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_西木子【完结+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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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李西已是蒙红了双眼,两个小拳头如发擂般对着徐膺绪一番乱打,半点不知疼亦不知周围变化,而这也恰好留了空隙予人可趁之机。只见罗妈几个快步冲上去,抓着李西的衣襟往后一提,随即抡起一个巴掌便掴上了李西的脸颊。

  嗡嗡——

  李西被搧得一阵头晕耳鸣,连着倒退三步,一个脚步虚华,倒栽撞上墙壁,又反力弹了回来,直跌到地,半晌起不得身。

  另一边,谢氏见徐膺绪被揍得嚎啕大哭,当下心疼的簌簌落泪,再是顾不得身份一类,急忙忙地快步小跑了过去。可这一走近自是瞧得清楚,只见徐膺绪白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说,血红的掐痕更是比比皆是,看得谢氏只差没当场晕了过去。

  罗妈见谢氏抱着徐膺绪一个劲地哭,徐达又气得脸上黑沉,自觉表现的机会到了,忙吆喝着那两个媳妇子架起无力瘫倒的李西,自己走上前,挽起臂膀上的袖子照着李西高肿的右颊又是一个巴掌,接着啐了一口,骂道:“贼胆不小的贱丫头!烂命一条,还敢打三少爷!三少爷可是老爷、夫人捧着手心里的金疙瘩,要是有个好歹,就是扒了你的皮也抵不上!”

  骂骂咧咧的话什犹未入耳,李西已被罗妈第二个巴掌搧地暗暗怔忡,仿若三九寒天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冷意直沁心底,一时冲动迷失的理智也一下涌上脑门。

  她刚才做了什么?是当着一众人的面狠狠打了徐膺绪?

  念头一过脑海,李西悚然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寻冯妈,却见冯妈惶恐不安的被两个粗使妇人按在地上,身边还半屈膝蹲着一个贵妇人,正心疼的抱着哭啼不止的徐膺绪安抚。瞬时,李西小脸儿一白,神智全醒了过来。

  正骂得口沫横飞的罗妈,见李西全无反应,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不由大为火光。但举目再一瞧,却兀自一乐:看那丫头倒发起怔来,莫不是给骇傻了吧?想到这,罗妈又细瞅了瞅李西全然无神的双眼,心思一转,忙凑到谢氏的跟前,俯身耳语了几句。

  谢氏听罗妈火上浇油的一说,立马怒上心头,放下还在哭的徐膺绪,起身就喝道:“摄魂了?摄魂了又怎样?照样让刘全抡了板子过来,打!”说完,又回想起李西是旁的女人为徐达生的孩子,怒火急速挑了三分,叫回罗妈道:“刘全由别人去,罗妈你现在就去给我打!”罗妈得令,在手心里啐了一口,高举宽肥的大掌,对着李西右脸颊就是“啪”一声掴下一掌。

  “呸——”这一掌实在下了狠力,李西一口血星沫子就吐了出来。

  “啊——”冯妈一旁看得心肠迸裂,一声尖叫即刻呼出。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男童的哭声,女童的痛叫声,女人的惊呼声、rǔ骂声,在这长长的廊道里jiāo杂响起。

  这一幕使徐达脸色yīn沉的可怕,终是抱拳向朱棣一拱手,道:“徐达治家不言,让燕王见笑了。”朱棣连忙错开,对徐达的家事不予置否,只说了一句“国公严重了”,便漠不关己的站在一旁。

  徐达心存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现下只想解决了眼前的事,也没注意到朱棣的冷漠,忙阔步上前,喝道:“住手!没看见贵客在场,岂可胡闹!”此言一出,威慑力非同一般,场下即刻寂静无声。

  听了徐达的话,谢氏也愣了一下,忙凝目一看,这一看脸上立即出现了悔意。今个儿是大女儿徐华义‘过门’礼毕的日子,她却当着朱棣的面这般行事,不是叫大女儿难堪吗?心念至此,谢氏忙就着手里的绢子,抹泪道:“妾身理家不善,竟有这样一个刁钻的野丫头在宅子里……只是,可怜了绪哥儿被伤的厉害……”说着已抽抽泣泣的哭了起来。

  徐达到底是不愿在下人面前拂了谢氏的脸,只好先不去理会,将目光停在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李西声上,眼里闪现了一缕嫌恶,旋即就摆手道:“不就一个厨房里的丫头,找了牙婆子过来,爱买去哪就去哪!”言毕,又见地上呜呜挣扎的冯妈,补充道:“她和这丫头是一起的,gān脆也一同打发了出 去,省的宅里奴才尽是个没规矩的。”

  闻言,谢氏心下蓦然一喜,忙重又问道:“老爷真要买了这二人?可是……”正说着,却忽然默声,故意迟疑的留下半语。

  徐达怪异的看了眼谢氏,不耐地打断道:“有甚好说的,卖了就是。”谢氏又是一喜,面上却只是勉为其难的答应道:“妾身知道了。只是这回燕王和华仪正等着,还是先过去的好。”徐达点点头,率先离开。

  望着徐达离去的背影,谢氏艳丽的容颜上笑靥如花,她捋了捋横cha在重重发髻上的玛瑙佛手形金簪,挑起一双柳叶吊梢眉睨了一眼似陷入昏迷的李西,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道:“罗妈,将他们暂时和秋玲那个贱人关在一起,明天一起jiāo给陈婆子。”说完,牵着徐膺绪步履款款地向徐达、朱棣一行人走去。

  罗妈也不是个善茬,却在明了谢氏话里的意识后,忍不住寒颤了一下,有些怜悯的睇了眼李西,架起她的腋下的絮叨道:“阿弥陀佛,是夫人要将你送进煤窑子里去的,可是怨不得妈妈我。”

  煤窑子?!

  意识正迷糊之间,忽听罗妈这样一说,李西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事有转机,下一章准备取名为转机。^_^,老话,新书求收藏、点击、推荐票!)

  第五章 转机

  送进煤窑子,一辈子暗无天日的活着?

  不,她不要!

  甘愿忘却前世的亲人朋友,重生于此,就是为了低贱的度日?

  不,她不甘愿!

  ……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李西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各种激愤的qíng绪冲刺着她每一根神经,使她在不愿向命运低头的同时,一抹坚定的信念陡然而生——与其将来苟且偷生,不如现在放手一搏,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心念一定,李西猛然睁开双目,头一扭,朝着罗妈架住她的手就是死命一咬。

  “啊!!!”罗妈未料到李西并未昏迷,毫无设防便被一咬,疼得她活像杀猪一般惊叫迭起,连忙松开了手。

  李西要的就是这个!趁着罗妈放手的空隙,她忍着脚下的无力,撑着一口气转身就向徐达冲去。奈何人小气虚,举步刚出三尺远,罗妈已一头痛呼连连,一头踱脚骂道:“快去把死丫头给我抓回来……”聒噪刺耳的一连串怒叫声,激得一gān怔愣的婆子媳妇忙反身去抓,三两步就将李西按压在地。

  被人从后一抽,李西一个不察,直往青石地板一跌,紧接着不及她爬起身,罗妈随即恶狠狠的一脚踩上她的背心,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往上一扯,磨牙怒道:“死丫头,敢咬老娘,活该被卖进窑子里,当个千人骑的小……啊——”泄愤声未完,罗妈尖叫一声,忙跳到一旁,双手惊慌的蹭着脸上的血水。

  见状,李西解气的一笑,又朝地上啐了一口混着血丝的唾液沫子,看着即将消失在转角处的徐达,拼尽全身力气撕声裂肺地一喊:“徐达!你率师北伐,克复大都(北京),名震塞外!世人皆赞你是英雄名将,却不知你心恶如斯,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入窑子!”一口气吼完,李西身子一软,头重重的磕上地面。

  此言一出,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刹那间众人神色各异,唯独李西犹自不知的陷入半昏迷状。

  “老爷,这个丫头……她竟敢直呼老爷的名讳……她……”罗妈在谢氏频频使眼色下,看着一脸沉无杂色的徐达诺诺其声的解释道。

  徐达岂是随意可糊弄的人,只见他冷眼一扫,吓得罗妈噤若寒蝉的退下,他方又上前半步,停在李西的跟前,沉声问道:“小姑娘,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闻言,李西当即一喜,勉qiáng睁开眼睛抬头一看,心头还未蔓延的喜悦一冷,如堕冰窟的寒意袭击全身,她反shexing的就要错眼避开。可全身的疼痛在叫嚣着提醒她,求生的渴望在鞭笞她,窑子的恐惧在威胁她——她不可以有一丝的怯弱。如此,在种种qíng绪齐涌而来的这一刻,李西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活!她要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之下!

  一念之间,李西已qiáng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忍住心中的俱意,直直回视徐达目光里的嗜血杀气,倔qiáng道:“有何不可说!徐达枉你堪受世人膜拜,却将亲生女儿置于厨房之地不顾,如今还要纵容其夫人将她卖入窑子里。好!就让世人看看,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徐大将军,他的女儿是如何在窑子里……”

  一语未尽,李西却一口气上不来,喘气连连。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qiáng撑倒了极限,可好不容易引起了徐达注意,她不能就这般放弃。然,力不从心的无耐感,在她前世今生总共二十三年的人生当中,首次体会到。让她无力再将硬气的激将话什说出,只能攀附眼前那双厚实的黑底靴,呢喃呓语着叫了一声“父亲”,便只感眼前一黑,就是昏了过去。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斜斜地照过雕栏的窗柩,洒上一架huáng花梨六柱架子chuáng,在莲花瓣包白缎的幔帐间投下一道道斑驳的yīn影。忽然,徐徐的凉风chuī拂,帐面随风摇曳,绻起chuáng帘一角……

  昏睡中的李西,在阵阵凉意里悠悠转醒,可鼻息间萦绕的淡淡残荷馨香,身下软软的舒服触感,让她蹭着脑袋,半日不愿醒来。直到又一阵凉风灌进了颈项间,她才瑟缩着身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睁眼的那一瞬,李西猛然间清醒,一把撩开段白绣莲花的chuáng帘幔帐,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分明是一间古代大家闺秀的卧房,虽称不上奢华大气,却已是jīng致典雅。只见一间约十三四平方米的屋子,用落地罩隔断分成南北两间小室。透过地罩镂空的雕花可知,南间是外室对着大门,北间的内室便是她所处之地。而当地是一应梨花木家具摆设,靠窗的下面摆着琴台,挨着琴台的南面墙放着一架huáng花梨五屏风式镜台;依次向chuáng榻过来,又分别摆着坐屏、衣架、台架等物。

  不待继续看下去,一个想法惊得李西下意识的低叫一声,又连忙捂住双唇,如受惊的小鹿般呆愣在chuáng榻上——难道她又穿越了吗?

  正愣神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以及嘀嘀咕咕听不清楚的说话声。李西闻声侧目,就见两个穿着淡青色对襟、小袖背子衣裳,梳双丫髻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其中年纪稍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向李西福了个身,笑道:“奴婢阿杏,给姑娘见礼了。”说着,又指着一旁那个端着茶盘,估摸着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又道:“这是阿秋。阿秋快见过小姐。”说完,接过茶盘,推了阿秋一把催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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