奇异的图景。

  我久久在关外伫立,白色的雪和黑色的烟尘同时落满了身上。我把手压在心口,几乎要把牙关咬碎。就算我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揪心的感觉还是没有一丝一毫减退,相反,越来越深切的焦虑与恐慌折磨着我,让我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忍不住吼出来。

  从来不知道寻找和等待一个人会这样煎熬,短短一个晚上,就好像度过了漫长的一年。

  如我预料的一样,围困在函谷外的赵军发疯一般向这边发起了猛攻。破釜沉舟的困shòu之斗是可怕的,我听见在函谷外阻隔的魏军正在一点点被击溃。这样下去,也许不等函谷关攻破,谷外的赵军已经先将魏军消灭。

  我其实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是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真切,是魏军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了。可是我还站在这里,没有离开的打算。拿这么多人的生命作赌注,如果还没有胜利,我应该付出代价。

  杀气慢慢迫近,有个人在身后不远处停下了脚步,我闭上眼,握住了撑在手中的剑柄。已经没有力气再战,没有这把剑的支撑,我怕我会立刻倒下去。就算死,我也不能在死的前一刻倒在地上。

  “凌悦。”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异常清晰地传来。

  瞬间,仿佛所有的感觉都失灵了,漫天的飞雪与厮杀声好像一下子消失不见。这是怎么了?

  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后,我发现自己正在下意识地握紧手中长剑,突然又听见了脚步挪动的声音。

  “火是你放的?”这个声音比刚才还要真切清晰。

  我不由全身一颤,却没有回头看。

  “是。我半夜赶到这里,假传了燕王教令,还把龙鳞剑抵在他下属的喉咙上,威胁他们立刻火攻函谷。”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还能这样平静地回话。

  身后的人似乎挑起了嘴角:“在军中假传教令,你就不怕我治你死罪?”

  “我不是在这里等着你了么?”我竭力不让自己声音打颤。

  他轻笑,笑声有些颤抖,突然道:“你的血快流gān了罢?”

  “省得你砍头时溅脏了袍子。”

  “已经脏了,没关系。”

  “……”

  雪越下越大,四处乱飞的黑色烟尘再也看不见了,函谷关笼罩在一片白色里。我不说话,竭力向天空仰起头。

  江原的脚在我身后停下,良久,他道:“凌悦,你不回头看看我么?”

  我深深地吸气,转身紧紧抱住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已经吻上了他的唇。江原只是微愣了一下,立刻反手将我更紧地抱住。龙鳞剑撞在地上,发出悠长的回响。

  他的舌尖探进来,有浓烈的血腥味道,我全身颤抖着回应他,疯狂地纠缠着,好像要把这一夜的痛苦发泄出来。即将过去的寒冬,我与他紧紧相贴,贪恋着他身上的温暖,忽然间泪水横流。

  第57章 梦醒无痕

  周围的喊杀声响遏行云,拼死突围的赵军似乎被一股cháo水般的力量牢牢挡住了步伐,海藻一样被卷回原地。函谷内外一片山呼海啸的呐喊,胜利的天平终于在向魏军倾斜。

  江原晃了晃,把我推离他一点,接着又按回身上。

  脸颊触碰到他脖颈,感到那里温热跳动的脉搏,我双手又紧了紧,问道:“那是你的援军么?”

  “嗯。”

  我皱眉:“来的有点晚。”

  “晚么?”他的手从前襟探进来,滑到腰间,柔柔地上下抚摸。

  我不由轻微发抖,隔着衣服将他按住,咬牙道:“我差点以为你回不来。”

  江原似乎在笑:“我回不来你要怎样?”

  听见他满不在乎的语气,我心底忽然窜起一丝莫名的怒意,颤声道:“我找了一夜,到处没有你的踪迹,你知道我怎么想!……你回不来怎样?再晚一时,我就与这函谷关玉石俱焚!”

  我霍然抬起头,却立刻怔住。这才发现江原的脸上汗水与血水纵横jiāo错,已看不清本来面目,修长的剑眉掩饰不住疲惫的神qíng,整个人几乎没了一点神采。我忽然又觉得懊悔,不知道他怎样激战了一夜,踏过多少生死玄关才来到这里,此刻我更该庆幸,为何还要在意其他?

  江原凝目看我半晌,重新将我按进怀里,有些意味深长地低声道:“记得么?你跳海之后,我就这样找了你几个月。”

  心里好像有一道墙塌陷了,当日不曾了解的种种闪电般在心头掠过,我怔怔回想起那时的qíng景,想起他抑制不住的怒火与yù火。

  与我忍受一夜的焦虑相比,数月如一日地感受失去的恐惧与痛苦,那会是怎样的煎熬?

  江原吻着我的额头,低低道:“凌悦,我此时很庆幸。没有你投海,我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可是如果从此再找不到你,我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能让我如此在乎的人?”

  我咬了咬唇,只能再次抱紧他的背。

  他的手指不知何时从我手下脱开,从腰间抚到臀上,揉捏几下,忽然分开臀瓣探进去。我身子一僵,小腹正抵在他胯间的硬挺上。江原立时察觉,揽住我的腰,用力将我向他下身抵去。手臂一动,扯掉我半边衣服。

  我有些慌乱,一边推他一边抓住他的手臂:“光天化日,你——”

  江原用自己的外袍将我裹住,沉沉喘息着扯动衣襟的另一边:“你引诱我,又要不负责任地走开?”

  “谁引——呃……不……”我忍不住呻吟一声,全身忽然一阵麻软。下身被江原握住,我死死地扣住他后背,身子却不由向后弓起,又与他胯间相撞。

  他低头在我仰起的喉头上亲吻,我立刻剧烈地颤抖,徒劳地发出断断续续的抗议:“你……你……放……”

  江原似是没有听见,一手抱住我贴在股间,另一手扯开自己的衣带。我失力的手臂没有办法将他推离,只能任他施为,蓦然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敌我两军之前、修罗战场之上,这样的举动将会怎样惊世骇俗?

  江原在我身上蹂躏的手突然顿住,他慢慢抽回手臂,含糊而懊恼地嘟囔了一句:“不行……”

  我重新直起身子,好一阵才平静了紊乱的呼吸,低哼道:“你还知道不行么!”

  “嗯。”

  我有些奇怪,刚要抬头,一滴液体落到眼睑上。我眼睛刺痛,用手背一抹,是血。

  江原两手抱住我,紧咬的牙关里正不住渗出血丝。我惊道:“你伤了哪里?”

  他看着我摇头,眼睛闭起,慢慢向后倾斜身体。我慌忙伸手扶他,却扶不住,被他重重压倒在雪地里。一阵眩晕过后,我勉qiáng托住江原坐起身,让他靠在我胸前。再抬起手时,好像一捧冰凉的雪压进了胸口,我心里开始发抖。掌心鲜红,原来他的后背一直在往外渗血。

  茫然向四周寻找,身后远远的地方,是魏军与赵军在进行殊死决战;身前的函谷之内,是冒着滚石箭矢,前赴后继猛烈攻城的魏军死士。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注意到我们,又有谁能抽身来救?难道要这样等到战斗结束么?

  我越想越怒,不由大骂:“江原!你这个蠢材!伤得快死了,不去找个地方躺好,却来这里死给我看么?居然一个亲随都没带,你以为自己做多了统帅就天下无敌?”骂到最后,我声音发颤,手指摸索着在他后背查探伤口,摸到他贴身的护甲上有一道深深的裂痕,从腰部延续到肩头。血从这里渗出来,已经浸湿了碗大一片,护甲内的衣服恐怕早已经湿透了。

  过了不久,江原微微睁开眼:“骂完了么?”

  我正捧起一把雪往他伤口上敷,闻言抖落了几片雪花:“你……都听见了?”

  江原嘴角浅浅弯着,有些艰难地呢喃:“我在想……你对着陈显说话时,是不是比这个还要狠些。”

  我瞪他:“你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停了许久,轻声道:“我天下无敌……”

  “厚颜无耻!”我哼道,“等到战斗停止,你还活着就不错了。”

  他蹙眉:“你敢咒我,军法伺候。”

  “我咒你么?你倒是叫个亲卫来,免得我们在这里等死。”

  “本来要靠你,谁知道……你这样没用。”

  我把积雪轻轻按在他背上:“我没用不是一两天了,你现在才想起来?”

  江原闭了闭眼,似在埋怨:“凌悦,你从没有退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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