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东_玉案青【完结+番外】(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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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某人作陪的日子实在无聊,吃过午饭后,窦家富考虑要不要去茶庄瞧瞧,可是,那家伙那么忙,连回来的功夫都没有,自己去了不是会打扰他么……

  正犯愁时,一名下人敲门进来,说有人送了一封信来给窦公子。

  窦家富起先以为搞错了,等亲眼见到信封上写着自己的大名时才敢相信这信的确是给他的,当下惊讶非常。

  奇怪,他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谁会写信给他呢?对方又如何知道他现在甄家呢?

  活了二十年,窦家富还是头一回收到这种东西,只觉得十分新奇,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后,取出一张散发着淡雅馨香的洒金纸笺,就见上面用秀逸清隽的字体写着数行字。

  颠来倒去连蒙带猜地辨认半晌,他才大概弄明白这封信的意思,是请他今日傍晚酉时前往文澜街如意堂一聚。

  信末落款不是手写人名,而是用殷红的朱砂印着一个典雅的字——“知”。

  窦家富脑子里灵光一现,恍然大悟,这是宋知要见他啊!太好了,这下子可有事qíng做了!

  他一下子便激动起来,举着信笺几乎要手舞足蹈。

  宋大哥果然言而有信,说了过几日会找他,这就真的送信来约他了!不愧是读书人,瞧这信多有学问,字写得多漂亮啊!

  虽然时辰尚早,离宋知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窦家富却已经坐不住了。想着宋知为人文雅讲究,便特地洗漱了一下换了件杨柳青色的gān净衣服,又将头发梳理齐整,然后兴冲冲地出门去赴约。

  快要到偏门时,却见一人晃晃悠悠地从园子那边过来,却是小少爷甄之敏。

  窦家富见到这位小少爷便有些头痛,刚想绕到一边的大树后避免与他相遇,不料甄之敏却已经看到了他,然后快步走了过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两人相距三尺时,甄之敏停下了,抱着胳膊挡在路中间,眼神怪异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接着凉凉道:“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这是要去见谁?”

  花枝招展……窦家富嘴角一抽,这是夸他啊还是损他呢?

  他耐着xing子答道:“去见一位朋友。”

  甄之敏哼了一声,“什么朋友,我看是jian夫吧?大哥才几天不在家,你就耐不住寂寞了?”

  ……!!!

  这回窦家富不止嘴抽,连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抽了筋,这小子才多大?好象才十四岁吧?怎么说出的话这么,这么,这么地让人想扁他呢?!

  他也懒得解释了,挥着拳头恶狠狠道:“小孩子家家少胡说八道,赶紧让一边去,不然我揍你哦!”

  甄之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敢威胁我?”

  真是岂有此理,也不打听一下,他甄小少爷怕过谁?!

  窦家富担心与他纠缠下去会没完没了,误了宋知的约,遂把心一横,厚着脸皮道:“是又如何?你最好别惹我,否则你大哥回来我怕你不好向他jiāo待!”

  甄之敏心里一凛,居然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甄小少爷的确天不怕地不怕,爹不怕娘不怕,唯独就怕他大哥一人。

  趁他愣神的当儿,窦家富闪电般从旁边绕了过去,然后撒足朝偏门奔去。

  甄之敏这才回过神来,不由七窍生烟,恼羞成怒地大骂:“小豆腐,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我要告诉大哥去,看你怎么向他jiāo待!”

  可惜窦家富已经跑得远了,听不到甄小少爷的反威胁。

  第56章 约会

  窦家富顺畅无阻地从偏门出了甄府。

  他现在的身份颇有些微妙,甄大少对他的不一般人人看在眼中,只是现在还没有个明确说法,加上秦氏有意无意地“关照”下人们见到他都会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安,门卫也会毫不犹豫地予以放行,面上都几乎拿他当半个主子对待,但也仅此而已。他要是出门不会有人跟前跟后地跑腿巴结,也不会问他要去哪里几时回来,任他来去自如。

  以窦家富的心机是感觉不到其中有什么问题的,相反觉得十分自在。

  出门才走了几步,一错眼,瞥见前面拐角处似乎有人鬼鬼祟祟地探头朝偏门这里张望。他正要再看一眼,那人却一扭身迅速闪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那人戴着一顶有着宽大帽檐的帽子,看不清面目,身形十分纤秀。

  窦家富总觉得那个身形有点眼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不由得快走几步来到那个拐角处,结果巷子里空空dàngdàng的,连个鬼影也没有。

  可能是刚才眼花,或者记错了吧。他摇摇头,继续朝前行去。

  宁城的文澜街窦家富曾经跟着甄之恭去过一回,就是在名叫阳chūn坊的戏园子听戏。

  除了戏园外,文澜街上还开着本城最有影响力和规模的诗社、书画斋、金石铺以及书院,宁城大部分文人墨客也在此呼朋引伴长期驻留,因此该街也被人称为书香一条街。

  从甄府步行要大半个时辰才能到达文澜街,由于之前被甄之敏阻了一阵,窦家富找到位于文澜街最僻静处的如意堂时约摸正好到了酉时。

  他风风火火地抬脚便要往里走,却被门口一名身着酱色绸衫的瘦削男子拦住,随便扫了他一眼后傲然道:“请出示本堂信物。”

  窦家富虽然一身簇新穿得不错,但一来没有仆从跟随,二来气质平平,既不像文人也不像贵客,那男人便有些瞧不上了。

  窦家富摸不着头脑,“信物?什么信物?”

  男人不耐烦道:“本堂不对外开外,无有信物概不能入!”

  窦家富暗忖,宋大哥那封信算是信物么?可他出门前好好放在自己屋里,没带出来啊,只得急道:“是宋知约我来的!”

  男人一听这个名字态度立即来了个大转变,陪着笑脸道:“敢问阁下可是窦公子?”

  窦家富答:“是啊。”

  男人赶紧把门让开,点头哈腰道:“窦公子,对不住,鄙人有眼不识泰山!我家主人已经在里面等了有一会儿了,窦公子您请随我来!”

  原来宋知是这里的主人啊,真了不起。窦家富一边感慨一边跟着那自称叫乔子义的男人进了如意堂。

  如果说甄府的园子尽显一城首富的奢华大气,如意堂里则处处彰显文雅品味,里面曲径通幽别有dòng天,哪怕是一盆花的摆放,两块石头的堆砌看上去都极有讲究,更别提随处悬挂的装裱jīng良的书画。

  堂里静谧无声,看不到一个人影,仿佛与红尘俗世隔绝开来的另一个清净世界。

  即便在甄府那等富贵所在呆得久了,窦家富依然在如意堂里比较局促,只觉得自己与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一举一动都太过粗陋随便,会破坏此处清幽高雅好似不染尘埃的氛围。

  曲曲折折不知转了几个弯,男人在一间竹木搭就的雅舍外停下来,朝窦家富道:“宋公子就在里面,窦公子请进。”

  窦家富便踏着木阶拾级而上,心里既觉新鲜又有些紧张。

  雅舍竹门半开,里面正有一人在案前笔走游龙,挥豪作画。

  那人白衣胜雪,眉目清雅,运笔间如行云流水,恣意洒脱。风从竹窗飒飒而过,掀起他纤尘不染的宽大衣袖,翩翩然好似凌空云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

  窦家富站在门口看得两眼发直,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惊扰了屋内作画之人。

  良久,那人手腕一转十分潇洒地收了笔,轻吁一口气后将笔投入笔洗中,抬头见到门口呆立半晌的人,不由轩眉轻扬,“小豆腐,你来了多久?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

  窦家富不好意思道:“就来了一会儿,宋大哥你在画画,我不敢吵到你。”

  宋知微微一笑,又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他一遍,眸中闪过一道流光,颔首道:“不错,这个颜色很适合你,衬得你清新如柳肤白如玉,宋大哥几乎都认不得了。”

  窦家富:“……”

  其实自来甄家以后,他穿的衣服全是某人特别指定的深深浅浅的绿色,那天在茶庄遇到宋知也不例外。只是当时他在失过火的山头上奔波打滚了大半夜,以致浑身黑灰一片láng藉,好好的衣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连带着本就平凡的五官更不起眼。

  今天可是不一样,出门前他特地沐浴更衣过,也照过镜子,知道自己的模样gān净整齐还算顺眼,可是再怎么样也消受不起宋知这番褒扬。

  迄今为止也就某人跟他说过类似于调笑的话,可是某人跟他关系“非同一般”,他听啊听的也就习惯了。如今换成结jiāo不久的宋知来说,虽然对方的神qíng一派光风霁月,并无半点不正经,还是令他有些不自在,脸红耳热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

  半晌他才驴唇不对马嘴地问:“宋大哥,那个,你,你的脚好了没?”

  宋知被他的窘迫逗得哈哈大笑,片刻后才止了笑道:“已经好了,否则也不会约你来了。对了,甄家大少爷qíng况如何?”

  窦家富黯然道:“他没事,就是那天被烟尘呛晕了。不过茶庄损失很严重,还有不少人烧伤了,他这些天一直在那边忙着处理,没空回家。唉,那放火的人心肠真是太歹毒了。”

  宋知默了片刻,随后道:“人人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小豆腐,甄大少是大忙人,就让他去忙他的好了,你若在他家呆得烦了,随时都可以来如意堂找宋大哥。”

  窦家富感激不已道:“宋大哥,谢谢你。”

  宋知朝他招招手,“小豆腐,过来,看看宋大哥画得如何。”

  窦家富依言去到桌案后与他并排而立,这才看清他先前画的是一幅山水画卷,群山如黛,玉水迤逦,旁边还题着一首诗,龙飞凤舞的。整个画面看上去风雅飘逸,令人耳目一新。

  他是没什么鉴赏水平的,那首诗写的什么也不大明白,只是觉得这幅诗配画看着十分赏心悦目,便真心赞道:“宋大哥真厉害,原来你是大画家啊。”

  宋知唇角上扬,忍不住抬手摸摸他的头,“小豆腐,你真会说话,你一来,大哥心qíng就好多了。”

  窦家富一脸认真道:“是宋大哥画得好,我只是实话实说。”

  宋知笑道:“你要想学,我今天便可以教你。”

  虽然这话前几天他就说过,但此时亲眼看他作画后再提起来,窦家富受到的冲击力更大一些,当下诚惶诚恐道:“这,会不会太麻烦宋大哥了?我,我连字都写不了几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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