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_西木子【完结+番外】(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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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父无犬子,二王子和您的xing子简直一模一样。看!这小就喜欢匕首等兵器了。”看着摇车旁站着的朱棣,陈德海谄媚的笑道。

  朱棣没有说话,隐隐上挑的浓眉,却泄露出一丝得意的神qíng。

  尤其是在流光划过朱棣脸庞时,曦儿能远视的目光随着一转,瞟眼“咯咯”一笑,”咿呀“一嚷,朱棣微有细纹的眉心当即掠地骄傲之色,脸上也带出了淡淡的笑容。

  仪华却让陈德海的话弄得顿时无语,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让众人巴结讨好的陈德海,说起奉承话来也是不遑多让。

  想着又觉啼笑皆非,自己的讶异着实好笑,陈德海既然能在朱棣身边随侍又获其信任,他主仆二人自然有一套相处模式,不过逢迎拍马之类的话,看来确实不少。

  她这胡思乱想着,陈妈妈,迎chūn领着婢女端了吃食进屋,又指挥着置了食几,将碟碟碗碗摆了桌。

  这会儿曦儿也抓住了小匕首打起了盹,仪华怕把他吵醒又要折腾一个多时辰,便让两个臂膀有力的小内侍将摇车抬到了屏风后的寝房里,又打发了一屋子伺候的人,只留了陈德海,陈妈妈两人在屋子里伺候。

  一时众人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内堂屋里的四人都不约而同的放轻了手脚,整个屋子一片静谧无声。

  因仪华坐月子要进,月余来厨房准备的都是荤腥食材,到了今日出月子菜式也没变,大晚上地jī鸭鱼ròu居然也五花八门地样样齐全。

  看着一桌子油腥的吃食,仪华虽是腹饿也觉全无胃口,再闻一股炖烂蹄膀的浓香味,不同微微蹙眉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但朱棣许是饿了,又或是菜式正合喜好,也不用陈德海在一旁布菜,就自动自发的挟菜配饭,一口菜一口饭地在那大快朵颐,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仪华看得有些慒了,勉qiáng动了几筷,便停了箸子。

  朱棣大约吃了两碗粳米下腹,这才渐渐地慢以挟菜的筷子,眼也没抬的说了一句:”本王这一日就早上用了碗粥,几个蒸饺。“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向她做解释吗?

  仪华不觉有些目瞪口呆。

  朱棣暂放下快子,忙里抽闲地睇了仪华一眼,迟疑了片刻,目光似往屏风处扫了一下,方道:“食为力之本,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唔,总之本王食量不小。”

  这话说得漫不经心,仪华却听得犹如雷鸣,忍不住就往深里面去想。

  三年下来,撇去在应天的时候不谈,他们总共在一起用食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每一次朱棣食饭时,都是一个菜动几筷决不多食,可现在却一反常态……难道他以前都是在隐瞒自己的生活习惯,或是与她食 饭是应付了事?

  不对,真与假暂时并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朱棣说这番话的动机……

  “王妃你看着倒像不饿,却也食得太少。”朱棣看着仪华明显一副有心事的模样,眼睛亮了一亮,面上却一脸平静的叫道:“陈德海,去给王妃盛一碗汤用下。”

  “还是王爷心细。”陈德海一张早生皱纹的脸,笑得似要开了花一般。

  陈妈妈一边看着也弯弯翘起了嘴角,一看就知正心花怒放,不过好在她是低着头,确让人瞧不出欢喜的神色。

  “王妃,您刚出月子,身子不弱着呢,可要仔细些才是,勿要让王爷为您担心。”陈德海用青瓷小碗盛了七分满的鲫鱼羹,一面双手捧到仪华跟前,一面尽挑了好话说。

  本就心有怀疑,又让朱棣陈德海的一片殷qíng给回深了几分,仪华望着那碗鲫鱼羹心里不免打了个突,却在这三人的目光下,不得不做出一番欣然接受的样子,在暗暗的忐忑不安中喝下了那碗鲫鱼羹。

  饭毕已是二更天,也该夜深人静时,但哗啦啦的水声却隔着一道屏帘清晰的传出,听得仪华轻晃摇车的手下意识的一滞,神经紧紧地绷成一根弦,大有一碰就断的趋势。

  这时窸窸窣窣的轻响声从屏风口响起,仪华心口提起,双手紧抓住摇车木沿边,不觉间目光就戒备而犀利的抬眸看去。

  寝房内一盏如huáng豆的灯火发出晕huánghuáng的微光,一切似乎都看得不那么真切。

  陈德海好笑的摇了摇头,只道方才那道锐利似刀锋的目光是他老眼昏花了,随即便端着笑脸走过去,低头看了看摇车里睡得正醋的曦儿,赞了几句,道:“王爷说您今儿可是累了,让您先去沐浴洗漱,他不妨事的。

  仪华神经为之一松,颔首笑道:“我知道了,有劳德公公去外面服侍王爷了。”

  陈德海拂尘一甩,打了个千儿道:“晕是小的当做的。”说完也是怕说话声吵醒了曦儿,确不敢多说,就猫着步子出去复命。

  望着陈德海一步步走出去的背影,仪华慢慢地直起了身,就在原地直站立了半晌,又俯下身亲了亲曦儿ròu碌碌的脸颊,由阿秋扶进寝房西面墙上开凿出来的耳房沐浴。

  赤身浸进了滴有玫瑰jīng油的浴池内,仪华长开双臂搁在池面,然后缓缓地闭眼仰面,随之一块散发着淡淡梅香的棉巾覆上面颊,为仪华遮挡去满脸的复杂与抵触。

  她与朱棣虽孕有一子,可终究是身处一府的陌生人……而有些中知道是一回事,可要真正的去接受它又是另一回事,特别是在此事还有一处暗礁的时候,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她忘不了一年前那件“恶心”的事。

  但生活就是处处的妥协,若是改变不了,她也只能默然接受,可是?一手撂下面上的棉巾,仪华睁眼望向以苏式彩画的梁枋,说了一声“差不多了”,就从水里哗啦一下站起身。

  穿了亵衣,裹了一件曳地的棉袍,披着散发的朱棣正坐在桌案前,手拿着一本蓝皮书册子翻阅,听见有人走过来了,他仿佛知道来人是仪华一样,抬头就淡淡一笑,道:“你收拾妥当了?”

  这话只是随口一问,仪华也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了朱棣手上的册子,让水蒸气熏后的绯色脸颊上闪过一丝不安,问道:“王爷 ,您在看什么?”

  第九十五章 夜聊

  仪华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看见神qíng闲适的朱棣单手挟着册子中fèng,在半空中轻晃了晃,硬脆的纸张摩擦着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几乎在下一瞬,一股清淡的玉簪花香就这样拂来了——此香是她用混了玉簪花汁的墨水每日书写半个时辰的结果。

  书页一下一下的倾翻,光与影在互相jiāo替,于朱棣脸上投下一片明灭的光影,挡下他眼中飘过的笑意,只是听见他语气平常的反问道:“你倒是心思纤巧,怎么想到将朱曦每日的起居这样记述下来?还用了怪框架圈起,看着倒是一目了然。”

  是记述朱曦的册子?不是她以为的那本!

  原来是虚惊了一场。

  仪华松开身侧攥住的棉衣,一边步履款款地朝朱棣走去,一边半真半假的说道:是曦儿洗三日手,臣妾发现自己老记不住事,又坐月子实属枯燥乏味,便将曦儿每日的点点滴滴记了下来。“说话中已行至组织上桌案前,烛光将娇小婀娜的身影拉得长长地,在光鉴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摇曳生姿的光影。

  凝视着仪华从昏huáng的光中袅袅走来,带着一番别样的动人风姿,朱棣不觉有几分赏心悦目,却也只是仅此而已,下一个动作便是放下手中的书册,伸手指上一处表格,道:”这个横横竖竖的框架,你从哪学来了的?中山王那里?“

  仪华眼里有着狐疑,低下头一瞧,白纸上一横一竖的线条皆是她用眉石画出的表格线。

  显然朱棣此一问所感兴趣的是这表格,而不是朱曦的成长记录,可他为什么对前世流传的表格感兴趣?

  疑问一生,仪华立刻就答道:“不是从父亲那学来了,是幼时偶在一个管家样的空仆那见过一次。”说到这,仪华摇头莞尔一笑,道:“没想到真叫臣妾记住了不说,还派上了用场。”

  朱棣手背在册子上轻敲了一下,淡淡地说了一 句:“本王曾跟着中山王身边一段时间,是没见过他用此记个事,”又接连追问道:“那个管家呢?叫什么?现在还在魏国公宅?”

  仪华来不及为自己下选择正确呼一口气,忙又凝视细思,道:“就见过两三次就没影了,这人后来是好是歹也不知,就是他叫什么也是不知的。”

  “就这样?”朱棣微眯着双眸,眼里带着犀利的探视。

  以为在自己的内室安然无虑,看来还是她太不小心了,忘了前世任何的物什之于今世必有较大的影响。

  仪华双手握拳,面上却神色自若的任朱棣打量,道:“应该是吧,年纪太小也不记得了,倒是不知王爷对它颇有兴趣。”

  朱棣又连着看了仪华好几眼,看不出她与一般的大家闺秀有何不同,也就淡了心思,另择了话应付道:“许多帐目繁杂不清,这个看着有几分用,说不定用来记帐目也行。”说着就想起四月间的事,脸上不由布了一层yīn郁。

  轻松过关,仪华放松心思正眼瞥了朱棣一眼,见他神色间隐有不对,怀着揣测之心一摸索,不觉忆起一句话“吃一蛰长一智”,不知朱棣此时的心境是否可用它来形容?

  心中想着,仪华好心qíng的翘起嘴角,又抿着唇yù压下去,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朱要晚间来之不易的好心qíng,让回忆一搅大打了折扣,遂“啪”地一声合上了册子,撂下一句话,道:“安置吧!”说罢,从椅子上起身,绕过仪华向寝房走去,只留给她一个不容忽视的高大背景。

  仪华看着擦肩而过的身影,暗下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这一刻迟早要来的,又有什么好胆怯,再说两人连孩子都有了,更没有什么好顾忌……

  可话是这么说,但当朱棣堂而皇之的侧身躺在chuáng榻外侧,只予她chuáng榻内侧一个身形多一点的空间,让她尽乎是扒着chuáng壁的姿势躺下时,一种隐隐的不安驱使她腾地一下坐起来,冲却地拉住朱棣月白丝质的亵衣一角,低声一叫:“王爷!”

  朱棣皱着眉头从chuáng沿外探回身,诧异地看着仪华微显急切的动作。

  仪华也意识到行为的唐突,脸上火红一样发烫起来,不由呐呐地低头掩饰道:“平是夜里曦儿都是要醒的,熄了灯,臣妾怕起夜时不方便。”

  朱棣眉头依旧笼着,身上地姿势也一点未变,显然不信仪华这番说辞。

  坐月子没法下chuáng,自然有rǔ娘,婢女在外侍候着,可见这是一个极其蹩脚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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