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王妃脸色略为缓和,“这也不能全怪你,不过以后对属下确实要好好约束。”
无忧也不是想要将守卫怎么着,只不过是借此发挥,先在姨娘面前讨点同qíng,接下来的事,才更好化去。
不等王妃问起,抱了王妃的胳膊,撅着小嘴道:“娘,他们将那女人毒哑了。”
王妃瞟了提督一眼,见提督神色泰然,并不为这事所动,已然明白无忧口中说的女子只怕就是皇姐设套的那个女人,眸色微黯,“你怎么认得她的?”
无忧摇了摇头,“我与她并不相识,只是开心……开心……”无忧睨了一侧的提督一眼,略压低声音,“开心跟凤止争女人,被送进大牢,是我把他领出去的。”
开心涉足这件事,本是王妃授令,所以开心进大牢的事,她是一清二楚,“那跟你说的那女人有什么关系?”
“那天,她向我讨碗水喝,她很多天没喝过水了,看上去怪可怜的,就叫牢头给了她水喝。今天被那个倒霉催的凤止连累,又被衙门请去了一趟,将将才回来,见到他们游街,没想到竟有那个女人,想着她水都得不到一口喝,又哪来家人给她送饭菜,人都要死了,总不好饿着肚子上路,所以就给她送了些饭菜去,结果……后面的事,娘也就知道了。”
无忧连报怨带叨唠的一番话,说的天衣无fèng,王妃听完,虽然奇怪她何时变得心善了,但心善总qiáng过过去为恶惹事,轻点了点头。
看向提督,“提督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这个提督是皇姐的人,心里存着什么想法,免不得要去皇姐那儿说三道四,要免去这些是非,就得当场断了他的想头。
里面那女人戴着人皮面具的事,王妃不知,他却清楚得很,现在的模样与几天前根本不同,这位郡主如何能认得出来?
朝左右使了个眼色,打发自己属下出去,只留他一人。
靖王夫妇见他如此,知道是碰触到了不可告人的事,偏头吩咐管家以及靖王的亲兵也退了出去。
等众人退去,提督才压低了声音,向无忧问道:“郡主,为何说她是向你讨水的那个女人?”
无忧冷哼了一声,不悦道:“你当我是瞎子不会看吗?”
提督心想,就是不是瞎子,才不该认得,正要发问。
无忧已经自行说了下去,“那天她披头散发,脸又脏得看不得,样子我是没看见,但手腕上这么大块疤,我难道看不见?我在车上大老远便看见她手上那块疤了。”
提督顿时愕住,这件事,还当真是他疏忽大意,既然能被郡主看出来,就有可能被其他人看出来,怪不得不见有人来与她接头。
说来说去,倒是他办事不利,如果这件事传到女皇耳中,他这脑袋可真是再保不往,脸慢慢的白了下去。
一直没出声的靖王脸色越加难看起来,伸臂将无忧揽到身边,维护之态不言而喻,狠狠的瞪了提督一眼,对王妃道:“婉城是北齐的领地,这事我一早就说办不得,你偏说不好违了你皇姐的意思。这下到好,弄了这么个糙包过来,办的这破事。此事以后休要再在我面前提起。”
王妃也觉得难堪,唤道:“王爷。”
靖王不理,揽着无忧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忧儿,这事,你自己亲自休书给你皇姨,这破锅,咱不背。”
“是。”无忧顺服应允,心里却暗松了口气。
这事如果由郡主报了上去,提督哪里还有命在,腿上一软,跪了下去,“王爷,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靖王回头,“不是我不饶你,这件闹得这里里外外多少人知道?饶了你,我女儿帮你顶这罪?”
提督忙道:“小的哪敢要郡主担上一点冤枉,小的以人头敢保证,这些人绝对不敢乱说半个字。”
王妃冷笑了笑,“提督大人,这事可不是仅凭着一张嘴。”
“小的这些人,以后都跟着王爷和王妃,如果有一点差错,不用王爷动手,小的自个把头提来。”
王妃暗笑,无忧搅的这场浑局,反捏了皇姐cha在婉城的这根桩子的把柄,生生的拧为已用。
正文 109 无忧布局
王妃满意的看向女儿,后者一脸茫然,心下略安,果然是无意而为之,再看向夫君,“王爷,真正闹开了,对忧儿并无好处,就这么算了吧,以后让他督紧些。”
靖王低头看着安静的缩在臂弯下的小女,实在不愿让她搅和到这些皇家的狗屁事件中,终是点了点头,“也罢。”
无忧到这时才抬起头,迷惑道:“那我还要向皇姨休书吗?”
“不用了,再过些日子,你皇姨会到婉城,这事到时再说吧。”王妃眼眸斜向提督,“你也起来吧,这么跪着怪难看的。”
提督大松了口气,又重新道过谢,才起了身,看看沙漏,已近午时,“王爷,王妃,这午时三刻的……”
无忧心中冷笑,刚才说了以后听姨娘的,立马执刑的事,也要问上一句,午时三刻的开斩,是铁板钉钉,这么问句,不过是动动嘴皮,就得个好,果然是个极圆滑的。
果然王妃脸色又缓和些,“我和王爷也还有要事在身,也不耽搁你办公务。不过误了这许多时辰,大刑场那边怕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满了。人多就容易出事,那些过场别走了,时间到了,再将犯人押上去,立刻执刑。”
提督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面露喜色,“多谢王妃体恤。”
王妃点了点头,回头对无忧道:“死囚终是死囚,你固然可怜她,但是上头判下来的,饭菜你送了,她也吃了,无需在huáng泉路上饿这一回,已经是帮了她大忙,别再为难人家办公。我和你爹还得回军中,你跟管家和千千先回府,也别到处乱逛了,今天煞气太重,可别被什么不gān净的东西冲了。”
无忧神色微黯,答应下来,送王妃上车,又看着靖王上了马,才带了千千上了自己的马车。
提督等两队人马离开,才抹了额头汗水,狠狠瞪了守卫一眼,“以后办事把眼睛瞪大些,老子这条命都险些搭在你身上。”
守卫死里逃生,早软了气,只是一味哈腰点头。
提督又将众人招到一处,放着重话,吩咐一番,将今天的事彻底封了口,才将死囚们提了出来,看着那女囚上车的时候,手扶了囚车木栏,果然手腕上露出一块胎记,后脑发麻,真恨不得把她的手给砍了去。
照着规矩,死囚还得在刑台上跪上一阵,让台下百姓看得明白些。
按之前女皇的意思,这时间能拖长就拖长,引人上钩,可是照现在这qíng形来看,等下面的人看明白了,他的头也该看丢了,暗庆方才王妃想的周到。
无忧等靖王夫妇走远,便不肯再回‘靖王府’,死活缠着管家陪了她去刑场看热闹。
王妃唯恐无忧沾上些什么不gān净的东西,管家哪里敢让她去,死活不依。
无忧见怎么都说不通,将千千一拖,弃了车,“那我们自己去。”
管家知道自己家的这位郡主有多任xing,决定的事,除非有不凡相劝,否则绝难更改,如果不跟着她,当真出了什么事,更加难以向王爷jiāo待,只得陪了她前往。
※※※※※※※※※※※※
不凡后腰的伤虽然不致命,但伤口极深,昨夜在马上颠簸一整夜,痛得他整个后背都麻木了。
回来后,只来得及洗了个脸,便开始积雪的清理工作,直到近了晌午前面道路才清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一些残余积雪的清除,已经不必要他再盯着,这里的工事也算完工,可以打道回府,算松了口气。
jiāo待完后续工作,返回车中,后腰已经僵痛得几乎坐不下去。
正要吩咐车夫回婉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揭帘从窗口看出去,竟是他分派出去暗中调查女囚的亲信,靴子和马蹄半湿,显然是撑船从水路急赶而来。
微微动容,手握着车帘,不再放下,等他到了窗前,“出了什么事?”
亲信从背后的小包裹里取出一叠画像,递了过来,“今早突然放出布告,处决一批死囚,我叫他们偷偷多画了一幅。发现同上次所判的那批人有点出入,所以赶着给公子送来看看。”
“什么时候处决?”
“今日午时三刻。”
不凡点了点头,揭着画像一张张的看,这些人都是前些日子就判下的,只是日子没定,所以突然放布告,当日执刑虽然有些急促,但也算不上诡异。
前面几个男囚已是之前看过,并无不妥,直到揭到最后一张女囚的画像,脑中‘嗡’地一声响,整个人完全僵住。
牢狱中的画师,画人也就是画个大概,与真人并不能完全一样,也只是个形似,饶是如此,仍能看出那女囚丹凤眼,瑶鼻,嘴唇,隐透着高贵冷傲之气。
神智模糊,仿佛回到多年以前,奄奄一息的他,被母亲紧紧抱在怀,气喘吁吁的在黑夜中急跑,阔大的宫装下摆绊着她的脚,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多少次跌倒,每次跌倒,母亲都用自己的手肘将他护着,不管摔得再重,都马上咬牙爬起,不作丝毫停留,直到心腹的宫门守卫将她领着出了宫门,看见牵着马等候在宫门外的忠奴,才松了口气,将他紧紧一抱,然后咬牙将他递放到忠奴怀中,含泪道:“快走。”
白纸上所画的这张脸犹如扶着宫门渐渐远去的母亲……
等再见母亲,已是挂在白绫中被风chuī冷的尸体,刺心的痛从胸口化开,亲信在旁边说了些什么,恍然未闻,直到亲信不安的连唤了几声,“公子,你没事吗?”
才骤然回神,“没事,有点累,你说什么?”
“上次判下来的,确实有个女囚,但属下记得并非这模样……”
不凡轻点了点头,“她多少岁?”
“二十四。”
二十四么……一张高烧不醒的少女面庞在不凡脑海中浮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却深深刻入他内心深处,那张还稚嫩的脸庞与这画像也是有几分相似,她也该二十四了……心脏又是撕心裂肺的一痛。
暗吸了口气,qiáng压下突来的痛楚,面色微白,神色间却淡得看不出异样,“这些囚犯从里提出来的?”
“城西大牢。”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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