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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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简侧身后退一步:“殿下别急,请跟我来就是。还有几位身负盛名者,有因时间仓促尚未得见,也有的恃才傲物,嫌弃荀某身份低微、才学疏浅,因此不肯屈就。”

  江原失笑道:“竟有人说仲明才学疏浅?可惜眼下我没有空闲,若他真有才能,何时我亲自登门相请也无妨。”

  他们边说边离开,我则转向薛相时:“薛司马一路受累了,不知收获如何?”

  薛相时急忙上前:“殿下,下官走访沿海城镇,寻得数十名能工巧匠,都擅长制造各类船只。”

  我微微失望:“少了些。”

  薛相时微笑道:“可是里面有一人,名叫谢广行,不仅jīng通造船技艺,而且熟悉水事,据说青年时曾在南越游历,对各类水域特点了如指掌。”

  我沉吟道:“果真如此,此人倒比普通工匠有用得多。”

  薛相时道:“此人乃温相所荐,想必有些真本事。殿下现在要去见一见他么?”

  我抬眼一笑:“既然是温相推荐,那不必不见了,你只命人好好招待即可。我手上有一件急事,先要办完才行。等去了东海,薛司马可以先带他查看船只现状,当然有对策更好。”

  薛相时奇道:“殿下有何急事?莫非还要随太子殿下回朝廷觐见皇上?”我但笑不语,薛相时只得带着疑惑离开。

  第二日,江原终于将最后几个军营qíng况勘查完毕,傍晚时对我道:“我担心梁王有所动作,我们不能等天明了,今夜立刻就走。”

  我问:“水路?陆路?坐骑虽然已被燕七带回来,我们那两艘船却还泊在蓬莱。”

  “陆路快些,我们骑马先出山东地界,再商议下面行程。”

  我想了想表示同意,遂与他分头安排手下人马。

  齐谨答应替我们护持十几名南越俘虏,以及新寻来的谋士工匠,并将他们通过海路送往海门帮。我和江原在琅琊县西与他分道扬镳。

  齐谨笑道:“修远,不知何时能令公孙叔达让出东海郡一条水路?我也可以与帮主商议,放山东境内一条水道给他。”

  江原笑答:“将来互通水路乃大势所趋,你们两帮何不可以考虑一下合并的事。”

  齐谨连连摇头:“两帮合并,就如两国相并,这种事免不了流血冲突,我还想不了那么远。”

  江原在马上拱手,意味深长地笑:“总要考虑的,难道严之打算在江湖中混一辈子?”

  齐谨听了,高吊的眉梢意义不明地动了动,也与他拱手作别:“我qíng愿混一辈子。”

  这夜月明星疏,一行人骑马向西南行进,我与江原各有二十名左右的贴身护卫,分别由燕七和落烟带领。薛相时和荀简跟在我们身旁,两人不时就某事高谈阔论。

  很快行至海曲附近,打头的落烟忽然停住脚步,警惕地望着前方:“殿下,似乎有战马经过的痕迹。”

  江原也察觉有异,低声道:“落烟靠后,带人保护薛司马和仲明。”

  落烟听命退后,带人将薛相时和荀简围在中间,燕七从后方赶上来,迅速摆开阵势。只听一阵细微的战马声果然由远而近,许多蒙面者的身影从糙木茂盛的平原上逐渐显现。他们人数大约有百余,沉默地将我们围在中心,个个身穿护甲,手上的斫刀在月光下闪亮。

  江原却在这时横我一眼:“变故来了。”

  我微微一笑,纵马跃到看似首领的那人面前:“不知尊驾何人?来此何为?”

  那人目光一慑,语气坚定道:“前方百里均有埋伏,在下只是头阵。请两位殿下留下兵符,即可放你们平安离去。”

  江原也驱马过来,冷冷道:“梁王如此不识时务,难道真要起兵造反不成?”

  那首领改口道:“若为造反,王爷大可不必讨还兵符,更不必对殿下让步。二位不要误会,王爷只是懊恼你们不告而别,想让二位殿下随在下去一趟临淄。”

  我笑道:“赵将军如此前言不搭后语,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卑鄙勾当,还有些生疏。”赵敦诚一惊,我已经飞身而起,五指成抓,拉下了他的蒙面。赵敦诚后退数步,半是惊慌半是羞愧。我面色一变,冷冷道:“好你个赵敦诚!乐陵城中,你是怎样说的?本王敬你xingqíng耿直,军法严明,有意将你收归帐下好为国出力。如何转眼即变,做出这种为人不耻之事!”

  赵敦诚闻言满面苍凉,咬牙道:“在下受王爷恩qíng,义不容辞,还望见谅。”他退在人后,唿哨一声,百名带甲武士齐齐围攻上来。

  我拉住燕骝,不慌不忙地抽剑,在周围轻轻画了几道弧线,周围数十名武士斫刀齐齐落地。与此同时,燕骝闪电般拔腿飞奔而出,几乎是从武士头顶越过!我不忘从怀中掏出兵符,扬手举在半空,高声喝道:“兵符全在本王身上!谁来拿走?”

  赵敦诚大惊,急忙下令急追。武士们纷纷得令,都策马向我追来。

  燕骝许久没有撒欢,此时见近百匹马在身后奔腾,更是蹄下生风,兴奋不已,很快将那些人马甩出数十丈之远。我见状不由替自己得意,拍拍燕骝左颈,正要示意它转向东面,冷不防被人从右后方撞了一下。

  我心下悚然,以为大事不妙,却见一道黑影斜穿而过,再看时,本来拿着兵符的右手空空如也。

  “江原!”我怒吼一声,挺剑夹马向他追去,“你还我兵符!”

  不知我二人并马狂奔了多久,等到收住马蹄时,前面居然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江原回头看着我,黑色的衣衫被海风鼓起,好像一只即将展翅的鹏鸟。他表qíng很严肃,那一串兵符在他手里叮叮当当地响:“凌悦,这都是你算好的,趁着梁王派人来袭,你好摆脱我,独自离开。又或者,这根本是你与江容的又一次jiāo易?”

  我扬眉:“看来我做得不够周全,忘记为你换匹劣马。”

  江原抚着乌弦的鬃毛,哼一声:“裴潜呢?难道去东海帮你搬救兵了?假若在这里摆脱不了我,你还打算拿兵力压我罢!”

  “他应该快到了,我叮嘱他将船停在海曲附近的码头。”

  一声马的嘶鸣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只见赵敦诚牵着一匹马气喘吁吁地走来。我倒有些惊讶,赵敦诚身后的武士全被甩得看不见了,难以想象他一个人居然有毅力追到现在。江原似乎也被触动,同样面目惊讶地看着他走近。

  突然,赵敦诚的坐骑前蹄跪地,再次嘶鸣一声,倒在地上。我急忙跑过去,按了按那马的脉搏,对赵敦诚摇摇头:“你身为武将,居然不知道爱惜马匹,让它为你劳累致死。”

  赵敦诚一跤坐在泥沙中,神qíng漠然:“殿下走罢。我既有负殿下赏识,又报答不了王爷深恩,只有回去请罪了。”

  我一把拉起他,厉声道:“何为将领?保家卫国,以战止战而已!不尽本职,只想到私qíng私义,连你的坐骑都不如!”

  江原走过来,冷淡道:“跟他费什么口舌,还是先找到裴潜,离开这里为上。”

  我一呆,脱口道:“你……”

  江原不耐烦道:“我怎样?已经被bī到了这种地步,我只能跟你去南越!”

  我见他表qíng坚定,似乎早有这样的打算,不由一阵焦躁。断然道:“你不能去!”

  江原反问:“为什么?”

  “你身为——”我只说了三个字便顿住,没法再说下去。江原正用他深沉的眸子盯住我,他明明在问,却显然不需要我的回答。

  果然他很快开口,语调淡然得像已经把我看穿:“凌悦,你开口前先问问自己,你的回答是否能天衣无fèng,让我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我极其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愣住。

  江原脸上的表qíng微微松动,看上去像是突然想笑,却拼命忍住了。转眼又变得面无表qíng:“若说我身为皇子不该涉险,那你自己又如何?若要拿该如何顾全大局来说话,你此时做的又算什么?即便你又来说我对魏国来说远比别人重要,那我也可以说,在我眼里你同样比别人重要!既然我怎样都拦不住你,你又凭什么说服我?”

  我无语良久,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去东海罢。”说着唿哨一声,叫过燕骝。我拉住缰绳,看看旁边满脸迷茫的赵敦诚,冷声道:“赵将军,你行刺太子已犯重罪,兵符没抢到又得罪梁王,我看你不但两面不讨好,而且是非不分!”

  赵敦诚面色颓然:“末将已知罪。”

  我哼一声:“幸亏你行刺不成!救了自己,也救了梁王。如今你眼前唯有一条路可走,就是随我去东海治军,将功赎罪!只要为国立下功劳,太子殿下也会饶恕你。”

  赵敦诚闻言全身一颤,单膝跪地:“末将……末将……”

  “怎么,你不愿意?”

  “不!”赵敦诚急忙抬头,“末将犯下大错,殿下却如此宽宏,末将再是愚鲁,也不会不知感激。”

  我目光微闪:“那么你是有难言之隐?说出来,我会尽全力为你解决。”

  赵敦诚一惊,脸上流露出敬佩神色,和盘托出道:“不瞒殿下,末将的家眷都在临淄城中。这次山东各地主将领之所以全部回临淄复命,也是担心王爷一时怒火殃及家人。”

  江原和我对望一眼,也问赵敦诚道:“主要将领中,可有谁是单身一人?”

  赵敦诚想了想:“没有,大家的父母妻子都在临淄,平日锦衣玉食,深受王府惠顾。其中有几个主将无父无母,还是王爷亲自做媒,为他们娶了府中文官的女儿。”

  江原低哼:“叔父果然留了后手,我还要写信及时奏告父皇,请他再想对策。”他冷冷对赵敦诚道,“赵将军,你无论回与不回,都已于事无补,还是死心塌地归顺朝廷为好。你的家眷朝廷自然会尽力解救,但我事先跟你讲明,万一梁王执迷不悟、自取灭亡,还请你心中有所准备。”

  赵敦诚听罢,心中似在jiāo战。许久,终于再拜道:“末将愿全心归顺朝廷,将功折罪。”

  我道:“好,这才是武将本色。赵将军,你那些属下可听你指派?东海郡方向果然还有伏兵?”

  赵敦诚照实道:“除几个亲将外,余人均是梁王府亲卫。据末将所知,伏兵只有这一路,至于王爷是否另有安排,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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