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_西木子【完结+番外】(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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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见她这副样子,想起自己大半年前也见过,心时软了一些,堕崖涉险那日,她既然肯为养娘不了xing命,对于生父只怕感qíng更是复杂。念头一起朱棣微觉方才言词过激,却又拉不下脸来,gān脆就此打住此话,左右望了望,瞧着外面天色又暗了些,估摸了一下,道:“时辰也不早了,你早做些收拾,明早就走。”感到朱棣软化了,仪华心下吁了口气,告诉自己当“忍”,倒也伏低做小的应了一声。

  这时有人在外禀道:“炽王子来给王妃请安。”朱棣一听,蓦地想起一事,脸上顿时豫色,也让侍人引朱高炽进来,只兀自犹豫了片刻,语气僵硬道:“炽儿也六岁了,就他刚出生时待在京师待过几日,这样吧,明日也让他一同去,总归给母后上柱香,再看看国公也好。”说完也不等仪华应声,续道了一句还有政事要jiāo代,就走了出去。

  朱棣一离开,朱高炽和阿秋一起走了进来,“母妃,您怎么了?。”见仪华脸色不对地伫立在堂内,朱高炽上前拉着仪华的袖子关切道。

  低头看着朱高炽圆乎乎的小脸,一脸的关心担忧,仪华心里一暖,暗道了声“稚子无邪”便牵着朱高炽走到木炕前坐下,微微一笑道:“外公生病了,明日炽儿可要跟着一起去京师一趟。”

  “炽儿也能去京师?”朱高炽惊喜了脱口而出,又想起徐达是生病,忙收了喜色低下头去。仪华看他这样,也没说什么,只调了目光移到窗外,看着蔼蔼的暮色越发黑沉……

  第五十八章 返京(中)

  次日拂晓,迷蒙的雾霭还笼罩在北平城上,燕王府端礼门两扇大门却已倾敞。丹漆金涂铜大门下十数名王府侍卫护举着煌煌燃烧的火把,将端礼门前照得一片红光通明,地上人影jiāo杂。

  仪华站在石阶下,见阿秋先带着朱高炽上了马车,她才转过头,向着俏生生立在跟前的众妃妾,含笑道:“晨间天寒露重,让诸位妹妹生受罪了。”立于众妃妾之前的王蓉儿微移半步,恭敬地福身道:“妾等不敢有累罪之念。只是此行行程匆忙,还望王爷、王妃保重。尤其是王妃,魏国公大人之事,请您勿要忧伤过度。”话落,身后众妃妾附和,含娇细语如清风拂来。

  如此柔qíng相付,难怪朱棣对身边女子狠心至此。

  莞然一念后,仪华徐步上前虚扶了一把王蓉儿,又拉过李婉儿的手,将她们一齐放在手心里,语含感激道:“妹妹们不要担心,我知道保重自个。”话略停了停,似舒缓了口气,又道:“一来一回至少一个半月,中间又要在京师待上些时日。这王府的事,姐姐就jiāo予你二人照应了。具体事宜,我殿内的魏公公、陈妈妈会寻两位妹妹说的。

  王蓉儿脸上一僵,忍住去瞥李婉儿的冲动,低头应道:“婉夫人虚长妾几岁,能与婉夫人共事,妾也可免了担心。”李婉儿窥了王蓉儿一眼,越发的恭敬道:“婢妾定不负王妃嘱咐,从旁协助蓉妃。”

  从旁看这她们二人你来我往,仪华笑意渐浓,拉着她二人又相嘱咐了一番,方侧身一福,问道:“王爷,臣妾已和二位妹妹jiāo代了府务,不知王爷可有话相于?”

  朱棣很少留心府中女人的相处,只要她们不闹得过分,一般私底下的小动作,他皆是睁只眼闭一只眼就罢。这会儿见仪华一派落落大方的处事,俨然一名贤惠大度的主母,他心下暗自满意:到底是徐达之女,理应如此。

  这样想着,朱棣也颇为礼遇的趋身扶起了仪华,扫了一眼含qíng凝睇自己的众妾室,复又看向仪华,道:“该jiāo代吩咐的,王妃都说了,这就启程吧。”见朱棣无半分眷念,众妃妾脸色顿时一黯,转瞬又盈盈带笑,款款福身呼道:“恭送王爷、王妃启程。”

  听着齐齐入耳的恭送声,仪华又一次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便不紧不慢的随着朱棣身侧小半步的距离往马车走去。

  “王妃”立在马车下,朱棣向仪华伸出一手。

  在外人面前做惯了戏,仪华也没半分不自在,仰头朝朱棣笑着道了声谢,就将手递了过去,踩在车辕下的小杌子yù要上马车,却听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嗓音,喊道:“父王一一父王一一”

  回头一看,只见身披大红缎袄儿,扎着双丫髻的大娘,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她也不等身后哎哟叫着的养娘,一下扑上了朱棣的腿,扬起红扑扑的小脸蛋,一副天真无邪的望着朱楦,道:“父王这次要去很久吗?会不会回来了,就忘了大娘,也不去母妃那看大娘了?不要,大娘也要跟着去。”

  等话刚一说完,李宛儿已跑了过来,一把扯过大娘跪在地上,大惊失色地道:“王爷恕罪,都是臣妾教导有失,才让大娘她一一”话没说完,朱棣弯腰一把抱起了跪在地上的大娘,又觉抱着有些不对,忙将她jiāo给了养娘抱着,微咳一声,板了脸道:“照顾好小郡主,本王回来不想见到她哪里有失!”

  闻言,养娘骇然,连声称是。众妃妾却脸色一变,十几道目光齐刷刷的抬起直看向宛然起身的李婉儿,听她应道:“王爷放,臣妾自当照顾好大娘。”话一顿,飞快的看了眼朱棣,忙低下头:“等着王爷回府。”说着又觉此话过直,李婉儿立时加上一句:‘王妃回府。”

  以前还真是将李看走了眼!

  仪华瞥了一眼李婉儿,尔后似笑非笑的低头不语,等着眼前这依依惜别的两人。不过显然地,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朱棣并无意儿女qíng长,只随口回应了一句,便携着仪华上了马车。随后,自由新晋为燕J中护卫千户的丘福以及朱能等回十八名侍卫护卫下,驶出北平城门,在郊外的有道上飞驰,向着京师应天的方向而去。

  历年少有的大雪在昨儿夜里停了,凌烈的北风却依然呼呼的咆哮不止。坐在这辆似一间小耳房大小的马车内,却丝毫感觉不到外面冻h的天气,若不是马车行驶间的晃动,真让仪华有种置身于室内之感。

  “早些赶去京师,说不定还能再见国公最后一一”话戛然而止,朱棣停了一停,接着道:“不投驿站,本王便让陈德海准备了这辆马车,夜里可当寝室。”

  “哦。”被朱棣发现自己大量的目光,又听他简单的解说了一下,仪华也只随口应了一声便椅上了软实的靠褥闭目假寐。须臾却察一道qiáng烈的目光锁在自己的脸上,仪华即刻睁眼,果真对上朱棣一双虎目,她怔了一怔,忽而错目一笑,道:“还是王爷考虑周全,臣妾谢过王爷。”

  说罢,也没让一旁跪侍的阿秋帮手,仪华就目光四下搜寻了一眼车厢,突然将目光聚在舆几上,拿手背“咚!咚!”地敲了两下,听是空心的响动,她满意的挑挑眉,这才伸手在舆几侧面摩挲了一会,竟打开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茶具、吃食等物。

  “王爷,早上估计也没用什么吃食,不如这会儿用些茶食。”仪华一面不卑不亢的轻语着,一面从抽屉里取出糕点、暖着的热茶。

  见仪华知道找出舆几下的暗格,陈德海眼中的诧异一闪而逝,又想起她是徐达之女便也释然了,忙从车门边跪行了过去,接过手道:“王妃您快住手,这由小的来就是。”仪华无所谓地放开了手,她方才不过是想避开朱棣的视线才翻柜子。

  “母妃,炽儿有些腹饿了。”待仪华一松手坐回来,朱高炽忙悄悄地扯了扯仪华,避着朱棣小说道。

  “恩?”仪华侧首去看,就见朱高炽一边用眼瞄着朱棣,一边拉着她略带几分小心翼翼的说话,一番逗趣的模样让她脸上不觉扬起了一抹笑容,不想却引得朱高炽欢喜地站起身,指着她不掩惊喜道:“母妃您笑了。”说完犹觉不够,又叫上阿秋道:“秋姑姑,母妃她笑了,是真的笑了!”

  仪华面上一呆,半晌没反应过来朱高炽为何这般欢喜,直至马车一个踉跄晃得朱高炽脚下不稳,摇晃着就要朝几上跌过去,她才慌手慌脚得回神去拉他。

  “啊,炽儿,小心茶水!”夺何朱高炽重量不轻,仪华只堪堪拽住他的衣裳一角,却再无劲拉起朱高炽,反被他的重量一带直往正温羞茶水的舆几上跌去,而温茶水的炉子,是刚被陈海德加了炭火。

  意识到这一点,仪华呼吸瞬间急促,脑子里不及思索,已反shexing地一把死推开朱高炽,却不防他撞到舆几一角茶水炉子顺着一番,紧犋着,一股滚烫的热气直冲她脸,眼看碳火就要烫上面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朱棣滕然起身迅疾相助,一手抓住仪华的后衣襟往车厢摔,一手不顾碳火的烫热将炉子碳渣拂开。

  “咚一一哐啷一一”物体滚落、摔碎的声音骤然而响。

  “王爷!”“王爷!”陈海德、阿秋惊吓的尖叫迭声响起。

  “不用再叫了,你们拾起炭火,别让它们引燃了地毯。”朱棣怒声喝止了他们的惊叫,转眼狠瞪着怔在车壁塌板上的仪华、朱高炽两,勃然大怒道:“朱高炽!你明知道你行动迟缓,在马车上还敢胡跳!武不成文不就也算了,现在不得安生!”

  被朱棣毫不掩饰的当场嫌弃,朱高炽圆滚滚的身子不住的瑟瑟发抖,心下一股酸意直上脑门,可想起仪华教导的话,他倔qiáng的压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无力的辩解道:“炽是看见母妃笑了一一笑得像以前的毋妃了,炽儿才高兴…忘了这是马车就…”

  朱棣听得鬓角青筋凸起,不等朱高炽他再说一句,他大掌“啪”地一声,截断道:“你不但一无是处,还学会推卸责任了!啊?你说啊?”

  朱高炽教这一吼,双眼一红,豆大的泪殊随即落下,他却仍瞪羞眼睛看向朱棣,执揣的反驳道:“没有,炽儿没有推卸责任!母妃是笑了,和这些日子的笑不一样…,”说着抽噎难言,只能死咬着下唇不让哭声跑出。

  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听得仪华心下一颤。她没想到自己隐藏的心思,却让年仅六岁的朱高炽看出一一自合卺那日之后,徐达要病逝的事,郭软玉道明的隐qíng,就像开闸的把手一下打开了积压了许久的qíng绪,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却让她无处可发泄,仍需端着笑容与所有人虚与蛇尾。

  较之仪华的满心感动,朱棣却怒火更盛,在他眼里有得只是朱高炽死不认错,以及忤逆自己,当下怒极反笑,未管手上的烫伤,指着车门冷笑道:“好!不知错!你有骨气。现在就给我到车辕那跪着,直到你知错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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