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总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没有意义的话重华一向不会搭茬,包括对他的赞扬在内,惟公卿表达完自己的崇敬之qíng,就端着那瓷碗滋溜溜的喝了一口。
虽然刚才站的地方有树荫遮挡,但毕竟也是在炎炎烈日之下,重华那冰凉的身体一离开,他就觉得口gān舌燥。
这冰的正好的绿豆汤来的正是时候。
不同于现代的勾兑物,这个是实打实的绿豆,消暑降温功效显著,等这一碗绿豆汤下了肚,惟公卿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慡。
他很想说,可以继续了。
可是在思考措辞的时候,重华先开口了,“你去休息,晚上我带你出门。”
惟公卿愣住,重华要带他出门……
……
昨天睡久了,他一点都不困,可在重华的要求下,他还是乖乖的回到了chuáng榻上。
这一觉没睡多久,一个多时辰就醒来了,在重华这边待了两天不到,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像是回到了逝府时,或者比那时还要轻松,无忧无虑,养尊处优,过着大爷一样的生活。
重华的时间掐的一直很准,刚把脸洗完,重华就来接他了,惟公卿问他去哪儿,重华只是说跟着他走就对了。
外面灾祸四起,胡羊的生活继续。
不止日常生活没被打乱,就连正常的娱乐活动也在继续着。
胡羊城的晚市很热闹,不过得在天黑之后。
重华带他去吃东西打发时间,他们没去酒楼,而是去了卖小食的地方,类似于甜品屋。
那碗杏仁豆腐端上来的时候,惟公卿眼底掠过惊愕。
杏仁豆腐是一道源远流长的名菜,可当甜点,也可成为宴食。
这道菜并不罕见,但能做出真正滋味的却是少之又少,现代菜品增加了无数道工序,有的菜在进步,有的菜却被改的面目全非,这杏仁豆腐惟公卿吃过很多次,都没觉得有什么特殊。
直到有一次,他在一个并不繁华的小城市尝到了真正的杏仁豆腐。
那滋味是无法形容的美妙。
那个小摊位惟公卿现在还记忆犹新。
可惜,身份使然,再加上城市的规划,等他再次踏入那座城市的时候,那小摊位早就变成了林立高楼,就连当初的街道都看不到了。
惟公卿很失望,但又不想放弃,他尝试着自己去做,他上网查了很多资料,甚至还去图书馆翻了古书,可是最近做出的滋味总是记忆中的相差很多。
这菜,成了他的遗憾。
来到这个世界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惟公卿得知大洹也有这道菜,不过可惜的是,他所在的位置没有会做这道菜的厨子。
地域有南北之分,食物更是有很多讲究,惟公卿不贪嘴,但多少都有些遗憾。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好与重华在一起。
那会儿俩人刚确定关系,重华这人虽然xing子淡漠了些,但是他对惟公卿的关心是无微不至的,衣食住行都面面俱到,在酒楼伙计那得到否定答案之后,惟公卿当时就随口说了句,大洹这么大,迟早有天他能吃到。
重华的回答永远是沉默。
可是没多久他就在逝府吃到了这道菜。
他当时很惊讶,感动更甚。
虽然这味道并不正宗,一看就是刚学不久的手艺,还没他当初练习的好,但重华的心意他明白了。
现在想想,那会儿被他打动也不是没有原因。
那时的重华,真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他对他的好,是惟公卿这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遇到的。
如今,再看这道菜他颇有感慨。
惟公卿没有点明,但回来的这两天,摆到他面前的食物都是过去他喜欢吃的。
他不挑食,但也有先后,有喜欢的东西自然要挑着先吃。
这些他都没说过,甚至没有太明显的表现,但重华全知道……
还有这杏仁豆腐。
重华这用心,不言而喻。
惟公卿舀下一勺,香甜中加着杏仁淡淡的苦涩,那凉滑慡口的感觉与他的记忆重叠……
这味道,很正宗,和上次在小摊吃的差不多。
他一抬头,就见重华在看他,重华不会问他味道如何,但是会通过他的反应哪怕是眼神判断出来,重华的观察力一向了得。
惟公卿笑着点头,“很好吃。”
是他想吃的味道。
重华听了,也没有反应,不过惟公卿知道,他若想吃,以后随时都能吃到。
……
晚市开了,很热闹。
惟公卿不太适应这种环境,他没什么可好奇的东西,就跟着人流走。
晚市孩童很多,不明就有一两个从身边跑过,那欢快的笑声总能引起旁人的注意,有人欢喜有人厌烦,惟公卿倒是一直没有太大感觉,就是往前走着。
可不知是人太多还是怎样,走着走着身边的男人不见了,他四下张望,看到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孔。
就当他奇怪重华人到哪里去了的时候,他的腿突然被人抱住了……
惟公卿吓了一跳,低头一看,一个穿着红色肚兜的男孩,站着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男孩憨态可掬,十分讨人喜欢,可他那可爱的模样,却让惟公卿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第一五五章 查探qíng况
惟公卿正看着那诡异的小孩,突然有人碰了他一下,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刚才不知所踪的重华。
惟公卿的神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没,就是……”他想说这突然冒出来的孩子让他很不舒服,可再一低头,后背倏然的又是一凉,血液逆流冲到头顶,他连汗毛都炸开了。
腿前空空如也,哪还有抱着他腿的孩子……
惟公卿瞪着眼睛向周围看去,除了熙攘的人群,一个嬉闹的孩童都没见着,更别说那穿着红兜的男孩儿。
就算是跑也不能这么快,再说又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儿……
一回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就连腿上的压力什么时候消失的他都没发现。
怎么可能……
短短一瞬间惟公卿连脸色都变了,重华跟着他看了看,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见他的反应不对,他gān脆把他的脸扳了过来,不让他再往别处看。
惟公卿眼前的景色全变了。
周遭的脸孔狰狞可怖,两眼空dòng,嘴唇发黑,他们的动作机械缓慢,在诡异的灯光下,分成两排,整齐的前进着。
仿若通往huáng泉之乡。
脚下yīn风阵阵,惟公卿觉得他越来越冷……
重华突如其来这一下,猛地将他拉回现实。
一切都恢复原样,哪有什么诡异的脸孔,他身边仍旧是热闹的胡羊百姓。
他狠狠的抽了口气。
胸膛用力的起伏几下。
是假的。
错觉。
重华的脸这会儿对他来说,有出奇的安抚作用。
那平静的眼神让他躁动的感觉也缓解不少,在他的注视下,惟公卿的呼吸放慢,最后,他缓缓的吐了口气。
‘没什么。’他说。
刚刚只是错觉而已,让他如此的原因,是因为那男童和那日在郊外遇到的很像。
惟公卿已经不记得那孩子的具体长相,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孩子很可爱,再就是,那一身诡异的感觉,当他抱着他的腿的时候,他没感觉到太大压力,反倒像一块冰,将他的腿整个冻住。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天听到了胡羊城与闻彻有关,他放不下心,所以才有了这个幻觉。
调整好心qíng,他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见惟公卿恢复如常了,重华也就没有多问,再看一眼他还透着白的脸,这才示意他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每天晚上,这里会有祭祀活动。’
惟公卿歪了下头,这非年节,为什么要祭祀?
而且还是每天,这是不是太频繁了……
“也算不上是正规的祭祀,晚市一开,胡羊城的百姓都会习惯xing的到天台去祈福,保佑胡羊不被这次劫难殃及。”
重华这么一说惟公卿才发现,这晚市上随处可见售卖香火的小贩,重华手里拎着的,也是一捆手腕粗细的香火。
他的意图很明显,今儿晚上,他不全是带他来逛晚市的。
流光是逝修的兵刃,将其收回也是逝修的问题,重华对此并不在意,在胡羊城待了一段时间,他连宅子都买了,但那天台他还一次没去过。
他只将需要的资料打听到了。
昨天听逝修这么一说,重华决定来看看。
这个祭拜一直会持续到晚市结束,这个时辰人最多,城中的百姓都摆出一副虔诚的模样,他们要混进去很容易。
“那走吧。”
不需要询问方向,跟着那些拿着烛火的人就能找到,他往那方向看了眼,就要跟上他们的步伐。
可他才走一步,他的手,就被重华握住了。
惟公卿以为他还有事,就看了过来,可重华只是目视前方,带着他往前走去,“人多。”
人太多,他们很容易走散。
愕然的看着已经越过他的男人,重华该不会以为他刚才那不自然的表现,是因为他不在他身边吧……
不过这手牵上了,惟公卿也就没甩开。
在那段和平的日子里,重华经常这样牵着他的手,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放下。
他在给他治伤,同时,也是一种安抚。
那个独特的体温。
视线越过人cháo,惟公卿看向那与之相反的寂静夜空,那个时候,记忆很美好,不过,那也是那个时候了……
……
这天台不算太大,惟公卿估算了下,也就一栋普通楼房基座大小。
天台还未完工,但工具和余下的石料已经撤走,只剩这修了一半的天台。
这天台差不多两层楼高,石阶直接延伸到顶,没有中央的缓冲台,所以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顶。
台阶虽然已经垒好,但没有真正的回固,只是把石块摆在上面而已,看起来就很危险,所以百姓们没有上去,只在下面将香火贡品摆放,并虔诚的磕头祈福。
那二人站在人群中,也不急着向前,就是看着那已经废弃的天台。
俩人的表qíng都一样严肃,重华和逝修一样,感觉不到任何与逝修相同的邪气,而惟公卿则在这附近,察觉到了闻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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