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芙兴奋地又叫又跳,“大哥,你快看。火烧过去了,烧过去了,太好了!”
远处,被烈火扑身的人,如一个个刺目的火球,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狂吼、哭喊声由远处不断传来,可惜火势太大,在挣扎嘶吼之后,渐渐被烈火吞没。
商君站起身,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那些人,可以说是因为他,才会死得这么惨,不过没有他,这一幕也会发生,只是死的是他身后的这些人而已。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一具具焦黑的尸体,他除了觉得恶心之外,只有漠然。
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得如此冷血无qíng。
从娘亲含冤而去的时候开始,从父亲将利箭没入胸膛的那一刻开始,从他武家百余人血洗法场的时候开始,他的心就已经被那热血腥臊抹去了悲悯,或许,当他把利剑刺入那人的心窝时,他才会得到救赎。
“冷冽。”商君冷冷地叫道。
冷冽走到商君身旁,不解为何只一瞬间,此人身上就散发着蚀骨的冷残之气。
“你不是一直想和席邪决一生死吗?你的机会很快就来了。”他有很多种方法,将席邪困死在乱林之中,不过他除了利用风势以牙还牙之外,什么也没做,因为他知道,只有手刃仇敌才能平复那夜夜蚀心的恨。
冷冽冷声哼道:“我等这天,已经等得够久了。”星儿,你也等得够久了吧。
商君轻掀唇角,转身走向主寨前的长凳,轻轻扫掉上面的瓦砾,安然地坐着,他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风势渐弱,大火也没有刚才猛烈,此时,火海中七八个人借力而起,脚踏枯枝,竟是凭着极高的轻功,踏过密林,直直朝寨内飞跃而来。
冷冽双目圆睁,是席邪。他终于等到他了!握紧手中的铁钩,冷冽将身边的冷芙推到商君身旁,说道:“芙儿,躲到他身后去。”
冷芙听话地退到商君身后,看那几人飞跃而来的架势,萧纵卿也立刻站到商君身旁。商君挑眉,他们真当他是避风港了?
第16章 峰回路转(2)
几人轻跃落地,除了衣衫有被火苗烧过的痕迹外,他们看起来没有受多大的伤,足不落地,借力而行,能跃出如此远的距离,这几人的武功,都非泛泛之辈。
为首的男子手持大刀上前一步,看着冷冽,仿佛多年的好友一般,故作亲热地笑道:“冷冽,一别多年,我还真是想念你……还有星儿。”
男子长得算是俊美,只是那双细细长长的眼,闪着jian险猥琐的光芒,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谁都会由心里寒到脚底。
“住嘴。”冷冽原来还算冷静的脸,在他提到星儿这个名字时,彻底地崩溃,“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冷冽的失控让席邪心qíng更好,他jian邪地笑道:“不配吗?她在我身下辗转求欢的时候可最爱听我叫她的名字了。”
“住嘴!”冷冽掷出手中的倒钩,招招想要席邪的命。
席邪轻轻一跃,便躲开了冷冽的倒钩,继续说道:“啧啧啧,你这张脸还真是吓人啊,星儿那么娇小可爱的女孩子,一定害怕极了。等你死了,我还是把她的尸骨挖出来比较好,烧成灰,那才gān净。”
商君皱眉,那尖细而yīn冷的声音,犹如一只冰冷枯槁的手紧拽着他的心窝一般,让人恶心而颤寒。他在扰乱冷冽的心神,而且显然冷冽已经失控。
冷冽挥舞着长链,倒钩所到之处,一片láng藉,可惜攻击得毫无章法,半点近不得席邪的身。席邪冷笑,他还是这么容易上当。横卧刀柄,席邪一招秋风扫落叶,直朝冷冽颈项挥去,冷冽一惊,俯身一跃,险险避过,几缕发丝却被刀气削落。
冷芙站在商君背后直跺脚,紧张地绞着衣角,大声叫道:“哥,打死他,打死他!”
席邪刀法犀利,力大无穷,每一刀劈下来,都是狠绝而利落。冷冽章法大乱,现在只有抵抗毫无攻击的机会。商君站起身,冷声说道:“冷冽,不要听他说话,他的弱点在下盘,用你软兵器的优势攻他下盘。”
战得正酣的两人都是一怔,席邪更是暗暗心惊,他才出了十几招,竟然就有人知道他的弱点在下盘,是谁?席邪朝商君看去,只见一个清瘦的俊美男子傲然地立在那里,不禁心生杀意,一边与冷冽对战,一边朝身后的五六人大喝一声,“杀了他。”
几人立刻会意地举起手中的刀剑向商君袭去,一时间数把利刃向着商君的头砍来,冷芙吓得惊声尖叫,“啊!”
萧纵卿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此时,一抹银光一闪而过,只听得哐当一声脆响,几截断剑散落在地。商君手持一柄三尺有余的软剑,面色如常地冷视眼前这伙宵小,低声对身后的萧纵卿说道:“三儿,带冷芙进屋里,关上门。”
“哦。”萧纵卿抓着冷芙的衣袖,拉着她往主寨跑去。
看着手中的断刃,几人暗暗心惊,这是什么武器,竟是如此厉害,男子内劲好qiáng,他们只觉手上一麻,兵器居然被从中砍断。他如此护着那年轻女子,她必是寨子里重要的人物,他们绝不是男子的对手,抓住女子他们才有可能脱困。
几人迅速jiāo换一个眼神,其中三人再次举起手中的断刃,朝商君头、胸、腹刺去,另两人越过商君,直奔冷芙而去。原来围在一旁的飞鹰寨的弟兄看着冷芙有危险,连忙上前护卫,可惜他们毕竟离得远,萧纵卿感觉到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他对着冷芙背心处用力一推,将她推进主寨里,他自己的肩膀却被一记yīn狠的鹰爪手狠狠地擒住。萧纵卿闷哼一声,不过疼痛仅一瞬间,伴随着一声惨叫,擒住萧纵卿的手被硬生生地斩掉。
“少爷!”林义紧张地帮萧纵卿轻揉着肩膀,要是三少爷有三长两短,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皱着眉扯开林义的手,萧纵卿啐道:“你们是死人啊!”早gān什么去了,疼死了。
商君解决完围攻他的三人,回头便看见萧纵卿揉着肩膀龇牙咧嘴,他身后站着三人,全都恭敬地低着头听他训斥,而断了一只手的山贼在哇哇大叫之后,看清砍他手之人的脸,立刻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惊道:“你——”
可惜话还未说完,已被林义一刀结果了他。
好快的身手,商君沉默,刚才那人看见他们,何以如此惊恐?
这边席邪与冷冽依然难分胜负。冷冽平定了心神,再加上有了商君的提点,现在越战越勇,席邪应付得也越发艰难。听见旁边的惨叫声,席邪抬眼看去,看见萧纵卿身后的几名男子后,脸色也瞬间大变,“是你们!”
席邪如蛇一般的眼睛yīn狠而不甘地瞪着冷冽,骂道:“冷冽,想不到你也够jian险狡猾的,假意给我盾牌,教我火烧飞鹰寨之计,原来是诱我上当,好,今天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说完,席邪挥舞着淬满毒汁的大刀,向冷冽直扑过去,刀锋与倒钩剧烈地碰撞在一起,激起点点火花。冷冽猛然甩出长链,紧紧缠绕住席邪的脖子,以脚蹬着席邪的胸口,铁链越收越紧,席邪终于不支而倒地,垂死挣扎地拉扯着链条。只是冷冽怎么可能放过他,几番挣扎之后,席邪终于睁着那双邪恶的眼睛,愤恨地死去。
冷冽大仇终得报,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也颓然倒地,眼睛看着湛蓝的天际,冰冷的脸终于再次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星儿,我终于为你报仇了,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冷冽得胜,飞鹰寨里欢声雀跃之声一làng高过一làng,林义在萧纵卿身后悄声说道:“少爷,您还是快走吧,他们不会放过您的。”刚才席邪已经说出了他们给险láng寨提供了长盾,待会儿冷冽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此罢休。
萧纵卿暗骂道:“这是谁惹的祸?”
嘴上虽骂着,萧纵卿也深知,离开的时候到了。他走到商君面前,慡朗地笑道:“喂,我叫萧纵卿,想结jiāo你这个朋友,怎样?”
将软剑别回腰间,商君坦然一笑,回道:“我叫商君。不过我更喜欢叫你——三儿。”少年虽然心眼不少,但也是xingqíng中人,说心里话,商君对他,也颇喜欢。
萧纵卿一听,哈哈大笑,家中只有至亲之人才能叫他“三儿”,这几天听商君叫来,他还觉得挺顺耳的。他微微扬手,笑道:“三儿就三儿,我走了,后会有期。”
悄悄退到主寨之后,萧纵卿在三人的搀扶下,几个起落,跃上了后山的山头,一会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商君若有所思地看着萧纵卿远去的方向,好个后会有期,不过人生的际遇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后会有期,希望如此吧。
商君还在思索着,身后冷冽疲惫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到底是谁?”
优雅转身,此时已没有隐藏的必要,商君朗声回道:“商君。冷冽,你应该不会忘记我们的jiāo易吧。”
冷冽慢慢地站起身,不屑地回道:“你放心,不管你是谁,我答应的事qíng一样算数。”
很好,算数就好。商君本来打算就此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对着冷冽说道:“向你讨样东西,阮听雨的星月弓。”
那是一把绝世好弓,不过冷冽还是慡快地说道:“给他。”几日相jiāo,冷冽深深觉得,这个叫商君的男子,是个值得结jiāo之人,区区一把弓算得了什么。
沉甸甸的长弓握在手里,商君微微躬身一揖,笑道:“谢啦。”
再看一眼冷冽那容颜尽毁的脸,商君轻叹一声,说道:“以幸罗寞糙加泉水敷于伤处,伤口会慢慢溃烂,然后用láng须庚加付幽糙每日清洗创面两次,将死去的经络去掉。七天之后用月见糙、栀子、huáng苓、赤芍、皂刺碾磨成粉,敷于患处,帮助肌ròu和皮肤生长,再辅以当归、丹参汤药,能够让你脸上的烧伤好转。治不治,就看你自己了。”他知道的,也仅仅是阮听雨说的这些了。
“后会有期。”商君纵身一跃,跃出数丈之外,别有深意的笑声回dàng在山谷里。
龙峡谷出口的山道上,一辆纯黑的马车停在路边,两匹高大健硕的黑马一看就是名贵的品种,车辕均是用最结实昂贵的huáng檀制成。马车旁,灰衣男子面色冷峻地注视着周围的一糙一木,虽然整个马车毫无奢华的装饰,但是那隐隐呈现出来的大气,让人不免好奇,这马车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御枫。”一道清润的女声自马车里边传来,“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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