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_西木子【完结+番外】(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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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仪华并不是谦虚不受,道衍也不再赞誊,只是望着仪华微微含笑。

  这时,一个小沙弥端了一只药盅过来,置在棋盘已收的石桌上。

  揭开药盅瓷盖,浓浓的药味霎时四溢,仪华轻蹙了蹙娥眉,放下纨扇端起药盅,一闭眼,一仰头,一口气喝下浓黑的汤药。

  汤药苦若huáng连,入喉,让人直yù呕吐。仪华一把捂住双唇,qiáng忍下呕吐的冲动,隔了许久方平下气来。

  “值得吗?”道衍看着仪华惨白的容颜,不由摇摇摇头。

  仪华拈起一颗蜜饯合入口中,半晌方启口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我甘之如饴。”说话时,她笑容恬静如夏日清荷,纯净明澈。

  道衍见仪华如斯风华,不喜反忧,目中渐露悲悯之色。

  不及他言,已更衣而来的徐增寿,惊忧道,“怎么回事,大姐您为何喝药?”

  上月闰四月,胎位已稳固,此时正好满了三个月,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仪华如实相告道:“不用担心,这只是安胎药。”

  徐增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道,“大姐,真的?您又有喜了?!”

  仪华但笑不语。低头轻抚小腹。

  “不说话,就是默认!大姐您真的又有喜了!”看仪华这般动作,徐增寿欣喜若狂:“我是明白了,难怪才四月间,您就到这避暑了。其实是到这里来养胎的,刚好大师他又医术高明,大姐您来这里。好!”

  仪华依然笑而不语,只是笑容中似乎有些许难掩的涩意。

  徐增寿自然未予察觉,一个人兴奋地喋喋不休道,“六月初一,是王爷而立之年的生辰,大姐现在又有喜了,正是双喜临门!”

  听言,李进忠一旁笑着cha言道:“三公子,不该叫双喜临门,而是三喜临门!王爷这可是打了胜仗,凯旋而归!”

  徐增寿一听,正是如此,当下附和不迭,又想着送贺礼之事,一时却忘了方才的愤愤不平。

  听着耳旁徐增寿说起下月岁朝为朱棣三十岁生辰,仪华想起此刻朱棣许走已在回北平城的路上,不由扬唇微笑。

  一切确如仪华所料。在传消息的探子从京返北平的途中,以颍国公、南雄侯、怀远侯三人为首的北征将领一联名上奏,为燕王正名,上有今上朱元璋维护,下有功臣武将支持,不出旬日以内,不利燕王流言尽消,朝野上下纷纷予之称颂。

  于此之时,一封告发晋王的奏折上表。其奏折内容,称晋王心怀不轨,意图夺嫡!朱元璋阅后压下不表,却另寻由头大叱晋王,并yù将其暂拘京师。太子友爱兄弟,秦王与晋王一母同胞,二人齐齐为晋王说qíng,今上方就此作罢,但对晋王宠信大抵不如以前。

  在这期间,朱棣仿若未闻晋王失皇宠,并一直有意避开与晋王碰面,直至闰四月下旬他离京在即,一改素日来的王不 见王,于晋王向今上辞行之日,亦前往宫中辞行。

  那时在御书房之外,朱棣已伫立过一刻钟。

  他乃炙手可热的一位藩王,众人不敢怠慢,陪立在外的掌事宫监一番踌躇后,拂尘一甩,躬身前来,道:

  “燕王殿下。您来已多时,不如让小的去通报一下可行?”

  朱棣背手负立,看也不看掌事宫监一眼,只看着紧闭门扉的御书房,淡淡道:“不用,退下!”

  果真如此!掌事宫监苦笑一声,抬头望了望临近正午的日头,又回首看了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朱棣,正要依言退下。忽听“嘭”的一声,五步之遥的御书房漆红雕花扇门应声打开,面有菜色的晋王跨过高高的朱红门槛走了出来。

  掌事宫监定了定心神,忙带了笑脸要迎上去请安,习惯目视于地的余光,只见一道藏音色衣袂晃过,随即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沉沉的笑道:“三皇兄。”

  没想到朱棣这个时候也在,晋王措手不及,怔了一怔,语气僵硬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朱棣似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晋王,勾唇笑道,“不久,只是晚三皇兄一步,却在外等到现在。”

  此言一出,掌事宫监弯着的脊梁微微一僵,下一瞬他的脊梁却愈发弯下。

  朱棣目光不经意往掌事宫监身上一瞥,又回到了晋王直绷的面上。

  晋王双拳紧握,眼中透出了雪亮的恨意,盯着朱棣带笑的双目,咬牙切齿道:“你别太得意!”

  话音方落,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片刻就听一个尖细的声音,笑语深深道:“燕王殿下,小的还不知您来了!快请,皇上说了,殿下来的正是时候,让您留下来一起用午膳。”一边说,一边疾步行来。

  “三哥!本王怎会得意?”朱棣目光紧锁疾步而来的宫监,倏而上前一步,在晋王肩胛旁以两人可闻的声音,道:“三哥您还未出征,父皇就赐百万锭钞,予你奖励三军!这份殊荣,本王即便迎头相赶,也难以企及!”

  话音尽,那传话宫监行至跟前。

  朱棣右移一步,态势恭敬的颔首道:“三皇兄,下次再叙谈,愚弟先行一步,您慢行。”说罢,不理会周身紧绷于一的晋王,与那传话宫监走进御书房。

  御书房内针落可闻,龙延香袅袅弥漫一殿。

  朱棣大步流星进殿,及至一副带几紫檀木镶螺钿公座椅前,下跪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朱元璋品了一口香茗,放下茶盏,说了一声“起来吧”,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通传?”

  朱棣起身立于一旁,不卑不亢道:“不久前进的宫。到这正要让人通传,就见三皇兄出来了。”

  朱元璋闻晋王名讳,眉头略皱了皱,另道“你不久将至三十岁生辰,群臣多有上奏让你留京过年。朕的意思也是这样,办了生辰宴也算是为你首战庆功。”

  朱棣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道:“劳父皇记儿臣生辰,但藩王不可久留京师,且儿臣不敢居功。还是与三皇兄同时离京为宜。”

  朱元璋听言浓眉一挑,朗声笑道:“为何不敢居功,你这次出奇制胜,的确让朕大为惊喜。”

  朱棣退后三步,霍然下跪道:“全仰仗父皇偏帮。”

  朱元璋双眼微眯,端起茶盏,以盖觅缓缓觅茶末,道,“哦,你怎么认为朕是在偏帮你?”

  朱棣不假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思索,道:“大军出征前夕,父皇以赐百万锭钞与三皇兄大军,儿臣麾下将士却无赐赏。而同为大明的北征将士却予不同的待遇,眼见另一边的同僚得军饷,儿臣座下的将士必定以为,只有旗开得胜才能获得父皇的赏赐。虽我大明将士热血忠诚,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保家卫国与银钱的双重相激下,他们自然士气高涨,英勇无比。而此战最关键一处是寻找敌军踪迹,若无将士们克服重重困难,有取胜的决心,儿臣也难以首战大捷。所以,儿臣认为这是父皇的偏帮。”

  朱元璋浑然未想到朱棣会这样认为,不敢真假与否,却是让他大为诧异。不由略征了须臾,方哈哈大笑道,“朕一直耳闻你休恤将士,这回可是见识到了,竟变着法子为随你出征的将士谋利!放心,朕昨日就下了旨,同赐百万百万锭钞与你麾下大军。”

  “儿臣代众将士谢父皇赏赐!”朱棣跪首道。

  朱元璋放下茶盏抬手道:“起来吧,我等父子二人,没外人时也不必来这些。”说完,指了指对面座椅,又道,“前几日,听说你四处走动,让人照顾老五他的饮食起居。”见朱棣要说话,朱元璋摆了摆手,阻止他道:“从小,你就维护老五,他人也就听你的话。你明日离京前,就去见他一面吧。不过万不可给他好脸色,他的随xingxing子不好好打压打压,难以成器!”

  “是,父皇。”听出朱元璋话中松动,朱棣紧了数月的心大为一松,忙点头应道。

  196章汤药

  五月初六,自大庆寿寺回来,仪华便将她身怀六甲的 事传了出去。不过一日,这个消息已在北平城传了遍。 众人闻讯大惊,他们一直以为仪华身体素来赢弱,前去 大庆寿寺一月是为了静养,谁也没有想到她去是为了安 胎。

  震惊之余,众人纷纷登门道贺,谄媚奉承之词不断。

  相形之下,半年前风光嫁入王府的张月茹,俨然成了 众人的笑柄,无形中衬托了仪华无可取代的正妃地位。 然而这些不胫而走的流言,并未带给张月茹实质的伤害, 仿佛众人议论嘲讽的对象不是她,她依旧深居简出的低调 度日。

  如此旬日过去,众人不免兴意阑珊,渐渐地张月茹 也淡出了众人的视线,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向了仪华。:

  王府里稍有风chuī糙动,都会引起世人臆测纷纷,何 况是现在这种时期这种大事。仪华心里早有了准备,也 就坦然的接受多方关注,只是耐心的等待腹中的小生命 一日日成长。尽管这时她快四个月的身孕,在众人眼里 根本全无显现,但她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它的生命力, 虽很微弱,却真实存在 这一日时将向晚,大风骤起,yīn云密布,大雨如注。

  熙儿三兄弟,都还在书堂上课,仪华一人百无聊赖, 又不愿说话,索xing屏退了左右,独自倚在朱红窗台下的 凉炕间,手里握了一册道衍送与她的棋谱,一边听着窗 外哗哗不绝的雨声,一边恹恹的翻看着棋谱。

  不知不觉间,仪华只感困意袭来,意识逐渐模糊

  当她终睡意不支,迷迷糊糊的刚一闭上眼,就看见 一处空旷寂寥的山谷,正下着yīn绵绵的细雨。她一个人 站在谷底,迷茫的仰望灰蒙蒙的天空,任由细密的雨帘 打湿衣衫。四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连雨声也无,她不 知身在何处,害怕的想放声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音。无端的恐惧侵袭着她,她茫然四顾。

  忽然间,她见到了冯妈妈,一脸温柔的笑容,慈爱的 看着她,向她招手呼唤着。

  她心下欢喜,连连应声答应着,正yù跑到冯妈妈的身 边去,蓦然闯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欢欢快快的 蹦向冯妈妈。

  小女童只有四五岁的幼龄,却生的粉嫩可爱,莫名 的让人心生亲昵之感。 看着如此可爱的小女童,她qíng不自禁的走上前,想 亲一亲小女童粉嘟嘟的脸颊,冯妈妈忽的牵起了小女孩 的手,对她笑道:“好孩子,这是你的女儿,和你小时候 长得一模一样。我很喜欢她,以后她就有我照顾吧。”

  冯妈妈话一说完,四周的景象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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