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_西木子【完结+番外】(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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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秋亦一旁附和道:“嬷嬷说得是,今年比往年热得多,早些去别庄也有益小郡主的身子。”

  仪华沉默不语,目含愧疚地看着女儿,见女儿发现她的目光转头灿烂一笑,心底一时柔qíng万千,缓缓开口道:“也是我固执,早几日去别庄避暑,明儿也不会起了热疹。这样吧,今儿就下去准备一下,选个日子早些过去。” “府里有冰块消温降暑都这般热,也不知大……王爷他们成日练兵奔波可吃的消。”余菡忽然幽幽轻叹一声。

  “虽是辛苦些,却是值得!”端着冰碗从殿外进来的李进忠,边走边眉飞色舞道:“王爷他多受皇上重视啊!不说北平都司、行都司的兵马都由王爷节制,就连宁王、谷王他们的王府兵马也要听王爷的,还有……”说话间,端着冰碗一脸苦恼的立在半路,绞尽脑汁的想着。

  仪华轻声一笑:“还有辽东都司及辽府兵马全由王爷节制,以备御开平。”

  “对!对!对!”李进忠点头如捣蒜,一连三个“对”后,走上前摆了两碗杏仁露在小几上,怀抱着漆盘退到一侧,一脸讨好的笑道:“还是王妃了解咱们王爷有多威风!”

  一一威风?威风有何用?

  越威风越引他人忌惮,尤其是三个月前晋王的猝死,以至北方几大军事要地,除了朱橡便无人能与其背向!但往住愈是这样愈……

  不愿再想下去,仪华只觉一想心中烦闷更甚,手下意识的连纨扇。却未留意手上动作过大,一个不小心,只听见“哐啷”一声骤响,却是杏仁露猛摔而下,弄地地上一片láng藉。

  “啊!王妃可有溅到衣裳?”

  “快!把地上碎片收拾了,免得伤了王妃小郡主。”

  “你!去厨房重新再给王妃呈上一碗,仔细些别打碎了!”

  一时间,殿内全是阿秋低声吩咐的声音。

  仪华停了下打扇子的动作,只怔怔地看着侍人忙而不乱的收拾着地上,心下却是没来由地一阵不安。

  当日,这种不共一直萦绕在仪华心头,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候,也扰得她格外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下,却是一夜噩梦缠身。

  梦中景象疾速变幻,只见朱棣骑着追风向她奔来,猛然间背后一只箭羽飞来,朱棣颓然落马!

  “啊一一”仪华猝然一惊,尖叫一声,一下从chuáng上坐起。

  “小姐!您怎么了?”阿秋手里抓着一只灯盏,赤着双脚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昏huáng而摇曳的烛火下,是满头大汗的仪华。

  阿秋心中惶然,赶紧放下灯盏,撩起两边烟云纱帐,凑到仪华跟前焦急问道:“小姐,您到底说句话呀!别吓奴婢了……”

  仪华眨了眨双睫,眼里慢慢地有了焦距,微微侧目一看,正是一脸焦灼的阿秋。她扯了扯有些gān涸的双唇,露了一丝安抚的笑容,道:“没事,可能是太热了!”

  话音刚落,“咚一一咚!咚!咚”一慢三快地更声响起,已是四更天。

  阿秋听到更声,咽下原要说的话,正待开口另道,宫门“啪啪啪”猛烈响起。

  主仆二人一惊,面面相觑。

  稍顷,仪华心神一敛,朝外扬声道:“去看是何人在敲宫门,立刻回报!”说时掀开丝被下塌。

  随意穿了一件外裳,大步疾行至外间窗前,挑开湘妃竹帘一看,心跳瞬间加快,倘大的院子里数十名黑衣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铁骑手持火把而立,一群内侍婢女惊恐地瑟缩在一旁。一看之下,仪华心中惊疑不定,忙有凝目细看而去,忽见众铁骑中为首之人是朱能,心下却是一喜:若朱能在的话,那朱棣不是也该回 来了。

  一念刚转过,熟悉的脚步声已至门口——真是朱棣!

  仪华猛然转身,同一瞬,门帘霍然掀开,是朱棣。

  朱棣阔步上前,近一米他脚下停驻,定定地看着神色惊诧的仪华,目中流连缠锦之色一闪而逝,只余一目凛冽的机锋:“阿姝,父王病卒。”

  今上驾崩了?!

  上月才下旨令朱棣备御开平,不过短短一月的时间就病卒了!

  而朱元璋一旦不在,维系皇太孙与藩王之间的纽带即断,皇权与王权的平衡就将打破!

  仪华倒吸一口气,震惊难言:“皇上宾天,您突然回来……是要……是要……”

  朱棣沉默地点头,微抿薄唇道:“父皇宾天,我要带熙儿三兄弟上京奔丧,你带着明儿守好北平。”

  仪华望着朱棣黑亮的双眸,恍惚间有一种看见森山野林里,嗜血野shòu兴奋的眸子。她定了定心神,略动了下双唇,想着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一一这世间百行孝为先,难道她还能阻止朱棣父子为今上送终?

  再则上京已成必然,不是她能予以阻止。

  天子宾天,丧礼繁琐费时,不逾数月下葬,乃不合礼仪规范之举。然而这数月之久。藩王纷纷奔丧至京师,在十数个手握重兵的藩王心里,他们如何愿意臣服于一个子侄辈的少年之下,这便将乱!

  乱,却是朱棣之机!

  如今这个契机在眼前,朱棣要争分夺秒抢下这个契机,以完成他的抱负他的野心。于她又何苦再自欺欺人,以为朱棣真是甘愿放弃这天下权势、至尊之位?支持,作为妻子,她只能支持……

  仪华双手紧握,竭力压下心中翻诵的思cháo,一步步走向朱棣,覆上他粗糙的大掌,qiáng抑下泪水仰头笑道:“王爷,一路平安,臣妾在北平等着您和熙儿他们归来。”

  朱棣不语,目光深深地看着仪华,手掌一翻重重地握住仪华的手,旋即一松转身即走。

  手上的温度缓缓捎失,仪华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直到再也感觉不到手上的温度,她全身一绷,随即追了出去。

  步出正殿,灯火惶惶地院中已不见朱棣身影,仪华四下一望,见一直随侍朱棣身边的马三宝,立即唤道:“王爷呢?还有世子他们可告知要上京的事?”

  马三宝一一答道:“王爷已经去府前堂了。世子府有人通知,小的这是在等二位王子出来。”

  真是这般急!

  仪华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xué,向燃着huánghuáng烛火的东偏殿扫了一眼,忙遣了马三宝下去,就赶紧向熙儿、燧儿住地东偏殿行去,方走上东偏殿的廊庞,不经意却见廊庞一端的红柱后,竟然是怀抱宁儿的余菡。

  脚下一顿,定睛看去,四目相对。

  “王妃……”余菡满脸泪水,目光哀痛。

  第249章 是空

  人非糙木孰能无qíng,何况有近两年的qíng谊。

  仪华改变去路,转足向余菡走去。

  看见仪华向她走来,余菡一下如惊弓之鸟,慌乱不已:“王妃,我不是置您的话如无物,只是……只是希望宁儿着一眼她的父亲,真的,就远远地看一眼…”说着话已是泣不成声,只是紧紧抱住睡眼惺松的小女儿。

  仪华听得心中酸楚无比,同为母亲,若她的孩子从出生起就为见过他的父亲,那种痛她无法想象。

  “把宁儿给我。”离开在即,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仪华伸手抱过宁儿。

  余菡怔然,愣愣地看着仪华抱过宁儿向院中走去,她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嘣”地一下断开,脚上再无一点儿力气,软软的跪瘫在地上:“王妃……”仰头望着仪华走去的身影,已是泪水千行,话语凝噎。

  不是没听见身后缨婴的哭声,仪华心下一叹,低头亲了亲宁儿柔嫩的脸颊,步入火光通明的院中。

  一路向正对宫门的朱能行去,所过之处,昂首站立的铁骑纷纷垂首。

  行至两步之遥,仪华蓦地止步,摒去那一丝不自在,她定然地望着朱能:“朱将军。”

  已届而立之年的朱能,肩膀不再是少年一般单薄,他宽厚的肩膀在仪华轻唤声中明显一震。

  “属下在!”沉默片刻,朱能回身抱拳一礼,低垂的面上着不清表qíng。

  “朱将军免礼。”仪华淡淡一句,低头温柔地看了着怀中的小人儿,抬头道:“这是宁儿。

  似乎为了回应仪华,小人儿揉了揉眼睛,口里无意识的呻吟了几声。

  朱能大震,脚不受控制的退后半步,身上的铁甲刀戟铛铛作响;他抬起头,目光怔怔地着着香甜入睡的小人儿,抿唇不语,眼底却分明有掩不住的灼热。

  仪华微微一笑,絮絮而言:“宁儿很听话也很聪慧,刚满一周岁的时候,就会叫人了。半年前抓周,她抓了一只金凤簪,嬷嬷说这是大富大贵的象征。”

  话音未落,朱能霍然跪下,掷地有声:“王妃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

  “将军请起。”仪华空手一抬,目光迫视朱能:“我不过举手之劳,无需将军言谢。将军真要感激的,应另有其人。”

  朱能神色微变,似想抬头说些什么,然终被彼此身份限制,他依田恭敬重着睁,口中却是稍嫌激烈地辩驳,黝黑的面上也因激动而涨红:“王妃,不是这样,属下……”

  “朱能!”仪华厉声打断,眼里qíng绪复杂。

  声音铿锵有声,带着极尽严厉的斥责,周边临近的人不约而同地侧目看来。

  仪华闭了闭眼,平缓微激的qíng绪,平声静气道:“镜花水月一场空,不如怜取眼前人。”

  短短十四个字,诉出了她的婉拒,道出了他的痴梦。

  说完,仪华心中一松,诚挚的望着朱能。

  听罢,朱能心中一紧,专注的望着仪华,仿佛要将眼前的人一刀一刀地刻画入心,而这也是他十年来第一次正大光明的看向仪华。

  这样地无声对视下,朱能双目渐渐泛红,他仰起头,望着星空久久无语。

  “母妃!”再一次的沉默间,被一道远远传来的少年声音打破。

  仪华侧身回望,东偏殿的殿门大开,熙儿、燧儿从廊庑上下来。

  熙儿看见立在仪华身旁的朱能,眼前一亮,声音亢奋地叫道:“朱叔叔!”

  一声划破夜空的呼唤,唤回了朱能的心神,他低下头,神色自若的着着仪华,只是那双眼里犹有湿意:“属下明白。”

  仪华闻言不禁展颜一笑,回头欣喜的着向朱能,微微点头道:“你与余菡一别两年,今夜她也来送你了,虽不能让你们说上一番话,但见一面也总是成的。”快速的说完,仪华手指向东偏殿一红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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