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无益,尤霄向旁边的几人打了一个手势,后面的人立刻变换了队形,将尤霄护在身后。尤霄一路往后退,扛着商君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想走?”闫洌冷笑,只见他轻轻抬手,身后十几个黑衣人立刻长剑出鞘。
“一个不留!”冷残的话语,依旧毫无起伏。他身后,黑衣人鬼魅般的身形迅速飞身而出,直奔尤霄。
这群人身手奇快,招式诡异,尤霄的手下根本不是对手,很快,黑衣人的长剑缠上了尤霄。
才接了对方一招,尤霄立刻了然,这些人,是闫洌训练多年的魅影死士,他们的武功,就是与他相比,也是不相上下。几招下来,他已经吃不消,手臂多处见血,不得已,尤霄将肩上的商君抛到旁边的矮丛里。
在糙丛里翻滚了几下,商君趴倒在矮丛里,一时无力站起来。
看着前方打得不可开jiāo的两队人马,躲在树丛里的御枫示意身边的人按兵不动,自己悄声接近那个被丢在一旁的人,宽大的披风将他裹得严实。御枫思索了一会,才抓住那人的肩膀把他翻转过来。
待看清那人的脸,御枫的声音也随之颤抖,“主子——”那张曾经无人能及的俊颜上,jiāo错着数条狰狞的鞭痕,鞭痕从脸上延绵到脖子下。御枫不敢想象,披风下的身体,该是受了怎么的酷刑。
将商君扶起来,御枫急道:“主子?主子您醒醒!”
商君嘴唇gān裂苍白,脸色暗青,眼睛明明是睁着的,却似乎没有焦距,看不见他一般。御枫心下一慌,对着前方矮丛里的人叫道:“你们几个过来。”
潜伏的人涌上前来,也都被商君的惨状惊得心酸不已,这是他们那个丰神俊朗,神武脱俗的主子吗?正在他们恍惚的一瞬间,两个黑衣人朝着商君冲了过来。抽出长剑,御枫一边迎上追来的黑衣人,一边对着身后的人叫道:“带主子走。快!”
四人利落地扶起商君,向着斜坡的方向奔去,那里还埋伏有几十人,上到斜坡,主子就安全了。
糙丛里忽然蹿出来的人,让闫洌微微皱起了眉头。
还有人接应?尤霄居然和那些人勾结,这点他倒是没有想到,扬起一抹冷残的笑,好吧,好久没有狩猎了,今天可以玩一玩。闫洌伸出手,寒声说道:“弓。”一把长弓立刻递到闫洌手中。
缓慢地举起弓箭,闫洌一副懒散的样子,看似随意地拉弓放箭,却每一箭,都正中护送商君离开的人,箭箭传胸而过!
商君恍惚中,只听见利箭划破长空呼啸而来的声音,接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蹒跚地转过身,商君微微眯眼,眼睛里除了人影晃动,其他的仍是一片模糊。但是他能感觉到,利箭已在弓上,下一箭,刺穿的,将是他的胸膛。冷视远处,商君面色平静,这一箭,他已是避无可避,那就来吧。
他讨厌他那份冷漠傲然的样子!
闫洌握箭的手紧了紧,满弓而发——力透千钧的长箭以极快速度she出,目标便是摇摇yù坠的商君。
商君,本来想留你多活几天,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黑衣人的武功都很高,在他们的纠缠下,御枫无暇分身,卫溪和流光又还在暗室里。看到远处长箭所指之处,御枫心急如焚,不理会劈向他身上的长剑,飞身上前。不过,一道影子比他更快,挡在了商君的面前。
商君等待着长箭没入身体,不承想,眼前忽然出现的,是尤霄的身影。长箭刺穿胸膛的声音,商君听过无数次,这一次,却意外地清晰。
“尤霄?”商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尤霄的脸在他眼前放大,长箭已经刺穿他的胸口,箭尖紧贴着商君前胸,血沿着箭锋,咕咕地流淌着,在商君的披风上留下涌动的血液痕迹。
长箭刺入尤霄身体的那一刻,闫洌握弓的手,也是一僵,他居然——居然替他挡箭?
“为什么?”商君茫然地盯着尤霄深沉的眼睛,里边闪耀着一抹他看不懂的光芒。
喘着粗气,尤霄站不稳,支跪在地上。手中的银戟重重cha在土里,才勉qiáng没有倒下,只是他颤抖的手上,青筋几乎要bào出来。
与他一同跪下,商君抓住尤霄的衣襟,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救我?”他真的不懂!
“因为,只有你配做我一生中唯一的对手,所以,你——只有我可以杀!谁,都不能要你的命。”尤霄和着粗喘的低哑声音,如同他每一次所说的挑战宣言一样响起,只是这一次,商君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一般,算不上痛,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手中濡湿的血液,让商君终于回过神来,点了他止血的xué道,低声说道:“好,不管你为什么救我,现在先别说话,你一定要撑住!”
尤霄却不领qíng,盯着商君的眼睛,冷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
“什么?”
忽然伸出手,尤霄紧紧抓住商君的手腕,bī问道:“若还有来生,你可愿与我再做对手?”
冰冷的掌心,暗紫的唇色,显示尤霄已经中毒。对上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商君的心涌起一股酸楚,低声叹道:“我管不到来生,但是今生你是我商君最好的对手!”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尤霄大笑,震耳的笑声豪迈而带着悲凉。胸口的震动,让本来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松开商君的手,尤霄抓住箭尖,用力一拔,长箭当胸穿过,雪白的箭羽上,一片殷红。
“你!”商君心惊,他的动作是那么决绝,根本不给人阻止的机会。箭拔出的瞬间,血液失控地喷涌而出,溅在商君的脸颊上,温热而黏稠。
长箭拔出,尤霄也不再控制自己,后仰倒下,双眼直直地瞪着天空。
脚下无力,商君几乎是爬到尤霄身边,他身下的泥土,已被血浸湿,面如死灰,嘴里低喃着一些支离破碎的话语,“我的一生争qiáng好胜,渴望他的肯定,结果……”空dòng的眼睛里,流淌着的是那么明显的绝望和悲哀。
“尤霄……”商君开了口,又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听见商君的声音后,尤霄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得很轻很浅,或者那根本算不上笑,“还好,有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还好……”带着未尽的话和让人心碎的笑,尤霄缓缓闭上了眼睛。
“尤霄。”商君垂下头,掩下眼中淡淡的薄雾。商君理不清此刻的感受,只是他的心在这一刻,为这个口口声声要与他为敌的男人,乱了,痛了。
玄铁面具掩盖下,看不见闫洌的表qíng,只是再次举弓时,轻颤的手,泄露了他的心qíng。
商君,你应该去陪他!
弓起,箭出——
箭势如破竹,只是这一次,依然没能she入商君的胸膛,一柄暗红长剑赫然出现,竟将利箭当中劈开,一分为二。商君眯眼看去,只看见一道黑影,多日折磨再加上尤霄的死,让他身心疲惫,眼一闭,他软了下去。
莫残身后,跳出一个红衣女子。薇娜蹲在尤霄身侧,伸出手,在他的脖颈处摸索了一会,说道:“死了!”
又走到商君身边,同样摸索了一会,轻轻扬眉,笑道:“这个还没死。”他们一向不làng费时间救死人。
看见莫残的那一刻,白衣男子眼中划过诧异、痛楚,恨意,复杂而转瞬即逝。与莫残对视片刻之后,白衣男子收了弓箭,转身就走。薇娜低叫道:“残,你好厉害,都还没战,他居然看见你就逃了耶。”
莫残忽然提气,飞快地朝着白衣男子追去。薇娜急道:“你去哪里啊?”
“你跟他们走,我会去找你。”只丢下一句话飘散在风里,莫残脚下不曾停滞分毫。
“喂——”薇娜喊破喉咙,莫残的身影早已紧随着白衣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忙了一整天,夕阳西下,舒清才从睿王府回来。轩辕逸本来想扶她回房休息,舒清执意要在花厅里等商君的消息,无奈之下轩辕逸只好从了她的愿,陪她在花厅里等。不过才坐下半个时辰,轩辕逸终于受不了了,低吼道:“秦修之,商笑,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头晕。”不大的花厅里,尽是他们的影子,他们的脚不酸,他的眼都花了。
两人尴尬地停下脚步。商笑微低着头,低声说道:“对不起,轩辕大哥。”说完径直走到门边,坐在旁边的石阶上,手撑着下巴,眼睛痴痴地盯着刺姬丛的尽头。
秦修之也不好意思,对着轩辕逸轻轻揖手,转身出了屋外。舒清朝花窗外看去,满天霞光之下,秦修之久久地立在刺姬从中,坐立不安,不时搓着自己的手心,脸上的忧虑与惶恐之色已无心掩饰。一向悠然从容的修之,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舒清轻叹,他只怕早已是qíng根深种了吧。
霞色渐渐淡去,天色渐晚,舒清也越来越不安。此时,商笑带着惊喜的声音忽然响起:“舒清姐姐,御枫回来了!”说着她已从石阶上站了起来,朝着御枫奔过。
舒清也心急地站起身,脚下一晃,差点摔倒。轩辕逸赶紧将她抱在怀里,急道:“当心。”舒清歉意地笑笑,拽着轩辕逸就往外走。
站在刺姬丛里的修之迎了上去,商笑也冲了过来,急道:“御枫,我哥他怎么样?”
御枫怀里打横抱着一个人,那人被一件宽大的披风包裹着,但是披风上,血迹斑斑。御枫脸色凝重。商笑和秦修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商笑伸出手,想要将遮住那人脸庞的披风打开,又怕看见的是自己不能承受的一幕,手僵在那里,久久不能动。
修之上前将商笑揽在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掀开一角披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几乎看不出长相,面如死灰。
“哥!”商笑惊呼,好在修之护着她,不然她就要栽倒在地上。
“商君——”秦修之轻轻抚上商君的脸颊,灼热的温度让他的心稍稍回了位,他还活着!脸颊上凹凸的鞭痕,透过掌心,似乎每一下都打他的心里。
舒清赶到,意外地发现,薇娜居然站在御枫的身后,她的身边,却没有莫残的影子。心里虽然有疑问,不过此时救治商君更加重要,舒清说道:“御枫,抱君回房间。卫溪,请大夫,快!”
“是!”一行人朝着商君的房间赶过去。御枫把商君轻放在chuáng上。舒清一边叫朗月准备热水和gān净的衣服,一边将他们赶到屏风之外,只留下一句:“你们出去。”就又匆匆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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