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来,怡妃一直未能生育。虽然南朝仍是以子为贵,但受西越等几个女子为尊的国策影响,只要女子有才,同样可以享有无上的权利,甚至可以为皇……
怡妃明白,如果自己一直无出,或者生出个不争气的,都是无用,过些年,她年老色衰,靠的却是这个女儿,于是对养女使更是视为己出,娘家能为她做的,为她做尽,能教她的争权夺利,也教了个淋漓尽致,暗盼日后,她能坐上帝位,保得自己家族一脉的荣华。
所以他和姐姐见面,被无忧看见,姐姐无论如何会杀了她灭口。
当他淡然对姐姐说出不允许伤害无忧的时候,那是他用与她决裂, 用xing命来来威胁峻宣。
再有他儿时被父皇赐下毒酒,端着毒酒,见许多彩鹭飞来,在窗前盘旋,甚至有彩鹭停在他手臂上,极美,也极是有趣。
父皇匆匆赶来,看着满屋的彩鹭,而他已服下毒酒,面如死灰。
父皇脸上yīn晴不定,犹豫片刻,却一脚踢开母亲,命人即刻领峻珩前来,而将他尽快送走。
后来长大,他知道彩鹭与天女的事才赫然明白,自己竟是天女自选的夫君,结果父皇毒死了他,便是以天下为敌,北齐必被各国君联手踏为平地。
要想不认,唯一的办法,就是欺天瞒世。
一旦揭出,他就不能不成为兴宁的夫君,一辈子留在她身边,除非他死。
他与姐姐的过去,只能烂在心里,哪怕无忧就此误会,就此疏远他,厌恶他,他也无法解释,只能用别的办法去弥补,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在周围哄声中,不凡转开眼,将手中酒碗反转,无一滴酒水滴下,儒雅之下,也能有傲视天下的豪迈。
不凡足智多谋,在军中地位自不言而喻,唯一让众人不喜的就是不喝酒,这时见他破戒,欢声四起,比拉常乐郡主喝酒,更来兴致。
峻熙不禁转头看向峻珩,峻珩除了冷眼看着,倒没什么更多的表示,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烦闷,这个纥不凡实在放肆狂妄了些。
军中都是烈酒,无忧那些酒下肚早有些晕眩,虽然后面的酒,都被不凡拦着代饮,酒意上来,仍是天旋地转。
绷紧的身体慢慢放软,半眯上眼倒靠在他胸脯上,头枕了他的肩膀,长嘘了口气,什么也不愿去想,只想一直这么坐下去。
他也不避,任她靠着,环在她腰间,防她滑倒下去的手臂也不收回。
不凡每替她喝下一碗酒,长宁的脸色就黑上一分,到了后来简直就象是在冰山里冻着的锅底,完全看不得。
无忧带着酒意,看着长宁眼里凝着的怒意和心疼,竟有些幸灾乐祸。
不管长宁是不是他心里的人,但起码人前,能依在他怀里的人,只能是她。
微笑间,将身子往他怀中缩了缩,将他依得更紧,看见长宁握着酒杯的手指渐渐发白,禁不住又是一笑。
长宁冷哼了一声别开脸。
赵雅忍无可忍,端了酒上来,俏生生的立在桌前,“我也敬军师一杯。”
她敬的是不凡,而不是无忧,不凡只得放开无忧,站起身。
赵雅看着手撑着下颚,笑嘻嘻看着她的无忧,鬼火乱窜,恨不得一巴掌将她煽出大帐,“常乐,你我都出生武将之家,怎么能缩在男人身后当乌guī,来来来,我们喝。”
无忧小嘴一扁,“你也可以找人代你喝的。”说完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赵雅不知她做什么,见她神色古怪,俯下身。
无忧凑到她耳边道:“我再喝,怕乱了xing,晚上把他怎么了……我还没大婚,又是军营里,这可不好,你说呢?”
不凡被人拉着饮酒,正含了酒在口中,听了她这话,险些一口气喷了出去,qiáng忍着咽下口中酒水,瞥眼下来,见她正没脸没皮的朝赵雅眨眼,摇着头,哑然失笑。
赵雅的俏脸刹时涨红,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的小丫头能说出这种话。
咬牙切齿道:“上头坐着你的正夫,你晚上大可去他那处。”
无忧眼一眨,“他喜欢jú花啊,我是给不得他的,如果你有兴趣,大可将我的正夫借你。”
不凡虽然不知jú花和峻珩扯上什么关系,但往峻珩断袖的癖好一想,已然明白,再忍不得,手握了拳遮去唇一阵咳,秀雅的脸涨得通红。
jú花?赵雅一脸迷惑,听到后半句,脸一沉,竖起了眉头,“谁要你借?”眼角不自觉的瞟向不凡。
无忧随着她的视线望上,将眼又是一眨,“你想借他?”
不凡手一抖,手中的酒碗险些跌落下去。
“谁要你借?”赵雅冷哼。
“口是心非。”无忧扁嘴,小声嘟啷,“想借,还没得借。”
“你……谁要你借,难道我不能自己……”赵雅顿时怒了,声调也大起来。
众将望来,模样均是怪模怪样。
不凡轻咳了一声,抬手扶了无忧的肩膀,“你醉了……”
无忧仍手撑着下巴,冲他做了个鬼脸,众将更是忍俊不禁。
赵雅知道失言,又气又窘,忙住了嘴,眼里滚着泪花,一跺脚,转身跑开。
不凡又被人拖了灌酒。
无忧长呼出口气,胸口郁积散去不少,再看长宁,对方向她投来的目光,简直要将她生剥活剜,无忧的心又是一沉。
笑意敛去,自己斟了杯酒,慢慢的饮。
不凡眼角余光看见,眉头慢慢拧紧。
不凡替她不知喝下几轮的敬酒,好不容易等众将散开,才在她身边坐下,伸长的手指轻抚涨痛的额头。
长宁瞪着无忧的眸子,已是难掩怒气。
无忧也喝了不少的酒,虽然不至于醉,却不如平时沉着稳重,竟生出些恶作之心。
149 只要温qíng
无忧朝着长宁咧嘴一笑,顺手摸了用葛花汁浸过的酸枣,递给不凡,“解解酒气。”
不凡未料到她会主动答理他,脸上微微露出诧异,伸手来接。
不凡看着她带着些醉意的笑颜,与之前假装出来的笑,全然不同,狭长的眼眸微微一阖,酒意上来,有些昏昏yù醉,醉在她含笑的眼里,眼角也随之泛开温暖浅笑。
少女幽香袭来,抬头却是无忧向他凑近了些,媚声问道:“想要?”
再不识风月的人,也读得懂她此时的诱惑。
笑笑然,正要将酸枣卷回口中,蓦然见他眸色一黯,突然向她埋下头来,头一偏竟含了她叼在唇上的酸枣,唇触撞到她的唇,她尝到了他唇上的酒香。
四目jiāo结,再看不去别处,酸枣的甜在舌尖上流转,他感觉自己真的是醉了。
无忧呆怔间,他已将酸枣含入口中,冲着她微微一笑,无事般退了开去。
长宁回过神,心里象是有揉进一根钢针,怎么都不痛快,闭上眼,转开脸,不忍再看。
峻熙眼眸越眯越窄,端了身边酒盏往口中一倒,发觉已没了酒,眉头一皱,将空酒盏弃在桌上,斜瞥向身侧峻珩,后者脸上也是乌云滚滚。
她本就带了醉意,这满满一杯酒下去,打了个酒嗝,脸就象注了jī血一样,瞬间渗红,自己也感觉到不妙,转头看向不凡。
无忧也觉得自己今天太过了,怕再留在这儿,难保不出丑,站起身,身体却是一晃,难保平衡。
常乐郡主自六岁便跟随在夫郎不凡身边,在座的人无人不知,所以他对无忧习惯xing的细微照顾和维护,在众人眼中,是再正常不过。
峻珩虽然与常乐有着婚约,但与常乐毕竟还不是夫妻。
再加上峻珩的断袖之好,众人更不觉得常乐迷恋不凡有何不妥。
不凡抱着无忧回到自己的营房,身后帐帘落下,再无他人,脸上亲和一扫而空,眸子冷如梅上落雪。
峻熙挑衅峻珩颜面的同时,也暗喻不凡在他们面前的微不足道。
她呼吸沉缓,似已熟睡,清丽的面庞与八年前,含笑安详躺在他臂弯中的小人儿慢慢重合,轻吸了口气,手指抚过她耳后红痣,俯身向她耳后轻轻吻落。
转过身,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药丸服下,靠了一侧靠枕,闭上眼,静等濒临死亡般的窒息感过去,心律恢复正常。
冰冷的小手伸入他的衣袖,手指搭上他腕间脉搏。
他转头过去,见无忧睁着仍带着醉意的眼,将他看着,微微一愣,“吵醒你了?”
无忧搭在他脉搏上的手指滑下,将他的手腕握住,大眼里慢慢浮些怒气,“你的身体不能喝酒,为何要qiáng撑?”
他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你懂医?”
无忧不回答他的问题,“我醉一回,大不了睡一觉。而你的心脏根本不允许喝烈酒……为什么还要喝那么多酒?”她实在不明白,他年纪轻轻,怎么落下这么个病根,又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不必担心。”不凡侧着身斜依在靠枕上,手指轻绕她耳边秀发。
无忧以前只想离他远些,这时竟突然为对他的不了解生了气,拍开他绕着耳边发丝的手,“你的心脏和肺是怎么回事?”没有仪器,单凭着把脉,无法确认他的病由。
“很小就是如此,喝了酒,吃点药,便不会有事,真没关系。”他低声细语,倒象是他是医生,在安慰受到惊吓的病人。
“你当我三岁?”他的安慰反让她竖了眉,是药三分毒,那些无法治好,可以用药物控制的病,并不是就可以不节制,发作一次,便对身体亏损一次,一点点的加重病qíng,总有一天身体会亏损得无法控制。
他看着她的怒容,反而笑了,眉目完全舒展开来,这笑和平时的从容淡笑不同,眼里好象月华流转,凝下闪闪碎星,唇角间象是chūn风拂过,留下醉人的温柔暖意。
无忧怔看着面前温润秀雅的面庞,不敢相信世间会有这么美的笑。
呆怔中,感到他的手臂环到她的腰部,将她拥入怀,身体一点点贴上她,面颊轻蹭了蹭她的耳鬓,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你这是在在意我?”
无忧怔了怔,喉间象被什么什么东西哽住,半天才出得声,“我以前学医,医者当然看不得病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仅此而已,你别乱想。”
他在她耳边低笑,气息拂着她的耳,“别解释,我只当你是在意了。”已经太久没被人在意过。
八年前的那场大火,虽然没能要了他的命,却被吸入肺里的浓烟损伤了他的脏器,义父用尽了办法,也不能完全根治,在心脏和肺部终是落下病根,受不得刺激,酒对他而言自然也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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