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一咬下唇,眼底冷如寒冰,“那是你自找的。”
靖王妃急叫,“不要伤她。”
但哪里来得及,只见无忧手握着短刀,稳稳地往回一带,一股热血从兴宁颈间直喷出来,撤了一地,无忧身形往旁边洒然一让,身上衣裳却没沾上一滴半点,泰然望向一直看着她的不凡,“你与她的孽缘,由我而起,自该由我来结束。”
不凡平和地与她四目相对,“也好。”
越皇发疯了一般扑了上来,抱住还没死去的兴宁,惨声痛哭。
兴宁睁大眼瞪着无忧,无力地残喘问道:“为……为什么?”
越皇恨得无忧入骨,但无忧的身手,她将将见识过,知道以自己之力杀不了她,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狠狠的凌迟着她。
人群中的凤止半吊着眼,斜看着地上将死之人,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掌,叹息道:“连自己弱点都不知道的人,还妄图称大,愚昧。”
无忧不答兴宁,只是感激地朝凤止投上一眼。
其实道理很简单,只是知道的人太少。
兴宁的魂胎是由大巫族一氏的贪念和恶念所生,要破这个魂胎,只有一个办法。
在族中寻一个没有恶念,心地纯清之人,他的血就能破邪魂,令其灰飞烟灭。
而凤止看似一肚子坏水,邪气,但能为心爱的女人,甚至包容她心里装着的那个男人,苦撑上万年,毁去一身修为,灰飞烟灭。
来世却仍无怨无悔地继续守着。
论世间,还有谁能有他的心胸,比他更无贪念、恶心?
不光无忧知他的心,不凡同样懂他的心。
今天的事不光涉及到无忧,也涉及到凤止的父亲,所以凤止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来,不凡算准了这点,才会有今天这一连串的安排。
无忧也是在刚才才想明白这些,对不凡的心思巧妙越加佩服,同时也更一步看清凤止的心。
有看见无忧杀人一幕的人,脸色微变,怎么也不能相信,看似柔弱无害的一个姑娘,下手竟能如此狠辣,惊得张口结舌。
他们哪会想到无忧曾兼职吃着杀人的饭,对一个她认为该杀的人,如何能有半点手软?
兴宁得不到回答,死不瞑目地咽下最后一口气,靖王妃铁青着脸软坐回太师椅,袖中紧握着的手,发出指节轻响,向身边使了个眼色,有人悄悄地隐在人群中。
就在这时,那些疯狂前涌的腐尸突然停下,肢体呈各种奇怪的状态跌倒下去,不再动弹,片刻间功夫,就只剩下铺了满满一地的腐尸尸体。
开心往天空中甩出一枚信号弹,远处出现许多从头到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在尸堆中穿棱撒放不知何种粉沫。
只一柱香的时间,那许多尸体均化成huáng水,流向水渠。
开心手握黑龙旗子,朝前一指,被堵着的水渠被放开,水流灌入事先挖好的暗渠,有人守着渠道口挥撒石灰等物,另又人有拖了水龙过来,流刷地面。
清理残局的官兵有数千人,却井井有条,个个手脚麻利,无一人出声。
无忧见他们早有安排,心总定了下来,睨了地上早已经没了气息的兴宁,暗叹了一口气。
一个嬷嬷走来,递了一个字条给无忧,无忧认得她是靖王妃身边的人,打开字条,上面写着,“十一郎体内还有凤止的一缕魂气,想要凤止的命,就一个人跟我来。”
无忧回头恰好见几个人正拥着靖王妃挤出人群,其中一个护卫腋下挟着一个孩童,那孩童的身影象极十一郎。
靖王妃回头过来,勾嘴一笑。
无忧忙看向凤止所在方向,却哪里还有凤止的人影,陡然一惊,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477 救人
凤止曾是魔域之王,之后又是冥界之君。
这一万年来,都是凤止支撑着无忧,虽然这一世只是个凡人之驱,但在无忧潜意识中,他都是无比qiáng大的,qiáng大的可以撑起一片天。
在看到字条的瞬间,她就知道是个圈套,却没有怀疑。
因为她清楚地明白,她破碎的魂魄全靠着凤止的那一脉魂魄绑束着,他的那一脉魂魄与她的每一片碎魂紧密相扣。
当初既然能吸走她的一缕魂气,自然能带走他的一缕魂气。
在心目中qiáng大无敌的人,突然被人拿捏在手,生死难料。
这一刹,无忧觉得天突然踏了下来,好在过去训练有素,才能qiáng掩慌乱,把字条揉在掌心中。
抬眼,见开心正忙着善后工作为,而宁墨和惜了了忙着清除尸毒,没注意到这边。
再回头对上不凡问讯的眼,淡定地笑了笑,“是凤止你们先忙着,等忙完了,我去寻你们。”
无忧本以为他会刨根问底,或者阻止她一人离开,要离一个人离开,只怕还得费些口舌。
没想到不凡很gān脆地应了声,“好。”
无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怕对方走远,夜长梦多,不敢耽搁,向他们带着十一郎离开的方向而去。
她不知道,就在这时,凤止仍隐在人群中。
凤止在人群中目视着她的身影消失,珀色的眸子有浅浅的金光流转,难辩喜怒,又看着不凡神不知鬼不觉得尾随在她身后,才悄然离开。
回到别院,拿着小金勺逗着鹦鹉,媚眼含笑,“她明知是圈套,还是去了,你说为什么?”
鹦鹉学语,“为什么?为什么?”
他细长的眼角扬起,“自是对我心你说是不是?”如果她对他无qíng又无心,何需如此。
只是有那个人在,她心里永远过不了那个坎。
偏偏如果那个人死了她也活不下去。
他停了停,兀然一笑,“我横竖已经累了,不等她上那道坎了,要不然在我离开前,要她一回,给那人添添堵。”他心里再明白不过,说是为了给那人添堵,其实是了自己的心愿。
鹦鹉听不懂他说什么,把头偏了又偏。
凤止瞧着有趣,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有趣?”
鹦鹉终于捉到重点,扯着喉咙叫道:“有趣,有趣。”
凤止又是一笑,搁下小金勺于廊下摇椅上坐了,从袖子里摸出扇子,慢慢扯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眼望着前梅一棵梅子树,眼底却是一抹凝了千万年的寂寥喃喃道:“如果这样,是否就合了你的心意?”
无忧追到一处山dòng前,再不敢冒然进入。
dòng出传出十一郎的声音“无忧姐姐救我无忧姐姐救我,我不要当魂罐子……”无忧将短刀握了又握仿纬看见凤止那张妖孽的面庞在眼前慢慢消逝。
一万年,生生死好几世,每一世他都在她身边,她见了他就不耐烦,烦燥起来,甚至闭眼不看他,但他当真有难,随时可能真正消失时,她却害怕了。
本能地要把他紧紧抓住,不容他消失。
明知这是计,这山dòng里凶多吉少,进去了,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出来。
但她却不能不去。
十一郎体内如果蓄着凤止的一缕魂气,凤止就随时会遇到危险。
他们诱她前来,可见他们的目的仍是她,而不是凤止,这样看来,她仍有机会。
无忧深吸了口气,把纷乱的思绪收拾gān净,于袖中一手紧握短刀,一手扣紧小金弩,身形一晃,贴着石壁闪入山dòng,以最快的速度割断惊愕得还没回神的护卫。
她的身形太快,快得对方只见到人影晃过,便失去了她的形踪。
这样一来,由敌人在明,她在暗的局势变成了对方在暗,她也在暗。
暗中杀掉好几名潜伏的护卫,已经隐隐看见被人挟在腋下的十一郎的身影,却不见靖王妃和凤止。
眉头微蹙,不管如何,能将十一郎带走,靖王妃也无法得逞。
不由加快步子,dòng里伏兵更多,已经无法隐住身影,不知这山dòng深处到底藏着什么,再进去,后果真的难以预料,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附近将十一郎截下。
看见抓着十一郎的人发现她,加快速度往dòng里急奔,只能现身硬拼。
那些护卫功夫都不弱,但无忧以前做的是杀人的买卖,有极好的眼力,出手又没有寻常武人的那些花架子,出手又毫不留qíng,每招都是用最有效的办法杀掉对方。
这样一来,对方虽然人多,却被她生生寻到空子,短箭破空而出,正中那人后心,那人仰面扑倒再不动弹。
十一郎被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滚,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无忧大吃一惊,向十一郎奔叫道,“十一郎,你怎么样?”
可是趴在地上的十一郎全无反应。
无忧心里一咯噔,挥刀刺伤两人,乘那些不敢再冒然向前之际,退到十一郎面前,眼瞄着敌人,蹲下身去拉十一郎,“十一郎。”想查看他生是死。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不凡的声音,“别动他,快退。”
就在这瞬间,一动不动的十一郎突然翻身,向她撤出一把白色粉沫,饶是她躲得再快,仍吸进了少许粉沫。
同时“十一郎,向她滚来,手中握着的一把三股短叉向她刺来。
三股短叉在离无忧一寸的地方停下,不能相信地低头看着无忧将一柄短刀从他胸口抽出。
无忧睨了眼仰倒下去的短小身影,苦笑了笑。
不过是一个外形与十一郎极为相似的侏儒。
望向身前一身白衣的不凡,血滴顺着他手中窄剑剑尖流下,刚才与她相搏的护卫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再无活口。
轻抿了唇,他终究是跟来了。
不凡柔声开口,“他们确实偷走了十一郎。”
他在煮酒时,就暗得峻熙传话,知十一郎被劫,但当时qíng形,不容他分心理会。
所以在无忧收到字条,又看见靖王妃带人离开时,就猜到是什么事,才不阻止无忧,只是暗中尾随在她身后。
无忧轻咬了咬唇,杀了这个冒牌货,要寻十一郎的下落,只有找到靖王妃。
在尸体上擦了短刀上的血迹,转身外走。
不凡握住她的手腕,“十一郎就在dòng里。”
无忧惊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不凡递给她一片衣角。
无忧不解接过,连人都能假装,何况一片衣角?
不凡垂眼扫过她手中衣角,“你仔细看。”
无忧侧了身,寻着好些光线的角度看去,只见衣角上被折出个不太明显的“十”字。
不凡道:“这是我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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