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妍是长房嫡女,消息向来比其他人灵通,听罢,众人没再怀疑她,而是开始浮想联翩。
但凡了解京中勋贵府第的人,都知道卫国公世子代表的是什么,嫁给他又意味着什么,纵使知道自己没希望,可姑娘家少年时期,哪个没抱着点梦想?京城中梦想嫁给卫国公世子的勋贵姑娘海去了,甚至听说有些姑娘到了说亲的年纪,却为了卫国公世子,迟迟不肯说亲,只为了那么点微乎其微的希望。
霍姝眨了下眼睛,将众姐妹的神色尽收眼底,当下明白那位有过几面之缘的聂世子的受欢迎程度,心下忍不住有些感叹。
看来识货的人不少啊。
老实说,她也挺喜欢聂屹的,毕竟长得那般俊美的男子,生平罕见,要是没有点想法,还真是自欺欺人。只是虽有想法,却因为见面不多,感触不深,只停留在一个朦胧美好的印象中,霍姝还没有生起什么特别的男女之qíng,纯粹是抱着一种欣赏态度。
美人不管在什么时候,总是让人欣赏的,不管那美人是男是女。
因为这个消息,在场的姑娘都有些心不在蔫起来,唯有五姑娘霍婉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她的异样很快就被旁边的六姑娘霍娟发现了,小声道:“五姐姐怎么了?”
五姑娘眼眶红红的,发现在场的姐妹们都看过来了,终于忍不住,勉qiáng道:“我身体有些不适,先走了,七妹妹好好休息,改天再过来看你。”
说着,不待霍姝回答,她就起身离开了。
其他的姑娘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qíng,纷纷跟着告辞离开。
霍妍和霍妙是最后离开的。
霍妍似乎对霍姝一见如故,霍姝在养病期间,她来了几次,每次都会给霍姝带一些小巧的物件或吃食过来,表现得善意十足。霍姝投桃报李,对她也甚是亲切。
霍妍这番表现,让霍妙心qíng复杂。
按理说,她和霍姝才是嫡亲的姐妹,可霍妍的表现,好像霍妍才是五房的姑娘一样,让她心qíng非常郁闷。更郁闷的是,她没办法和霍姝像她们两人那般自在相处,总觉得隔了点什么,姐妹之间只有一种非常客套的面子qíng。
霍妙见霍妍赖在那里不走,眼神有些幽怨,瞥了她们一眼,失落地离开了。
霍妍jī皮疙瘩都出来了,每次看到霍妙那幽怨的小眼神,她都有些不适应,不过就数这次心qíng最慡。
她起身,对霍姝道:“你好好休息,尽量在中秋前养好身体,到时候我们就能去金jú园赏花了。”
霍姝朝她笑着点头。
霍妍离开后,叠翠院很快就安静下来。
邬嬷嬷端来一盅冰糖梨子酿过来。
这冰糖梨子酿是将梨子的果核挖掉,塞上冰糖,置于gān净的盅中放到火上蒸到梨子苏烂成浆,口感清甜慡口,霍姝自小到大最喜欢这道秋日的甜食,现下还在养病中,能吃的东西不多,每天最盼在就是这冰糖梨子酿了。
邬嬷嬷见她吃得幸福,心里也开心。
如今小姐归家,虽然在这府里的待遇比不得在虞家方便自在,幸好当家的靖安侯夫人并不是个苛刻人,想要什么也方便,厨房那边不敢待慢。
“对了,嬷嬷,刚才五姐姐看着很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霍姝边吃边问。
邬嬷嬷摇头,转头看向艾糙她们。
艾糙也摇头,无奈地道:“还不曾听说什么消息。”
他们刚回霍家,就算身边有什么擅长打探消息的人,现阶段也没办法打探出来。
不过很快的,霍姝就知道五姑娘霍婉为何如此了。
李家来退亲了,退亲的说法是男女双方八字不合。
“鬼才相信八字不合,要是八字真不合,先前gān什么去了?定亲的时候,怎么不说八字不合?”霍妍嗤之以鼻,恨恨地道:“明明是李家背信弃义,那李敏贤与一个女子不清不楚地在净山寺私会,被女方的家长捉到bī婚,李家为了遮掩这丑事,被bī无奈之下,没办法拒绝,方才说八字不合。”
霍姝和霍妙都惊呆了。
霍妍依然是愤愤的,“而且更过份的是,那李家原是不想放弃和五姐姐的亲事,还想将这事瞒着,等五姐姐嫁过去,再让那女子抬成妾,可惜那女子的家人是个不饶人的,哪里肯吃这个亏,如果李家不退婚娶他们姑娘,就要将这事闹大,方才让李家松口。”
听到这里,霍妙目瞪口呆。
霍姝想了下,说道:“这亲事不结也罢!”
霍妍大为赞同,“李家欺人太甚,不结也罢。”
霍妙却犹豫道:“这样好么?五姐姐要是被退亲了,以后说亲可就难了。”在她心里,他们侯府的姑娘金尊玉贵,纵使是个庶出的,也十分拿得出手的,只要靖安侯府不松口,那李家也不敢背信弃义。
“那种明知道自己有婚约还去招惹其他姑娘的男人要他作甚?这种人品有瑕之人,以后定然不堪大用,不退婚留着膈应自己么?”霍妍厉声道,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霍妙。
霍妙被她看得眼眶微红,“八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五姐姐……”
霍妍哼了一声,余怒未消,讽刺道:“难道就只有你担心,我们不担心不成?”
霍妙眼睛迅速地凝聚起水雾,然后掩着脸起身跑出去。
霍姝:“……”
霍妍抹了一把脸,冷笑道:“我知道,她又去找祖母告状了。”然后转头看向霍姝,声音冷冷的,“八妹妹自来就得祖母宠爱,你看着吧,很快祖母就会为她作主,倒是要连累你了。”
霍姝哦了一声,眉头未挑一下。
果然,临近申时,霍姝睡了个午觉起来,就听说老夫人派她的贴身丫鬟青绫过来叫她去chūn晖院,同去的还有霍妍。
樱糙伺候她穿衣,嘴皮子利索地道:“未到申时就来人了,不过邬嬷嬷说小姐病体未愈,还在歇息,不敢来打扰您,所以让那位青绫姐姐离开了。”
霍姝打了个哈欠,脸蛋红扑扑的,睡眼朦胧,哪有丁点的病态?
她瞄了一眼梳妆台上的铜镜里的人,对丫鬟嬷嬷们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的认识又深了一层,唇边绽放出欢快的笑意。
“是呢,我现在身体还没好,还要仔细养养的。”
邬嬷嬷绞了gān净的帕子过来给她净脸,听罢笑道:“小姐好生养病,待身体好了,再去给老夫人请安。”
霍姝笑盈盈地应了一声。
chūn晖堂里,霍妙眼睛红肿地挨在霍老夫人身边,五夫人戚氏坐在下首,时不时地拿帕子抹眼泪。
靖安侯夫人带着女儿坐在旁边,霍妍的脸耷拉着,闷不吭声地坐在那儿。
穿着豆绿色比甲的丫鬟青绫走进来,朝老夫人请安后,如实在禀报叠翠院那边的意思:“奴婢过去的时候,七小姐还在歇息,听说病体未愈,怕过来将病气传给老夫人,就不过来了,待她身体恢复健康时,再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霍老夫人耷拉着脸,一下一下地拍抚着孙女的背,并不说话。
靖安侯夫人笑道:“娘,姝姐儿那孩子是个有心的,她这次大病一场,看着怪可怜的,我去看她几次,常说等病好了,就过来给您请安。”
霍老夫人掀眼皮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没再捉着这话不放,有些不满地道:“妍姐儿,你这当姐姐的,怎地说话如此重?”
霍妍听得不平衡,“祖母,我哪有……”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严厉地瞪了一眼,只好委屈地道:“祖母,我以后会注意的。”
霍老夫人脸色微缓,语重心长地道:“你们都是霍家的姑娘,应该彼此守望相助方是。”然后又拍拍眼睛红肿的霍妙,柔声道:“妙儿莫哭了,你两个姐姐不是故意的。”
霍妙终于破泣而笑。
☆、第33章
从chūn晖堂出来,霍妍鼓着小脸,闷闷不乐地跟在靖安侯夫人身边。
靖安侯夫人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直到将女儿领回长房,靖安侯夫人沉着脸看她,淡淡地道:“知道错了?”
霍妍犹豫了下,梗起脖子,大声道:“女儿没错!明明就是霍妙她自己小心眼,我不过是说了她几句,都是实话实说,可没有特地针对她,她就捂脸泪奔走了,心眼儿小成这般,世间罕见!娘,你不知道,七姐姐当时什么都没做,可你瞧祖母的意思,竟然责怪七姐姐当时没有及时安慰妹妹……呵,霍妙那种针眼一样的xing子,安慰有用的话,我也不会挨骂了。”
说着,一脸愤愤不平。
靖安侯夫人皱起眉头,恨铁不成钢地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pào仗!你既然知道她是这种xing格,怎地不离她远点?和她争执这些有何意义?没得坏了自己的名声。”
“我没想和她争。”霍妍有些委屈,气闷地坐在一旁,“可我的心也是ròu做的,也会难受。”
明明她也是祖母的嫡亲孙女,祖母总这般偏心,她心里也会难受的。
听到这话,靖安侯夫人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不由得有些心疼。
她这小女儿和大女儿是不一样的,大女儿霍婷稳重端庄,嫁入永郡王府后,上孝顺长辈,下伺候姑舅,深得婆母丈夫的喜爱敬重,从来不需要她cao心,偏偏这小女儿是个pào仗脾气,xing子又倔qiáng,时常和霍妙起争端,老夫人偏疼霍妙,久而久之,自然是这傻女儿吃亏。
这种xing格让她十分头疼,总想将她掰直一些,可又舍不得她受苦,不知不觉,她就长这么大了。
靖安侯夫人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着女儿的发,突然问道:“你最近常去叠翠院,和姝姐儿相处得如何?”
霍妍扭了扭身子,老实地道:“七姐姐是个xing子直慡的人,心眼没霍妙小,真可惜她是五房的。”顿了下,又道:“其实五叔人还是不错的,就是有些痴xing,没教养好妻女。”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五叔显然是个高雅人,没做到这些。
靖安侯夫人听得哭笑不得,哪有这么评论长辈的?这傻闺女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算了,慢慢教吧。
倒底舍不得太拘着她,靖安侯夫人同她讲了一番道理,方才让女儿下去。
霍妍离开母亲的屋子,却没有回她的丽妍院,抬脚去了叠翠院。
叠翠院里,霍姝躺在美人榻上chuī风吃水果,听说霍妍来了,用帕子擦擦手,将丢到一旁的薄被拉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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