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房笑道:“我们侯爷昨儿刚刚回府,姑娘来的,可真是巧得很”
荼蘼听说季竣邺已回来了,不觉暗暗松了口气。若能从她大哥口中知晓事qíng真相,总比她去问别人的好。不再多说什么,她与向玖一道进了侯府。又随手拦了一名仆役,令他去请季竣邺来。
二人在侯府大厅坐不一刻,那边季竣邺已快步进了大厅:“你这丫头,倒还知道回来”才一进门,季竣邺便皱起眉头,语带不悦的斥责了荼蘼一句。及至见荼蘼带了帷帽,不觉又是一怔,便问道:“回家怎么却还带着这个?”眸中却多了几分关切的意思。
荼蘼也不解释,只抿嘴一笑,道:“大哥出门不在府上,却反怪我不来,我可真是冤枉得紧”
季竣邺注意到一边的向玖,毕竟没再继续说下去。瞪了荼蘼一眼后,却朝向玖拱手道:“向玖兄这一向久违了”向玖早已站起身来,闻言哈哈一笑,拱手回礼,二人便自寒暄了一回。
荼蘼侯二人寒暄完了,便笑道:“大哥,我嫂子在哪儿?我可是存了一肚子话要同她说呢”
季竣邺一听这话,不觉一愣,荼蘼与韩璀面上虽尚称和睦,但其实早存芥蒂,他可不以为荼蘼会有什么心里话非要对韩璀倾诉不可。心念如此一转,他便下意识的看了向玖一眼。
荼蘼何等通透,当即笑道:“大哥可莫要自作多qíng。向兄此来,正是听说侯府来了一名难得的武林高手,因此特来请教,还请大哥遣人带路”
她口中所说的那名武林高手,可不正是原名木煜的杜豫之。
正文 11 无题
荼蘼自然不会当真去找韩璀,向玖去后,她便主动撩起帷纱道:“大哥,我有事要同你说”
季竣邺见她面上红疹处处,颇为碍眼,不觉皱了下眉,先不急着答她的话,却指着她的面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脸色却是有些难看。
荼蘼一笑,知道若不说清楚,季竣邺必会穷追不舍,她今儿来此的目的反而难能达成。因简单的将事qíng的经过同季竣邺说了一回,季竣邺听得直皱眉,但因事关林垣掣,却终于没开口说什么。
“你今儿回来,却是为什么?”二人说了一回,季竣邺主动将话题扯了回来。
荼蘼微微苦笑,因将状元楼头巧遇清雅一事说了。季竣邺皱眉沉思,好半天也没言语。
荼蘼便静静等着,过了好一刻,季竣邺才道:“这事,该只是巧合,天下之大,物有相类,人有相似,其实倒也不足为奇”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却下意识的躲开了荼蘼的目光。
荼蘼见他这般表qíng,心头反不由的颤了一颤,知道这其中怕是另有内qíng。
但她深知季竣邺的xing子,知道他若不肯说出,自己再怎么追问,怕也无济于事。当下若无其事的笑道:“大哥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回头想想,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季竣邺听了这话,心头不觉一松,因笑道:“你这丫头,自小就心思重。大哥原以为你大了或能好些,谁料却是愈发严重了”他说这话本是信口道来,说到最后,却是忍不住感慨万千。
荼蘼听得抿了抿唇,一时又想起林垣驰来,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兄妹二人对坐,都是各自无语。
过了一刻,季竣邺才勉qiáng打起jīng神道:“既来了,便留下用顿晚饭罢也好见见轩哥儿与玥儿”
荼蘼正待答应,却又忽然想起向玖来,不禁蹙了下眉,毕竟委婉道:“本是该留下的,只是……”她朝外间轻轻努了下嘴,示意自己此来还跟了一个人。季竣邺会意,不由摇了摇头。
“宝亲王爷……”犹豫片刻后,他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仍是不肯离开……”荼蘼听他提及林培之,也是一阵心烦。微微倾身,她将嘴唇凑于季竣邺的耳边,低声道:“大哥可知……严婕妤,其实还没有死?”
季竣邺乍闻此言,不觉一惊,憾然脱口道:“怎会?”
荼蘼今儿之所以将这事告知季竣邺,其实却是为了借季竣邺的口提点提点林垣驰。严婕妤诈死之事,林垣驰未必全不知qíng,可是他若明明知qíng,却故意放纵,这之中,只怕便另有隐qíng了。
“宝亲王也正是因为此事,故而一直滞留京城,迟迟不肯离去”她补充着。
季竣邺目光闪动,神色也极为凝重,过了许久,他才轻声问道:“荼蘼,你当真已决定了?”
荼蘼见他神色,心中不由一震,却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季竣邺叹了口气,慢慢道:“你若当真决定了,那么,就劝宝亲王爷快些离开京城罢”他抬头,略显敬畏之色的看了看皇宫方向,含糊不清的说道:“……胜券已然在握……”
他虽没言明谁人胜券在握,但荼蘼看他面色,已知他的意思。默默点了下头:“我会的”说完了这些话后,二人又有一刻的沉默,良久,荼蘼才问道:“大哥,木煜……他还好吧?”
不管如何,木煜总是依了她的意思才到季府来的,她自然希望能够宾主相得。
季竣邺颔首道:“轩哥儿很是喜欢他,有事无事总爱粘着他。他这人看着虽是寡语冷淡,人倒还不错”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又别有深意道:“听你嫂子说,他初来之时,皇上曾与他长谈过一回”
> 荼蘼笑笑,倒也并不放在心上。木煜原就是林垣驰的人,二人见面密谈,原也是qíng理当中。兄妹二人又闲叙了一回家常,荼蘼方起身道:“大哥,时候已不早了,带我去见见木煜罢”
不回来倒也罢了,但如今自己既回来了,自然该去见木煜一面的。
季竣邺明了的点头:“你是该去见一见他的”因领了荼蘼一路往后行去。
木煜所住的地方,是侯府西面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院内遍植青松苍柏,虽略显单调,但在这炎炎夏日里头,倒也别有一种蓊蓊郁郁的清慡感觉。
荼蘼难得来此,此刻不免四下瞧了瞧,赞赏笑道:“这里与他倒也颇为相称”
季竣邺应道:“可不正是他自己选了这里的”
二人一刚进庭院,便见一株苍柏之下,木煜与向玖二人竟是对面而坐,面前却是一盘棋。
这两个原本该算是冤家对头的男人竟然正在下棋而且荼蘼清晰的看到,面对着院子门的向玖面上甚至还有掩不住的得意之色。她看着,不禁深感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
季竣邺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真实关系,见二人下棋,倒也并没觉得意外。荼蘼轻步上前,眸光在棋枰之上一扫,不觉淡淡一笑,顿然明白了向玖为何这般的得意。敢qíng此刻的向玖早在棋枰之上占了绝大的优势,他的黑棋早将木煜的白棋杀得几乎连招架之力也没有了。木煜的棋力原就稀疏平常,荼蘼也曾与他对弈过,因此对这种结果倒也并不十分惊讶,只含笑在一旁看着。
木煜早觉出有人进来,回头看了二人一眼,便自推枰认输。向玖倒也并不纠缠,只仰头哈哈笑道:“杜豫之,你武功虽胜过我,奈何棋艺稀疏平常,如此一来,我们倒也算扯平了”
木煜只淡淡一挑眉,算是默认了。向玖立起身来,漫不经心的掸一掸衣袖,朝季竣邺一笑:“季兄,听说你府上的杏仁茶味道极好,只不知我今儿可有这口福?”
季竣邺会意一笑,当即满口应了,便与向玖并肩而去。木煜沉默的看了荼蘼一眼,指指对面向玖适才所坐的位置:“小姐,请”荼蘼颔首,便在他对面坐了。
“木兄,多谢你了”半晌,荼蘼方才开口。
木煜稍一点头,以他一贯淡漠的口气道:“京都居,大不易小姐还是及早离开的好”
荼蘼万没料到他第一句话说的竟是这个,抿了下唇,她苦笑道:“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离开么?”
“当然能”木煜斩钉截铁道:“小姐若真有心离开,世上绝无人能拦得住包括皇上”他说的很是透彻,且毫不避讳。冷静的抬起头,他看着荼蘼:“只是……小姐并不想走,是么?”
荼蘼默然垂首,好一会,才含糊道:“我只是不想再逃了”
木煜注目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并不知道宝亲王一方有何后手,但我却能隐约猜到皇上的打算。”荼蘼一震,便抬了头去看他。木煜冷静道:“堰王爷身后有高云飞,宝亲王则手握南渊岛,这二者现如今看来倒也还罢了,但时日一久,难免有养虎为患的一日。故而……”
他没再说下去,荼蘼却已明白过来。她默默回想着从前之事,忽然便有些微微的恍惚。是了,自打季竣灏战死沙场之后,她便沉浸在内疚与自责之中,对宫外之事更是少有过问。
但如今细细想来,那时林垣驰的日子,似乎当真并不好过。
难道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
她不愿继续的想下去,猛然站起身来,她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木煜也不留她,只道:“小姐回去后,不妨仔细想想我今日所说的话还有,小姐不要忘记了,这个京城里头,除了你的三哥,还有另外三个人。而如今,这三个人里头,只有一个仍在京城”
荼蘼简单答道:“多谢”京城里头,与她三哥齐名的三个人,正是林明轩、穆远清及闫超凡。林明轩执掌虎贲,卫戍皇宫,却是三人中唯一一个在京的。穆远清在高云飞麾下为将,而西北军中的许多将领当年正是穆老将军带出来的,子承父业之下,又有林垣驰的支持,即便高云飞在西南军中经营多年,只怕也很难完全压服得住他。闫超凡在东北,如今想来也是大权在握。
别过木煜,荼蘼心神不宁的走出小院,辞别季竣邺与向玖一道,往宝亲王府行去。向玖感觉出她的不对,不由侧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杜豫之都同你说什么了?”
荼蘼叹了口气,木煜对她说的那些事儿,林培之绝不会一无所知,但他却仍是信心满满,却令她大惑不解:“向玖,如今京中qíng势可算是外松内紧,你会不会觉得担心?”
向玖听得哈哈一笑:“妩儿,你这是在为王爷担心?”听那口气,非但没有丝毫担忧之意,甚至颇有欣慰之意,倒弄得荼蘼好一阵无语。他却偏还不识趣的又加了一句:“王爷若知道你会为他担心,定会非常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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