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体记_古镛【完结】(47)

阅读记录

我听得心中一动,喃喃道:“碧落花魂,果然厉害!”

矮胖子却没听见我嘀咕,续道:“地行尊师祖听了那道士的话,这才有些慌了,不!应该是有些吃惊才对。那道士道:‘你适才说我运气好,你才是真正的运气好啊。当今天下,能解开碧落花魂之毒的,恐怕只有我一人而已,哈哈,连那吴道婆自己也未必能解罢?因为碧落花魂似药非药,自具灵xing,攻人内息后,如何侵染枝蔓,全看那人的内息是否对它胃口,奶奶的,太乙派惯会弄这些歪门邪道,亏她们养得出碧落花魂这种怪物来,’地行尊师祖道:‘咦,我就不信,为什么偏你能解?而我私下琢磨琢磨,难道就解不了?’那道士苦笑道:‘因那碧落花魂已变成了我的朋友,我对它再了解不过,我的一身功法,便是因碧落花魂而自废的!’地行尊师祖道:‘这么说,解毒还须废去了功法?那还玩什么玩?不解!不解!毒死我也不解!’说话间,地行尊师祖一心只想快快离开那鬼地方,不料却中了那道士暗算!”

“啊!”

我吃了一惊,道:“那是为何?”

矮胖子见我吃惊,很是得意,笑道:“等地行尊师祖醒来,碧落花魂之毒已尽解。那道士道:‘你的碧落花魂已到了我体内,我正养着它。’地行尊师祖奇道:‘你便不怕碧落花魂之毒么?’那道士道:‘我自有法子,每天喂它些真气,让它乖乖的不闹事儿。’地行尊师祖听了,大为艳羡,道:‘这般好玩的事儿,你不如再把它还些与我罢,我也养着它。’那道士道:‘你能不能做到不饮酒、不近女色,每隔三月,散尽内息,从头再练?’地行尊师祖瞪目喝道:‘这怎么可以,那不是要了我的命么!’那道士摇头道:‘那便罢了!’地行尊师祖缠了那道士半天,见那道士死活不肯再将碧落花魂还与自己,无奈之下,只得辞别而去。师祖才一出屋,突然又觉得不对,闯了回去,道:‘不行,不行!这一趟我吃亏太多。不能就此算了!’那道士奇道:‘你吃什么亏了?’地行尊师祖道:‘本来我可救你出去,你心生感激之下,说不定天天请我喝酒,可是你又不肯出去,我的好处全没了,又被你解毒救命,反欠你一个人qíng,岂不是大吃其亏?’那道士道:‘这点小事,你完全不须挂在心上。’地行尊师祖大怒:‘事关我堂堂地行尊的生死,怎能算是小事?他奶奶的,你竟敢小瞧我么?’那道士见师祖发怒,当下定是害怕了,沉吟半晌,道:‘有一件事,甚是艰难,我自己不能做到,你若是能做到了,不仅可还完我的人qíng,我甚至还倒欠你几分人qíng。’师祖大喜道:‘快说!快说!’那道士于是便让我师祖代他监看四大jian人,一不许他们图谋害人,二不许他们消失不见,三不许他们突然死掉,直到他出关为止。哈,这便是我师祖让我监看四大jian人的缘故。”

我道:“原来如此,嘿嘿,你们五通派答应了人家的事,却又不能做到!”

矮胖子怒道:“谁说我们没有做到?你这小鬼胡说八道!”

我冷笑道:“哼,四大jian人其他两位我不知道,齐管家和全真道士,你敢保证他们没再害人了么?”

矮胖子怒道:“你说他们害谁了?”

“这……”

我一时语塞,齐管家与全真道士种种的行径,却怎么对他说呢?

矮胖子得意道:“你说不上来罢?嘿嘿,你屋里那个小丫鬟的死,我与连护法查了,可不是齐管家gān的。连护法说了,那丫鬟身上的毒,会使她尸身不烂,却渐渐散发恶臭,搅得四邻不安,即便掩埋了,还会被人不断挖出移走,死后不得安定。这种毒,不是她们太乙派的。”

我听了泛起一阵jī皮疙瘩,小茵无辜而死,死后还这般惨,实是让人于心不忍,便道:“尸身呢,赶快一把火烧了罢!”

矮胖子一愣,道:“早被我送……送到一人的chuáng底下去了。”

我奇道:“是谁?”

矮胖子jian笑道:“过一阵子,有哪位朝廷大官会身带恶臭,那便是谁了!”

“可是……”

我暗暗皱眉道:“你们五通派行事历来光明磊落,想必也不会连累一个小丫鬟,会尽快将她尸身烧化了罢?”

“那当然!”

矮胖子一拍胸脯道:“这个你放心,我五通派中,除了我师尊,全是光明磊落之辈!”

我奇道:“咦,你师尊是谁?”

一个人,居然连自己的徒弟都认为他不够“光明磊落”我还真是好奇呀。

“我师尊便是五通神呀,他奶奶的,一个破泥塑像,数百年来,我五通派上下,个个入门都得拜他为师的,此人岂非卑鄙无耻之极?”

原来是这样!我心中好笑,却又不由好奇:“一个破泥像自然不能教你,那你一身功法却是谁传授的?”

“当然是我师祖地行尊喽!”

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么说,我说得没错,地行尊才是你真正的师尊嘛!”

“是师祖!”

矮胖子瞪眼纠正道:“我师祖入门后不久,便发觉自己上了大当,白白叫那五通神为师,却什么好处了没有,平白让人占了老大便宜。不过,既已叫出了口,事qíng也无可挽回,只好等到我入门拜师时,依旧拜五通神为师,却拜他自己为师祖,这样一来,这个便宜终于叫我师祖讨了回来!”

说着,矮胖子神qíng大见得意。

“可是,如此一来,你自己岂非又吃亏了?”

矮胖子一呆:“对啊……糟了,糟了,这却如何是好?”

抓头搔耳,踟躇半晌,忽拍腿喜叫:“有了!……将来我让我徒弟也叫我师祖,岂不是两下扯平了?”

我呆呆地望着他,脑内一阵空白,知道自己的一声多嘴,五通派新的入门规矩从此变易,或许还将传承万代、永垂不朽了。

矮胖子对自己新的决定甚是欢喜赞叹,拍拍尘土,站起身来,道:“好啦,你这烦死人的小鬼,你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啦,可没什么再要问的了罢?”

我眼睛一眨,道:“有。”

矮胖子瞪目道:“什么?”

我笑道:“你为甚那么怕连护法?”

矮胖子像被蛇咬了一口,跳将起来:“你这小鬼!再罗里啰嗦打听我的事,我一把扭了你的脖子!”

怒吼声中,呼啸而去。

“小白,下来罢,跑得远远的,一会儿再回来!”

激走矮胖子后,我从怀中掏出药丸。为恐催熟“碧落花魂”时,伤及无辜,特意将它赶得远远的。

按连护法教我法子,“碧落花魂”已经于烈酒中浸泡了二十四个时辰,花魂已醉,此时只须运功将它催熟,便可适用了。

一层又一层薄薄的膜,裹着一个蜡丸,也不知里头装的何宝贝。我小心翼翼地把薄膜撕开,将药丸置于掌心,闭目运动,一会儿掌心发烫,我手中的药丸微微一震,仿佛“醒”了过来,起初我以为那只不过是错觉,过得片刻,却发觉药丸竟在我掌心一圈又一圈地缓缓转动,随即转动越来越快,最后竟飞旋起来,飞旋到极速,我已看不清它在转动,只觉手心微麻,轻微的震动中,药丸离掌悬空,我手掌所发热力,全被它吸吞得一gān二净,掌面一阵急风清凉。

我心知到了紧要关头,忙闭目凝息,掌面平伸,进入“无我”之境,如此方能源源不断地催生体内真气,不至停歇。

我的思觉若有若无,唇角凝笑,浑忘坐忘。冥思中,“我”的身躯恍然“大”了起来,一个虚空的躯体无数倍地“高而大”渐渐壮阔巍峨,顶出通道,淹没泥土,陡然又化作一道前飞的人影,在地窍里呼啸穿行。突然,一股再也熟悉不过青阳山气息吸引了我。我的思觉贴近,默察一瞬,骇然惊呼:“师尊?”

如此熟悉亲切的青阳真气,而其浩大浑厚处又绝非师兄师姐们可比,不是师尊会是谁?

我喜极yù泣,猛然睁开眼来,见一物朝我脸面撞来,不及思索,我两指一捏,夹住飞来之物,内劲过处,手中之物在我指间纷然粉碎。

我定睛一瞧,糟糕!那脱控飞来的竟然是碧落花魂,奇怪的是,被捏碎的药丸里边空无一物,四下里也寻不见丝毫掉落的药粉的痕迹,甚至连一丁点药物的气息也闻不到。

碧落花魂,真的像是魂灵一般消失不见,但此时我却怎有耐心去寻它?

──师尊!您老人家竟然还活着么?

我打心底冒出的欢喜压也压不住,急切中循气感方向追寻,见小白鼠正在通道边玩土,一把捞起,如飞而去。

前行中,那气感愈来愈qiáng烈,愈来愈真实。既知它不会突然消失,我心倒变得沉甸甸起来。

──师尊,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您既然还活着,怎地却不来寻我?

我一时心酸,一时欢喜。一边默默掠行,一边暗暗自嘲:李丹呀李丹,不是说从此不再哭泣了么,为甚你的眼中却湿热一片?

就快到了!我几乎能嗅到师尊往日发功时的那股熟悉的气息。只有久居青阳采练才能获得的青阳气!只有我们同门才会有并且能互相感应到的青阳气!打小时起与师兄师姐们捉迷藏,我便常凭它来把师兄师姐找到,使得后来,人人都学会把自身的气息敛藏,只是,再怎么藏闭,却也瞒不过师尊──“丹儿!你又想偷懒了么?”

每当我躲在一个自以为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师尊会突然从不知那个角落里冒出,把我耳朵高高拎起。

──“哎呀,我都藏起来了呢!你找不着我的。”

五岁的我被发现了还会这么说。

──“师尊,好痛呀,耳朵被弄掉了!”

十岁时,我用夸张的喊痛让师尊松手。

──“师尊,我已经施法禁闭自身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十三岁时,我第一次惊异师尊的能耐。

──“哈,师尊,我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有损师道尊严呀!”

十五岁我会反戈一击,让师尊的酒糟鼻子藏之不迭。

如今,我却凭藉着这青阳气,倒把师尊您找到了!

我脑中闪过一幕幕亲切的回忆,出地府底下破土而出。外边雨势磅礴,遮天蔽地,又处于黑夜之中,我运足了目力,才分辨出,我竟是立身于棋娘的院外!

第三部 贾府风云 第三十一章 金丹南宗

奇怪,师尊怎会突然出现棋娘的院内呢?难道两人以前相识?可是从未听师尊提起过呀。

我心下疑惑,转至棋娘院子门首,却见院门紧闭,估计如此雨势之下,叫门也没人能听见,便跃上院墙,单足凝立之际,不由打眼顾盼──院中灯火只在两处:棋娘的居处和远远廊接的棋室。

52书库推荐浏览: 古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