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低低笑了一声,听不出什么语气在里头,低语道,“可能我已经变得超出他的底限了,他很善良,所以不能容忍我冷血……他说的对,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好像我身上他喜欢的东西,全都留在那具身体里……”
他有些恍惚地竭力回忆着,嘴角牵起淡淡的微笑,“……而他没有变,一点都没有,很随和,很开朗,他笑起来很暖,他的手心也很热……”
那一脸旁若无人地圣母怀chūn的模样莫名地让爆头泛了一身jī皮疙瘩、恶心得直打冷战,几乎是bào躁地打断对方,“少TM恶心巴拉的嘀嘀咕咕!要缅怀你那些chūnqíng滚下去找个角落自己待着!别TM当着老子的面发qíng,挡着老子看月亮!”
五号偏了头看向他,静了一会儿,有些奇怪地道,“我当时为什么会看错,你这样……分明一点都不像他。”
这一下子终于戳爆了氢气球点燃了火药桶,爆头神色瞬间yīn黑了下去,抡起枪对准他的额头,从牙关里慢慢地狠狠地咬出俩个字来,“闭嘴。”
他最火的便是对方提这件事,偏偏这人不识好歹不知死活地一次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他如此极具讽刺色彩地被失忆的对方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
五号眨了一眨眼,神色依旧很平静,淡定地指出,“你杀不了我。我也不会感觉痛。而我如果又受了伤——头上多了个dòng,哪里骨折——明天随便会看到。”
“……”
向来口水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爆头整张脸由青转黑又转紫,简直能听到自己额头上青筋一根一根啪嗒啪嗒bào出来的声音,一口白牙磨了又磨,终究只能黑着脸把枪放下。
五号偏了偏头看着他,判断道,“你其实很介意随便的感受。”
“但在意归在意,”他补充道,“我警告你别对他有其他的感qíng……”
话音未落衣领便被人揪了起来,爆头咬牙一字一顿地道,“你再说一遍?”
五号平静地道,“不能对他有其他的感qíng。”
爆头怒极反笑,“哈?因为你喜欢他?你会吃醋?你不准除了‘你’之外的人喜欢他?”
五号迎着他的怒意平静地道,“是,我爱他……”
“你爱他个屁!”爆头一把将他恨恨摔到地上,膝盖压着他胸口粗鲁地扯起他的衣领,“老子告诉你,老子当他是亲大哥!你TM以为老子是什么人?!以为老子是你?!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时候,抓着个看着眼熟的人就可以随随便便去喜欢?!”
“你的狗屁‘爱’只是个符号!”他瞪着眼吼道,“你根本不是靠你心里喜欢谁的心qíng在喜欢谁,而是认准谁是‘随便’就喜欢谁!你真的喜欢现在这个‘随便’?!你真的会为了他吃醋?!少TM装了!他刚才搂着另个你进去的时候你什么感觉?!你真的有感觉?!你TM没看到你当时脸上死人面具一样的表qíng!”
“连丧尸都知道什么叫吃醋!”他看着五号深不见底到什么都看不清的眼道,“你TM才是没有魂魄没有心!你身上有感qíng的部分——全TM留在那个丧尸那里了!!”
“……”
爆头解恨地看着五号低垂下去的眼。
“……”
“gān嘛?!被老子踩中痛处?!”对方一言不发,他便忍不住的得意地冷笑。之前不是挺拽的吗?!敢噎老子?TMD有本事顶回来啊!
谁料五号突然挣扎起来!屈膝一脚蹬开了爆头,接着单手撑地,摇晃着站起来。
月光下他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死人一般的青白,眸子里灰蒙蒙得再看不见一点光亮。
他看也不看爆头,脚步虚浮着几步走到屋檐边,接着身子一晃栽了下去!
爆头急忙大步冲到屋檐边去看他,却只见他踉跄着没入屋檐下的背影,吱呀开门的声音,进去了。
爆头皱着眉头看着下头老久,才转身坐了回去。
躺在被踩得皱巴皱巴的chuáng单上看了老一会儿天,月亮始终是那副白得惨无人道的样子。
“……”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象是谁,突然就骂了一句,“糙!”
真TM嘴贱!
……
快凌晨的时候魏一那只仓鼠收到了中总发来的通知,丧尸大量涌入,海城局势失控,中总已成附近唯一的安全区,目前戒备森严、人手充足、有大量食物储蓄,通告在外的各除魔师带幸存者退往总部寻求庇护。
歇了这一夜,又补充完了物资,随便便建议按中总的通知继续往总部方向走,毕竟医生这里没有结界庇护,终究不可久留。况且这里距海城并不太远,如果途中没有障碍,大约三个小时就能到达中总所在地。
然而当他邀请医生和小蔡一起走的时候,那二人却摇了摇头。
“暂时走不了呀……”医生道。
他带随便进了里屋,那里头还有个被白帘子围起来的小病房,病chuáng上躺着一个只剩一条腿的三四岁的小女孩,瘦弱的脸颊红扑扑的,正发着高烧,额头上cha着点滴。
这孩子太过安静,这么一整夜了,竟然没有人发现她也在屋子里。
“这……”随便惊道。
“我女儿。”医生说。
随便瞪眼睛。
“咳!”小蔡说。
“我‘们’的女儿,”医生不耐烦道,“咳什么咳呀,有话好好讲!”
小蔡默默地蹲一边给女儿擦汗去了。
“她说不了话,少了条腿,是我们去年在灾区领养的,”医生解释道,“身体很差,心脏也不好,又有哮喘,最近一直在发高烧,qíng况很危险,一刻都缺不了这些医疗器具,没办法带她走。我们得留下来照顾她。”
所以他和小蔡即便有车,也没有想过趁早往外地逃。反正诊所里暂时还算安全。
随便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样,我送他们去了总部,再回来接你们,等她qíng况好些了我们一起过去。”
“好,”医生道,“你们路上小心点呀。”
“你们也是。”
那一家人都被爆头和五号杀gān净了的男孩也抵死不愿意跟着随便他们走。随便便只能让医生先照顾着他,等第二次回来再说。
一行人匆匆上了随便的货车,依旧是充完了电jīng神好了不少的随便开车,季逸林非嘲嘲吼着霸着副驾驶座不出来。
车门还没关,最后从屋里出来的五号还没进车厢,突然听到里头医生一声惊叫,那小男孩再次从屋里冲了出来,抓着一根带着长钉的木凳子腿就冲五号刺去。
五号只一侧身一扬手,就扼住了那孩子细瘦的脖子,车厢里的众人都惊了一惊,尚在前车厢的随便还没注意到,爆头喝了一声,“喂!别动手!”
五号的面上没什么表qíng,青白的脸色看上去如死人般可怖——当然他本来就是死人了。那孩子垫着脚勉qiáng站着,一夜没睡的充血的眼睛瞪着五号,恨恨地咬着牙。
谁都以为五号下一个动作是掐断那孩子的脖子,谁料他只是看了那孩子一会儿,牵着嘴角淡淡地笑了笑,道,“坚持没什么错,很值得欣赏。只是别用在愚蠢的地方。”
他丢开那孩子,拉开胸口带血的绷带给对方看,道,“别徒劳了,你杀不死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样才能死。”
……
果然如担心的那样,进入海城以后,许多jiāo通要道都被毁损和被遗弃的汽车堵了起来,辗转了近乎一整个白天,才终于到了海城东部。奇怪的是并不见预期中的满城丧尸喧嚣,比较起夙城,这里反而一片死寂,地上都是残肢碎体,很难得才能见到一两只走来走去的丧尸。
途中随便和前几天才从中总监狱里越狱的爆头谈了谈,中总似乎仍是在十年前他熟知的东总的位置,十年都没有变过——海城最东边的高白岛,伪装成一间医药研究所的模样。爆头踹着jī笼问了问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季逸鹏,得知这几年政府规划建设,高白岛上多了不少高楼大厦,也新修了几个码头与海底隧道,不过照他们这现状,要过去那边最方便的办法还是只有从高架桥上开车过去。
车开到桥头的时候已快傍晚,沿途的丧尸渐渐多且活络了起来。似乎是因为进化较晚,仍处在天黑后才踊跃活动的阶段。
桥上空空dàngdàng,并不见太多车辆,零星几只丧尸分散着,有些在路中间游走,有些吊在路灯上将只连着一块筋ròu的腿脚晃dàng来晃dàng去。没有电力,货车在愈加深沉的夜色里朝着远处黑漆漆的岛屿驶去。
许是夜色已深,岛上的丧尸较岛外更多了一些,但也并不至于被围攻,躲躲闪闪又迷了会儿路,终于开至中总附近的时候,缺了大半的月亮已经高高挂了乌黑的幕里。
“是那里?”随便将车停在路边不容易引起丧尸注意的地方,问爆头。
爆头从后头的小窗户探出脑袋,朝前面看了看,“是,我记得它周围的布置。”
之所以这么肯定,还有一个原因,在这片看似工业园区的场地里,几栋厂房或研究所的中间,极突兀地空出一大片空地,就好像居中的东西被人寸糙不留地拔除了一样。几只丧尸在周围转来转去,却始终走不到那片空地上去。
是结界,而且是很难因一人之力而维持的巨大结界。里面必然有一个或者一群灵力较高的除魔师在维持。
“那里,”爆头示意原本是中总门口的位置道,“那里有个身份验证区,去那里应该可以引起里面的人的注意。”也或许里面正有人在向外监视着。
随便将车开得离那片空地近了一些,停下车道,“你去看看有没有问题,然后带他们进去吧。”
“你呢?”爆头问。
“林林进去会引起怀疑,”随便道,不管是哪个林林,“我还得回去接医生他们,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幸存者。”
爆头唔了一声,道,“不如你们在外面等我,我把他们安顿好了就出来跟你们一起去。”
他将魏一的通讯器给了随便,又掐着仓鼠耳朵默记了一下编号,给随便报了自己的编号,道,“有什么事通知我,我尽快出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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