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连二一点都不同qíng他,端起茶杯道,「你一定是让爷喝酒了吧。」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伺候了爷多久?我伺候了他多久?」
琉琦心虚地扁了扁嘴,「我也被迫的嘛……对了,荷风哥哥,我刚才问你的那些问题呢?」
连二执起茶壶给琉琦面前的杯子里添了茶,「以后别再叫我荷风哥哥了,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连二哥哥,若是见着琪然,也别叫他琪然哥哥,他现在叫连三,还有以前阁里那个总和你打架的慕雅,他现在是连四,不过这次他没有回来。」
琉琦停下嚼动嘴里的东西,愣愣地看着连二,「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上再没有荷风、琪然和慕雅了,琉纡是连五,本来是要送到我这里跟着我学做事的,但是没想到……」
「荷……」想不对,马上改口,「连二哥哥,你们为什么都要说这么奇怪的话,琉纡走的时候也说了奇奇怪怪的话,还把他的东西都分给了我们,说什么以后都用不到了……」
「是啊,确实用不到了,因为我们现在是爷手下的人,不再是天香阁的男倌,爷爷不叫我们侍寝,我们给爷做事,赚gān净清白的钱。」
琉琦露出羡慕的眼神,「真好。」
连二伸手去捏了捏他的鼻子,「不好,这可是签了一辈子的卖身契,生是连家的人,死也是连家的鬼,只要活着,就要给爷做事,一直到死了化成了灰。」
说到这里,连二停了一下,露出有点自嘲的笑,「当初爷给我们赎身的时候也给我们选择的,要嘛跟着他,在连家当个伙计,要嘛拿一笔银两,随便去哪都成。我当初也是想着也没有地方去,不入就留在连家当个伙计好了,能脱离以色事人的日子倒也不错,没想到爷就叫我如何做生意,怎么记账查账……后来琪然也来了,等到我去江宁的时候,听说慕雅也跟了爷,琉纡是直接求爷买下他的,没想到大家想的都一样。」
面对琉琦懵懂的眼神,连二叹了口气,「这是爷曾经和我说过的话,不管过去如何,谁都有重新活过来的权利……你现在听不懂,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过来的。而且你没有发现吗,爷来天香阁点的都是你这个年纪的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琉琦摇摇头。
「因为爷不是来寻欢的,他其实是在借此泄恨的,爷心里一直恨着一个人,那人在他的记忆就是你这样的年纪,我也是后来才听爷说的,爷也是个可怜人,知道他的过去后就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说完,连二吸了口气,敛去脸上的感伤,又露出温柔的笑意,眼角的风qíng惹人心醉,「回头你可以求求爷,说不定他会愿意替你赎身的,能离开那里总是好的。」
琉琦看着连二,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中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阻碍,他不再是天香阁的人,他不用再以色事人,他现在除了眼角那一点不经意的风qíng,说话举止全没了在天香阁时的影子,也不见了风尘艳色,他就像个普通人,现在又变得挺拔俊气了,任是谁都不会相信他曾经在那种地方待过……
是了,他确实已经是个普通人,他不是荷风哥哥,他叫连二。
琉琦的心底莫名涌起几分羡慕来,但是在听了连二说的那些跟着连玉楼要学的事qíng,琉琦又觉得一个头变两个大,这么复杂的东西自己肯定会学不好的,到时候一定会被连玉楼骂的,还是不要妄想这些了,说到底,这就是一个人的命……
想到这里,琉琦心里又有点低落,就像连二说的,哪怕只是当个伙计,那也是个清白的身份。
★★★
约莫过了晚膳的时间,连玉楼才回来,后头跟着连二,可能是在半路上遇上的。
连三已经在大堂上等着了,见到两人回来,起身相迎,「爷,你可回来了,可以吃饭了吗?我都饿坏了。」
连玉楼红着脸从他身边走过,「你们先吃,别等我。」然后步履匆匆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连三有点看不懂着眼前的状况,回头问连二,「发生什么是了?谁惹爷不高兴了?」
连二笑了起来,「爷哪里是不高兴,爷那是不好意思。」
连三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连二勾勾手,让连三靠过去,连三犹豫了下,用手捂紧了自己的耳根脖子,这才靠过去。连二露出不屑的眼神,大概觉得连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刚才在大门口,我撞见爷被一只大狗缠着讨食,那只大狗讨了一口又一口,一口又一口,得寸进尺地啃个没完,我站在那里又饿又冷,就咳了一下……」
连三半张着嘴讶异了下,然后感叹,「白日里在郊外的织坊,我也不小心撞见了,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连二摇摇头,「没想到啊……」
连三附和了一句,「我也没想到……」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接着一起笑了起来,连二道,「不过爷脸红起来的样子挺有意思的,从前都没见过。」
一旁有下人说,晚膳已经布好了,也让人去请爷了,于是两人便往饭厅去。连三用胳膊肘戳了戳连二,「哎,你说……那人是不是已经把咱爷给……」用手比划了个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动作,「……给那个?」
连二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爷,我怎么知道。」然后叹气,「看起来,爷就是拿那人没办法的样子,所以只能乖乖被他捧着手里宠着疼着,真好啊……」
「你已经有了那根木头帮你跑前跑后打理事务了,你还不满足?」
「你羡慕了?」
「嘁!」
★★★
隔日清早,连玉楼和连二、连三正在书房商议事qíng,下人来敲门,说是天香阁派人来接琉琦相公回去。
连玉楼一脸的莫名,「我可没有叫过琉琦。」
旁边的连二伸手过来轻扯了扯连玉楼的袖子,「爷,琉琦来过,但是你昨天不在,我就和他去茶楼坐了会儿,后来他就自己回去了。」
门外的下人又道,「但是天香阁的人说,琉琦相公昨晚一夜未回。」
连玉楼将手里的笔搁在笔架上,连二和连三彼此看看,神qíng凝重,一阵不安的qíng绪笼罩在整个书房里。
★★★
琉琦失踪了。
本以为他是一个人跑去玩,玩疯了忘记了回去的时候。但等了两天,也没见到他回来。
于是,天香阁的老板,连玉楼等人被叫到了县衙。
「连二,你那天和琉琦说过些什么?」李威问道。
连二想了想,「琉琦问我这些年到哪去了,我就和他说了说自己被爷赎走之后的事。」
「会不会是琉琦听后突然起了逃跑的念头?」厉永山说了自己的猜测,因为琉琦之前就和他说过要离开天香阁的想法。
「不会。」天香阁的老板否定了这个猜测,「就算他真的有逃跑的念头,他不会什么都没拿就走的,我检查过他的东西,衣物都在,连金银玉器也都在,身无分文的离开,他过不下去的。」
老板说完,看向连二,厉永山和李威也一同看了过去,连三对着他开口。
「连二,你还有什么瞒着爷没说?」
连二有些激动地一下站起来,「你们怀疑我?」
坐在一旁始终沉默着的连玉楼出了声,「连二,你坐下。」然后抬头看了一圈在座的几个人,将视线落在天香阁的老板上,「您是知道的,连二现在跟了我,替我做事,没我的吩咐,他不会也不敢破坏规矩。」
天香阁的老板微一颌首表示同意,连玉楼收回视线,沉吟了片刻,轻声道,「对方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你的意思是……」
连玉楼没说,只是朝着厉永山点了下头。
遣走了天香阁的老板以及连二和连三,连玉楼这才把自己想的说出来。
「严玉阙一定在找那幅画卷,琉琦和连二一起进到茶楼里,他也许误以为琉琦也是我的亲信,所以就对琉琦下手。」
「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们记不记得琉纡的尸体?你们说他背上有鞭痕,手腕上也有被长时间帮助的痕迹……他本来是要跟着船去江宁那里找连二的,走之前他身上都好好的,别说是凌nüè,我都不曾碰过他。」
「我知道连老板的意思。」李威接口道,「连老板觉得琉纡死前是被人掳走的,而且还受过刑囚?而掳走他并刑囚他的人就是严玉阙,琉纡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逃了出来,并且偷了严玉阙的玉佩,只是他还是没有逃过严玉阙的追捕,也许自知被抓到也是一死,所以就跳下河去……」
厉永山看向连玉楼,在他脸上,看到了几分悲伤。
连玉楼道,「那个时候我专宠琉纡,后又为他赎身,对方一定觉得他是我跟前的红人,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挖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于是现在又换成了琉琦?」
连玉楼并没有肯定这个猜想,也没有否认,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
★★★
「你在想什么?」
厉永山换了一身夜行衣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连玉楼坐在那里眼睛看着身前地上,有点发愣。
连玉楼抬起头来,「我什么都没想。」
厉永山嘴角一弯,拿他没办法,「你骗不过我的,琉琦知道你郊外那件织坊的事吗?」
连玉楼摇摇头,「你说琉琦真的会在严玉阙那里吗?」
厉永山用手捋起他发畔的一缕头发,贴到嘴边,「他是你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连玉楼皱起眉头,表qíng有点痛苦,「我就是不知道……我已经离开了严家,不会和他争夺家产,我只是想要完成娘亲临死没有完成的东西,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你不也没放过他?」
怀里的身体一震,厉永山提起手,食指在他心口那里戳了戳,「你问你自己这里……这些年你不择手段得来今天的地位,难道不就是想要向他们证明什么?你费尽心血完成了锦绣河山,难道是准备在你娘的坟前将这匹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烧给她?」
厉永山暗暗叹了口气,你说严玉阙不放过你,那你自己呢?不也从未放下过这些?不然,你为何偏要经营布坊?明明这应该是你最不愿碰触的地方。
「捕、捕头,那个……马准备好了。」
阿福的声音从门口那里传来,有点尴尬的结巴着。连玉楼伸手抵在厉永山的胸口上推了他一下,厉永山顺着他的意思将手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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