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_西木子【完结+番外】(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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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还不知她们说得是谁,仪华举目四望,才发现周围几乎全是女子、孩童,就是少数的男子也是单身少年,惟有朱棣与她一对夫妻,而他还一路搀着她。蓦地,仪华反应过来,忙要推开朱棣的搀扶。

  朱棣自是不让,反牢牢握住仪华的手,低头问她,声音温柔:“怎么了?可是走累了,要不先歇一会儿,再去放本文首发于55ab社区灯。”

  “哟!真是体贴。”那妇人又一声调笑,笑得更欢,“人家夫人不好意思,好像发现咱们了,得走了!”说完,几人哄堂一笑,很快地消匿在来往的人群中。

  她们人一离开,朱棣正好顺着仪华的目光望去,见并无异处,四头问道:“在看什么?”

  仪华睁不开手,又气朱棣装腔作势,不假思索就道,“您明明就知道,还问!快放开,让嬷嬷扶我,少让别人又说在天愿作——”一语未完,猛意识到不对,立刻止话不言,推开朱棣的动作也一并停下。

  朱棣眼睛骤亮,低头看着仪华,一瞬不眨,声音低低沉沉似那醇厚的甘醚若有似无的诱引着人:“说什么?在天又愿作什么?”

  本以为这月里,她已经见识够了朱棣的一反常态,没想到现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与无赖相较!

  仪华心下腹诽不己,却也不能争辩,更不能回应,又想起熙儿他们还在一旁,这分明就是调qíng的一幕,怎能让他们看见,遂忙向过看去:八名侍卫远远跟在后面,一侧随行的陈妈妈,马三宝低着头,仿佛什么也不知道;而熙儿正手抓着面人,靠在马三宝的肩上打着盹。

  见状,仪华心思一转,岔开了话道:“熙儿都困了,妾身也乏了,不如早些回去。”

  朱棣眸光微黯,蹙眉道:“还没放灯?就回去?”

  仪华嘲讽一笑,转过脸,望向不远处泛着灯火的河面,平叙道:“今日来此,本就意不在逛七夕,放灯与不放,又有何不同?”

  朱棣闻言微怔,笑容还在面上,目中却来起滔天骇làng。半响之后,一切都旋于平静,只听他反问道:“你不是我,又如何知我意?”语气略重,是带着薄怒的质问,也是他近来不曾有过的。

  仪华讶然,一时语塞。

  朱棣怒意转逝,复又笑道:“勿管它是否灵验,你还是放个灯,许个愿吧。”说完,径直搀扶着仪华去了河岸,亲自点了一盏莲花灯,递给她。

  就在仪华接过莲花灯的一刹,朱棣忽然不放手,拿着灯的另一端,说道:“诚然今日之事,是刻意安排,但一举多得,又……”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另道:“其实半月前,我就想到带你来此。”

  他话说得隐晦,仪华只做不懂,接过莲花灯,叫了陈妈妈搀扶着,许下一个平安愿,将这只承载愿望的河灯放下,任它慢慢漂远,成了众多河灯中的一只。

  放过灯,乘马车离开县城的时候,时向子夜。

  这一夜,夜空浩渺,繁星灿烂。凝眸遥望,星子晶莹闪烁,令人不由心神驰骋,慨愈深。仪华母子却未赏今夜之景,在平稳行驶的马车中,熙儿依偎在陈妈妈怀中满足的睡了,仪华也不知不觉的闭眼垂首,半倚在了朱棣的肩上。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不是夏日的bào雨,那样的瓢泼如注,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缠缠绵绵。偶有一阵夜风拂过,从竹帘细密的罅隙chuī来,带着雨水泥土的清晰,竟是生出微微凉意。

  仪华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却没睁眼,只闻得细小的雨声,不由微微一笑,慵懒的说:“嬷嬷,外面下雨了?今儿七夕,这雨可叫洒泪雨,织女滴落凡间的泪珠?”说着悠悠转醒,意识也渐渐清醒,却不由一惊,睁眼一看,只见光线昏暗的车厢里,已不见陈妈妈 和熙儿的身影,只有她,与拥着她的朱棣。

  “醒了?”朱棣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清了下嗓子,他又说,“你睡得有些久了。”

  她在他的臂弯中,四周全是他的气息,仪华皱了皱眉,推开朱棣的怀抱,坐起身,问道:“熙儿和嬷嬷呢?怎么只有臣妾和王爷?”

  朱棣臂膀让枕的微微发麻,他动了动手臂,道,“已经回来了,本王就先让人抱了熙儿去睡了。”说时,从衣襟内取出一个白绸包裹之物,将它缓缓打开,慢慢的露出一只凤簪,簪质为白玉,玉色通体晶莹透亮,无一丝杂质,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凤首笄与笄身间有指环一截的银圈。

  仪华呼吸一窒,怔怔地望着玉簪。

  仪华的神色一丝不落的入了眼底,朱棣目中笑意一闪,薄唇轻勾,正要说话,却让仪华抢先道:“王爷,臣妾乏了,请容先行离开。”

  说罢,不等朱棣回应,已推开车门,扬声唤人。

  第215章 来信

  七夕夜晚,本该相守,却终究让那如千丝万线织成的水帘相阻。

  水帘的一端,是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在这夜雨里消失;另一端,是久久不曾离开的他,攥着手中簪只是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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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夜里,雨下了一宿,四更天快亮时,方霁。

  是夜,仪华辗转难眠,天泛白才阖眼,醒来是让人唤醒。她睁开眼,朱棣正立在chuáng头,见她醒了,就道:“掐着你喝药的时辰,从那边过来,哪知你还在睡。先用了早饭,再把药喝了。”

  她目光淡淡的从朱棣身上划过,依旧是昨日那身袍子,有些皱,还有很轻浅的cháo湿气儿。但她什么也没说,就安静的用了饭,喝了药,只是在朱棣临走前,让陈妈妈将白面蒸的荷叶饼,回了热,又放了酱菜ròu在饼里,一共做了五个,全给马三宝当早饭,由他在回营的路上吃。

  自这天后,朱棣再也没有拿出过那只白玉簪,也没提过只言片语,好似七夕之夜的事从没有发生过一样,往后每一天一如既往的来。

  朱棣不提,仪华自然也不会提。

  如此,在二人心照不宣下,日子转眼到了农历十月,初冬。

  民谚云“十月应小chūn,棉衣夏布裙”。天时尚且和暖如chūn,然,繁华大气的北平城虽是应了这话,山势陡峭的燕山却早早下了雪,仿佛是一夜之间四下便是一片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景象了。

  下了雪,天也就冷了,仪华几次要回府去,都给朱棣留住了。

  尤其是在这前二月,仪华就说了要走,让朱棣回绝的没法,还搬出了熙儿来,说他来这里久了,落下太多的课,不好。这话是句句在理,以为朱棣再无话说,却冷不丁第二天,他就把熙儿接到了营中,jiāo给徐增寿和马三宝,只在晚上放熙儿回来,还一副有理有据的说:“驻守边防的皇子皇孙,只要不做睁眼瞎就是,最要紧的还是习武练兵,若是你仍不放心,本王再请了道衍大师给他授课,不比府里差。”

  被这话一堵,仪华也知朱棣打定了主意,是不会让她回去。于是无奈之下,只好暂且留下了,却不知这一留,就留到了冬天。

  这天下午又飘起了雪,灰蒙蒙的铅云压在上空,不到未时天都黑了。

  仪华畏冷,饶是知道下雪不冷化雪冷,看着这yīn寒的天色,也觉冷得瑟瑟发抖。时月,她身子已有八月余了,肚子像涨了气一般,高高的鼓了起来,使她后腰一个劲的酸痛,甚至连坐一会都不行,只能倚着靠着躺着。

  彼时,她就半倚半卧在暖炕上,腰间搭了个láng皮褥子,怀里抱着一只手炉,正用手揉着眼睛。

  “王妃,别揉了,瞅着都红了!”陈妈妈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前面放了一个大火盆取暖,她腿上隔着一个漆红绣篓,手里拿着针线做小衣;看见仪华揉着眼睛,忙停了针线,担忧道,“不行,奴婢瞧着不踏实,等明儿道衍大师来了,还是等请他看——”

  正说着脚步声响起,厚布门帘一掀,有人走了进来。

  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三尺高的身形,穿一件大红撒金袄儿,乌黑的发梳了双平髻,左右髻上皆绑了一条红头绳,垂在两只白皙小巧的耳朵上,衬得一张眉清目秀的小脸儿,多了几分少女的可爱。

  女孩儿一进屋,未语已是先笑道:“好香!嬷嬷这是炖了羊ròu吧,一会儿可有口福了。”说时,笑嘻嘻的瞟了好几眼屋中间的火炉。

  原来屋子正中间,架了一个薄铁做的火炉,这炉子不同王府大户人家贯用的,是乡间农家冬日取暖的炉子。它一边造有烟囱竖起,又横截了一个烟囱,一直升向屋子外面,里面烧大块的成碳。此时炉子上,正放了一口大铝锅,锅里咕噜噜煮着羊ròu,有白雾含着一股儿骚味不大的ròu香飘来,引人食yù。

  “昭儿小姐可来了,王妃念了您好一阵子。”陈妈妈忙放了绣篓,笑迎了上去,见张昭儿身后的小丫头,手捧了着小盥盆、绵巾,不由好奇道:“这是准备了什么?”一边问,一边为张昭儿掸了掸肩上的雪花。

  “昨儿见王妃眼红涩痛,便问了道衍大师,他说用桑叶前汤洗眼,可以治眼疾。”张昭儿仰头,灿烂一笑道:“正好院子里有桑叶,就煎了汤,给王妃洗眼睛。”

  陈妈妈“唉哟”一声,一把搂住了张昭儿,转头对仪华笑道:“王妃您可真真没白疼昭儿小姐,想着她小时住在漠北,冬日惯吃羊ròu汤,就说了好几次煮要ròu,这可不是将心比心吗!”

  仪华笑而不语,拉起行礼的张昭儿坐上炕,塞了手炉过去,又捂着张昭儿的手背,眼里载满宠溺的笑意。

  也难怪仪华喜欢张昭儿。这张昭儿自七月中旬过来,至今整三个月里,行事不仅落落大方,又不失女孩的天真活泼,自讨人喜欢。不过最让仪华喜欢的一点,却是她不拘小节的xing子,以及对地域周至等杂书感兴趣的喜好,每每引得仪华与她聊上许久。而正是有张昭儿的相陪解闷蚂,仪华时常开怀欢笑,心qíng这一好,身子也跟着一日好过一日。

  一时以桑汤水清洗过眼睛,仪华阖目躺着,不一时竟睡着了。

  陈妈妈拉起láng皮褥子,轻手轻脚地给仪华盖严实,又取下髻上发簪拨了下灯芯,屋子里霎时暗了,她方罩了米白色的羊皮罩着。转眼之间,半边台上的宫好,已不见适才灯火耀耀,只有柔和的光,淡淡的笼着屋子。

  见这一切妥当。陈妈妈才带着张昭儿退下,自去厨房准备晚饭。

  仪华自一日只喝一碗药后,身子好转的极快,人却也越发慵懒了,每日都像睡不醒一样,仿佛是要将怀胎前几月的觉,全都给补回来。如是,这一觉她一睡,就是昏昏沉沉的大半个时辰,听到院子里一阵嘈杂,心里念着是熙儿回来了,才硬让自己从酣睡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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