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_西木子【完结+番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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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华朝屋内瞟了一眼就转回视线,伸手摸着朱高炽的ròu嘟嘟的小脸,道:“快下来,等父王、母后去换了湿衣帽,就带你去看放烟火,一会儿再回屋吃饺子可好。”朱高炽一脸别扭的被抱着,一听仪华这样说,忙不迭地点头;仪华摇头一笑,扬声唤道:“薛妈妈你过来先看着炽儿。”

  说话时节,张公公已领着一路婢女内侍手捧水盆、棉巾、衣服鞋袜等物什立在一旁伺候着。少时,二人已简单的梳洗更衣毕,仪华掀眼一看,当时心下漏跳一拍,这才注意到朱棣从回殿至今没说半句话,难道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转念之间,仪华当即否定了这个念头,直迎上了朱棣的目光,浅浅一笑道:“王爷,臣妾已上摆桌了,等这会让放了烟火,回屋就可以煮食了。”朱棣眼中微澜,带着审视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仪华一眼,良久,在仪华心渐是被看得心口慌乱时,他突然欺耳说道:“你对朱高炽很好。”

  闻言,仪华心下顿安,回了朱棣一个明媚的笑容,止住想要后退的动作,亦在他耳侧低声说道:“炽儿是臣妾的儿子,对他自然要好。”说罢朝后退却一步,一个轻盈的旋身转到屏风口处,娇颜笑道:“王爷,可是该快些。就怕再迟会儿,炽儿一准熬不住得睡了去。”听后,朱棣眸光复杂的又看了仪华一眼,没再说话,举步走出了里间。

  殿外院子里,一得到朱棣让燃放烟火的话,他们连忙就着手里的火折子去点,眨眼不到的功夫,一院子的烟花pào竹都燃了起来,杵在院子四处的侍人们皆捂着耳朵,和身旁的同伴相视大笑。仪华也连忙蹲下捂住朱高炽的耳朵,嘀嘀咕咕的对着他耳旁说着喜话。

  等第一波鞭pào放完,已是子时正过,这时候便是要围坐一桌吃饺子了。内堂炕上的铜锅早就下了饺子,已在锅里翻腾地热闹。这一瞧便知是好了,仪华拿起漏勺打捞了满满一盘子的饺子,又分别盛给了父子两,方与自己也舀了几个在碟子里。

  貌似一家三口和乐的吃着热腾腾的饺子,仪华也不知为什么,眼里渐渐升起了一团雾气,下意识地她便去看冯妈和阿秋,就见二人也眼眶泛红,眼里却闪着浓浓的笑意。

  她心下一酸:自来到这个时代,无一日不是活在对未来的惶恐中,徐达有儿有女不重视她,谢氏满心要除了她,更为最要的是她全无身份,连一个起码的户籍也无。但现在虽是顶替了“她”的身份,却也是有了身份有了保障,对往后也能有个盼头,不再如过往的六年一样只能在明代的社会制度下,谢氏的权势掌握中讨生活。

  正想着,只听“嗑”地一声,就见朱棣身上一僵,皱着眉头怔在那里。仪华也愣了一瞬,即刻反应过来,连忙端起面前的白釉小碟递了过去,急忙道:“王爷大吉,博得头彩!”朱棣浓眉蹙得更紧,盯着仪华手里的小碟半晌,才低头从嘴里吐出一个铜币。

  接着下来,仪华、朱高炽也吃出了铜币,冯妈、魏公公忙带着一屋子伺候的侍人道喜说吉利话。待饺子吃了八分饱,一套规矩做完了,朱高炽已歪在炕上睡得正酣,仪华也眼皮子直打架的睁不开。朱棣见两人这样,他自己一路冒雪驰骋也是疲惫,便道:“明日正旦你我都还要早起,忙上一日,现在早些睡吧。”说完,又转头看向冯妈他们,摆了摆手吩咐道:“你们也都退下。”

  一得这令,满屋子人喜得没法,仪华也直点头称好,让了薛妈带着朱高炽睡下,她自漱了下口就去了寝室。见着朱棣宽衣躺上了chuáng榻,她心里竟也毫无障碍的上榻睡下,后不约片刻钟,听着隐隐传来的鞭pào声便入了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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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年后

  第二日晨间,仪华感觉她才睡不久就有四更天了,无法年节事qíng繁杂,她只好昏昏糊糊的披了件绵袍子,走到木盆座前就着放置的凉水洗了把脸。登时冷得她一阵哆嗦,迷糊的意识也随之全醒了,这便出了寝房。

  张妈妈正犹豫着是该去寝房唤人醒来,就见仪华自己醒了,忙上去禀道:“王妃,厨房的扁食甚地做好了,可五更的时候是要焚香放纸pào地?这是不是……”仪华瞧出张妈妈的踌躇,略思忖道:“王爷一连赶了两日的路,让他再睡半个时候,你再打发人去服侍他起身。”难题一解,张妈妈笑得似脸上开花,福身告退后又转身忙活;仪华也自去梳洗着装。

  盥洗毕,眼瞅着时辰快到了,仪华又去了东厢房叫了朱高炽起chuáng,待给他穿衣收拾妥当,这刚一出房门,便听一阵震耳yù聋的鞭pào声骤响。她捂着耳朵抬眼看去,着一身朝服的朱棣也正隔着pào竹燃起的滚滚白烟,朝他们这边看来。

  又一连串“啪啪”作响的爆竹声后,积雪覆盖的石青地面上已是 满地碎红,灿若云锦。见状,魏公公忙笑眯眯的作揖道“开门pào仗”、“满堂红”等吉利话,接连一院子的侍人也纷纷附和道吉祥。朱棣想是也被这喜气洋洋地气氛所感染,英挺的面容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随着开门大吉一套年俗做完,又将正殿的门闩jiāo给朱高炽摔了三下,全了“跌金跤”以祈祝吉利的礼,才叫人摆了早饭在内堂子。这早饭也是扁食之类的饺子,仪华两世都是南方人,早饭吃不惯面食,就只随意夹了个小点的饺子往嘴里咬了一口,不料竟吃到一根头发丝一样的东西在口里,她唬得小脸煞白,怔怔地捂嘴挑出一看——原来是一个银丝线。

  “看来王妃今年运势好,正旦初一第一口食就吃出预示大吉大利的银线。”见一根丝线就吓得仪华脸上青一道白一道的变着颜色,朱棣忍俊不禁道。

  从第一次见面,朱棣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淡淡地,称不上好,甚至可谓是冷酷无qíng。这会儿见他竟也出口调笑,她不由愣了一愣,心里只道是她一力主张保住王蓉儿腹内胎儿果真是对了,又想起了曾耳闻朱棣一贯是待人谦和、礼贤下士的传言。如此,这便明白了些。

  遂,仪华又重新展了笑颜,挑了一个饺子递到朱棣前面的食碟中,笑道:“愿王爷也吃中福饺,只有王爷福运双至,才是臣妾和炽儿的福祉。”闻言,朱棣没有说话,只看了眼嫣然巧笑的仪华,低头吃下那个水饺,倒也吃出一根银线,不禁挑了挑眉,朝着仪华意味不明地笑了:“承王妃吉言!”

  随后吃完早饭,朱棣带着朱高炽去遵义门,率领府内署官、地方官员向应天京师的方位跪行“望阙遥贺”之礼。仪华也端坐正殿等着朱棣的众妃妾、命妇贵女前来拜谒。

  是女人无不喜欢听些后宅内事,这人一来就有胆大些的问道:“听说蓉夫人有滑胎之危,今日可是安然?”这话问出,原本三三两两谈笑的众人不约而同慢了说笑声,皆状似不在意的竖起耳朵探听。

  仪华轻啜了一口香茶,目光扫过济济满座的一殿人,微微一笑道:“蓉妹妹只是昨儿受了些风寒,稍服几剂安胎药就是,自是安然。”众人见仪华说得一派不甚在意,也就信了她这话,只有昨日亲眼见王蓉儿下身出血的王雅茹她们不信,却听仪华这样一说,也知王蓉儿是平安无恙,只心下暗道了一句“命大”的话,便也不再多说自岔开了话什。

  到了初二,就是回娘家、祭财神的日子,但这些对于仪华而言无意义;她一来娘家远在京师,二来祭财神与王府无关,这一日反成了她来北平最闲的一日。接下来又一直到初五,后再到初十,因妇女们忌出门,又忌国丧期间,便多留在自己家中并无出门拜访,仪华也就无需应酬,除了一些府中杂事,倒也乐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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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的时候,北平城里开始了赏花灯,街市上的商家、小贩们拿着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花灯售卖,男女老少纷纷出门赏灯、买灯,街道上人群摩肩接踵,热闹非凡。朱高炽听着李进忠绘声绘色的讲着元宵赏灯的事,毕竟也就四岁大的孩子,心里向往的紧,便一个劲的拉着仪华央求要出府看灯。

  仪华在魏国公宅最远就是到了二门,来到燕王府去得最远的地方不过承运殿,其实心里也向往的紧,可无奈身份所压,只得板了脸道:“十五,府里也会放灯,到时也是看得见,用不着去府外!”朱高炽虽年小,可总觉得她和以前的母妃不一样,这月也是受了仪华的千般疼爱,却生怕再一胡闹,母妃又变回了以前冷冰冰的样子,忙重重地点头说好。

  瞧着朱高炽小心谨慎的样子,仪华心中一叹,不由缓了脸色,摸着他的头诓哄道:“这样吧,我让小进子去给你买几盏花灯。可等过了十五,你就得收了心安生进学。”朱高炽一听,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fèng,奶声奶气的道:“谢谢母妃!”

  母子、主仆几人又说了一阵子话,看见午时过了,仪华就让了薛妈妈带朱高炽下去午睡,她就在内堂和冯妈妈、阿秋两人闲聊着。一时,说到魏国宅派人送来的年礼,冯妈妈想起来人的口吻,突然冷冷一笑道:“小主子是王妃的儿子,王妃待小主子自是好。倒是夫人以前对小主子大关心,现在反来嘱咐王妃好生待小主子,岂不是笑话!”

  仪华也恼谢氏的做法,却不愿多提这事,又蓦地想起一事,便问道:“我总觉得王蓉儿的事有蹊跷……对了,让人派暗中盯着王蓉儿和王良医的事如何了?”冯妈妈摇头道:“府中无自己的人,不好安排,只能打看出表面。”

  听罢,仪华皱皱眉对此没再说些什么,只和阿秋又道:“你多去接触下尚服局的下等婢女,看有谁当用了,就提拔些过来。”阿秋点头应了,想了想带着几分迟疑道:“王妃,奴婢看着王爷也没多过问蓉夫人的事。您现在又是初来驾到,有些事不如睁只眼闭只眼作罢?”

  朱棣之所以不深究,与此下为年节,又是国丧,再加之徐达突然离开,军中事物繁多等事相关。可朱棣不探究是一回事,若她也不探明这中的缘由的话,岂不是在身边留下隐患……

  冯妈妈见仪华一张小脸满是愁绪,半晌下不了决定,遂横了阿秋一眼,就此绕开话题道:“不是说府内账目有问题吗?这年也过了,可是要抓一抓这事?”听言,仪华即刻回笼心神,脸色一变道:“这事先搁着,以后再说。”

  冯妈妈不解,问道:“为何?这可是一个机会,若抓住他们的把柄,才能真将他们纳为己用。”仪华抬头看了冯妈妈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未置一言,心里反被这话闹得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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