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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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连忙跪地,双手捧上一道奏章:“不是,臣只是来问,何时可以去东海训练水军。”

  江德略略意外,他接过奏章,并不打开,只问:“你想什么时候去?”

  我低声道:“不知皇上预备怎样处置燕王,还会不会为他纳妃?”

  江德眼中充满警惕,冷冷道:“朕只是将他禁足,何时说过要取消婚礼?”

  我俯身一拜,道:“那臣想越快越好,最好在燕王的婚礼第二日就动身。”

  江德审视地看着我的眼睛:“越王,这是你的真心话?”

  我沉默半晌,最后道:“臣觉得,以后还是将心思都用在军务上比较好。”

  江德仍是那般看着我:“好,男儿当以事业为重,这是朕今天唯一感到高兴的事。刺客的事如何了?”

  “正在全力搜捕。”

  江德微微点头:“很好,朕会准你的奏。你去先处理刺客的事,接下来朕再与你详谈水军的事。”

  我谢过恩,又小心道:“不知臣能不能去见见燕王,这次搜捕刺客,也许会涉及天御府。”

  江德冷冷道:“不必问他,朕准你进入搜查。燕王在成婚之前,任何人都不必见!”我只得遵旨退到一边。

  不多时,人传上官皇后到,她穿着正装朝服对江德庄重下拜:“陛下,大婚前作此举动不吉,臣妾求陛下宽恕燕王,放他回天御府,一切等纳妃仪式之后从长计议罢。”

  江德扶起她,温言道:“皇后误会了,朕也是迫不得已,这是在保护燕王!不如此,事qíng会越发不可收拾!”

  “臣妾想去永福殿看看,是否需要添置用品。”

  “朕会叫人添置,皇后现在不适合见他。不过几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江德说着道,“来人,送皇后回宫歇息。”

  上官皇后无奈地低头,江德又温柔地与她耳语几句,忽听内侍又传:“贵妃娘娘求见。”江德听了面色微沉,“皇后,是你告诉了贵妃?”

  上官皇后道:“萧贵妃是燕王生母,臣妾自然要告诉她。”

  江德叹一口气,转眼间萧贵妃已经进门,走到他面前道:“陛下,不知道燕王犯了什么罪?”

  这是个眼神坚定的女子,看上去不苟言笑,她未穿宫装,只着了一件寻常深衣,可是gān净整洁,自有一股凛然的气势。

  江德肃然道:“燕王陷害亲弟,挑起军队内斗,朕已经将他禁足。”

  “臣妾要去见他,问问他是怎样谋害兄弟。”

  “燕王不能见任何人。”

  萧贵妃静静道:“既然皇上未定他的罪,为何臣妾见不得自己儿子?”

  江德一怒:“朕不准!”

  萧贵妃不为所动,跪地道:“请皇上准许。”上官皇后见状也跪下一同求qíng。

  温继劝道:“皇上,母子天xing,您就让他们见一面罢。”

  江德哼一声,只得挥手默许,又道:“不能太久!”

  萧贵妃平静站起来,看向我:“你是越王么?随我一同去吧。”

  第112章 千钧一发(中)

  江德看上去并不赞同,但终是没有出言阻止。我随着萧贵妃来到永福殿,那里经年无人居住,房屋外表早已有些陈旧。院中还遗留着一些箭靶和用坏的兵器,处处都带着江原的痕迹。

  萧贵妃看也不看周围的侍卫,径自迈上台阶,想了想才转身道:“皇上准我来探视燕王,你们都离得远些。”

  房中十分昏暗,除了朝南的一面,门窗全都被封死。我的眼睛适应了好一会,才发现江原正盘膝坐在墙边,埋头翻看着一些旧书本。他看见我们进来,拍拍手站起来,然后正式下拜,对萧贵妃道:“母妃,您怎么来了?”

  萧贵妃反问:“你说呢?”

  江原看上去有些歉意:“令母亲费心了,儿臣在此处清净几天也好,等到父皇消气,再去向他解释清楚。”

  萧贵妃冷淡道:“你还有脸解释?先问问自己,皇上有没有冤枉了你?”

  江原十分坦然:“儿臣的确觉得冤枉。就算我几个属下做法有所不妥,可是晋王谎报边境军qíng,欺骗父皇的手敕,借机额外运兵甲去并州,论罪当按算谋反。”

  萧贵妃上前一步,冷冷道:“一定要将自己的亲兄弟置于死地才肯罢休么?我看你父皇将你禁足的决定很对。你和成儿两人私下都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你们父皇心里也有数,追究起来,哪个也别指望脱罪!”

  江原神色警惕,低声问道:“父皇……他说过什么?册立太子的事……”

  萧贵妃语气微微缓和:“这件事,你父皇已经不打算追究,册立太子的事,他应该没有改变主意。但前提是不能再做出这样令你父皇失望的事,否则结果对谁都不好…”

  江原苦笑:“母妃,儿臣也是不得已。难道您看不出,父皇其实更想让晋王做太子么?”

  萧贵妃皱起眉,沉思片刻,叹道:“这是皇上的问题。他自己以武功立国,继位以来不遗余力地增qiáng国力,开拓疆土,期望能在自己在位时一统天下。事实上,他的设想正在逐步成为现实。所以他认为魏国将来的继承人应以文治立国,而不是以武力见长。”她转眼看着江原,“皇子中,你军功最高,是帮助你父皇实现大业最得力的臂膀。可是四处征战也令你无暇他顾,论起学识与网罗文人的能力,终是比成儿略输一筹。”

  江原目光幽深,站起来,慢慢道:“多谢母亲为儿臣解惑,我一直以为父皇偏爱成儿,从不知道他是因此对我存有偏见。父皇自己也是征战出身,不一样治国有道?”

  “也许正因如此,他更了解文武失衡的弊端。”萧贵妃淡淡道,“现在你们兄弟各自手握重兵,虽是形势需要,也会令朝廷的决策出现偏差。”

  江原道:“这些儿臣都看到了,但战时所需,非如此不可,现在谈文武失衡,实在为时过早。母亲,您一定要替儿臣在父皇面前说话。书读得少些,难道就不会治国?只要让那些饱读诗书的人为我所用,不是一样?”

  萧贵妃转过身去:“我无力改变你父皇的想法,如果可以改变,许多事qíng便不会是现在这般。会不会治国,这只有你自己证明给他看了。你若真想得到证明的机会,现在更不能妄动!”

  江原似乎心有感触,低声道:“母亲,其实儿臣每次看见您,心里总会埋怨父皇。您在父皇还是亲王的时候就嫁给他为妃,与他患难与共、为他生儿育女,您才应该是他的结发妻子,为什么——”他忽然收住话头,转而道,“如果母亲是皇后,许多事会变得理所应当,儿臣就不会因为庶出……”

  萧贵妃的背影凝滞了许久,仍是用淡然的语气道:“当年你父皇力排众议立上官云为后,朝中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他最错误的决定,可是你父皇未必如此以为。过去他迟迟不立太子,其实是在盼望上官云可以为他生下嫡子,这个念头,直到多年后才彻底放下。”她微微仰头,“你不用怪你父亲,认为得不到的总是最好,是世上多数人的通病。”

  她说罢,推门走出大殿。江原关切道:“母亲?”

  萧贵妃并不转身:“我在外面,你有什么话,可以与越王商议。”

  大殿门轻轻合上,萧贵妃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我不由与江原对视一眼,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江原不声不响地拉着我走到墙角的书架下,重新坐回那堆旧书上,默然好一会才道:“我第一次听到母亲谈起对朝政的看法,并且如此明确地支持我。”

  我看看他:“原来皇上希望将来偏重文治,这样说来,你麾下的人才的确武将偏多,包括你自己。”

  江原从书堆里拿起一张破损的手绘地图,续道:“其实母亲是最了解父皇的人,可是与人谈话时却很少肯触及父皇的心思。若不是方才她一席话,我的确没想到父皇的偏见来源于此。也许他是真的想等到天下大局平定后,才对我们兄弟进行考量,依照治国需要选择最适当的人选。”

  我向他手里看去,发现那张图绘的是洛阳城的全貌,标注齐全,可是字迹拙劣,显然是江原幼时的手笔,不由撇撇嘴:“以我的观察,皇上感qíng上倾向还是于你,但他又怕你与他太过相像,使魏国文武继续失衡,为了防止国家偏离正道,可能又觉得晋王更合适。按道理说,皇上谋虑深远,设想不错,可是局势往往不由人。局势不定,储君的选择本来就是难题,我想皇上过去高估了自己控制全局的力量,同时也低估了你们的野心和能力。”

  江原小心把地图摊在地上,赞同道:“的确世事不由人。父亲多年不领兵,军队早已不是当年他控制下的军队了,我们也都已不是对父亲羽翼下的雏鸟。成儿小时候温和礼让,现在不一样对皇位虎视眈眈?形势如此,想不争都难。”

  我问:“贵妃娘娘建议你不要主动寻衅,以守为攻,你的打算呢?我看你没有停手的意思。”

  江原微微一笑,摸我的脸道:“知我者莫过越王。幸好我没有母亲口中的世人通病,越看越觉得眼前人最好。”

  我听得反胃,打掉他的手,冷眼道:“燕王殿下,不要让我把隔夜饭吐出来。”

  江原笑:“据我所知,你昨晚忙得很,哪里顾得吃饭?”

  我不由瞪他:“你何时知道的?”

  江原表qíng怡然,似乎对掌握了我的行踪颇为得意:“想从宫里得到一点消息还是很容易。”他忽然想起什么,马上换了一副关心的嘴脸,“对了,听说你被伤了,让我看看。”说着伸手扯开我的衣服。

  我一急,将他推开:“滚!贵妃还在门外,你少乘机乱来!”

  江原愣了一瞬,接着坏笑:“越王殿下,怎么突然脸红了?你以为我……”

  我的脸不由一热,知道这次是自己想多了,恨恨道:“闭嘴!这种时候,谁有空与你说笑!”

  江原微微地笑:“多陪我说几句话罢,还要在这里待三天,我的空闲很多。”

  我吃惊:“你不打算出去?”

  “要出去简单,可是我好不容易进来,怎么能轻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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