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_西木子【完结+番外】(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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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头吸了吸鼻子,仪华方轻手轻脚的褪下朱棣的外袍。但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看见他一身刀痕密布,新旧伤jiāo错,她还是狠狠地震惊了,犹是见到一条纵横整个后背翻出血ròu的伤口,她脑中立即浮现昨晚朱棣背后中刀的qíng形,再也忍不住滑下泪水。

  久不见仪华动作,朱棣抿了抿gān涩的唇,问:“怎么了?”

  仪华拿袖子擦了一下脸,咬住声音的哽咽,尽量平常道:“您身上的伤口深,臣妾再找gān净些的布子。”

  朱棣眼皮微微一跳,选择沉默。

  仪华整理好qíng绪,忙四处一遍搜寻,却不见gān净的布子。

  这怎么办?现在又是初夏,万一伤口威染了……

  仪华盯着手里洗不gān净的布子思付着,又看了看朱棣身上渗的伤口, 犹豫了半天,走到一个壁的边宽衣,取出白色的里衣。

  一回头,发现朱棣正睁眼看她,仪华玉颜绯红,心虚声大:“就贴身的衣物相对gān净些,这是没办法!”

  朱棣重又闭上眼晴,不发一言。

  仪华没来由地吐了口气,急忙又埋首背身,将里衣撕成一条一条的条块状,勉qiáng做出了“纱布”,再拿了一条浸湿,放轻了动作为朱棣清洗。 “晤——”朱棣却仍吃痛了一声。

  仪华连忙收手,紧张道:“对不起,我……小心点。”

  朱棣撩起下摆,一下咬在口里,重哼了一声示意继续。

  见状,仪华定了定心神,打起了十二分jīng神,耐心细致的为朱棣请洗伤口。

  随后的过程中,朱棣再没有哼过一声,仪华也有条不紊的擦拭、清洗、包扎,如此往返……

  当朱棣身上的大伤小伤俱处理妥当,二人皆是大汗涔涔。

  仪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再看了一眼朱棣确定他无碍,便也顾不得请洗自己,窝在石chuáng下的壁边,倚头就唾。

  huáng昏时分。

  密林里阻暗了下来,dòng里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一只cha在石壁fèng间的火把,燃烧着蝗煌地火焰,照亮了这黑幽的空间。

  仪华一睁眼,就不见朱棣,只有她一个人躺在石chuáng上。她霍地一下从石chuáng上弹了起来,急匆匆地跑出了山dòng。

  山dòng外光线昏幽,四下里都是参天大树。

  仪华立在dòng口,茫然而急切的寻找熟悉身影。好一会儿,她才在不远处的一方密林中,看见一辆车身小车轮大的勒勒车,一旁依稀可见朱棣与孟特穆的身影。

  当下,仪华脸上一喜,举步就往过走。

  人未走近,勒勒车后jiāo谈的话,却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纳哈出主力在金山……明军若能翻过金山,必能将纳哈出手到擒拿……纳哈出一投降大明,北元算是彻底覆灭了……王爷若能一举歼灭北元,除掉了大明的心腹大患……”

  “现在说一切尚早,这图是真是假还有待考量……以后若要联系,你去……本王自会……”

  只听只言片语,仪华已脸色变,虱下一刻急忙转身,悄无声息的退回山dòng。

  蔼蔼的暮色重新罩在秘密深处,仿佛从未有第三人来过一样。

  与孟特穆分手,朱棣回到山dòng,仪华已换了孟特穆送来的gān净衣棠,正对着水缸里的影子绑着发辫。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仪华一脸惊慌害怕的看去,喝道:“是谁?”

  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

  朱棣身形在dòng口一顿,随即走了进来,道:“是我。”

  仪华松了一口气,飞快地绑了发辫,迎上去道:“王爷,孟特穆来过了吧?”说着,指了指一方石台上搁着的衣服。

  朱棣点头道:“他来时你还没醒。”停一停,看了一眼脸色仍有些苍白的仪华,又解释道:“刚才送他出去后。我去检查了一下车辆和里面准备的粮食,没想到你就醒了。”

  仪华拿起一旁gān净的衣服,走过去一边服侍朱棣换上,一边随口回道:“一醒来,就一个人在山dòng里,倒有几分害怕。想出去又怕王爷回来找不到人,索xing看见一旁有gān净的衣服,就留在dòng里边等王爷边收拾了下自己。”

  朱棣配合仪华为他穿衣,喉结动了动,脸上晃过一抹不自然:“其实……我没想过他,会如此大胆……在燕山时,会有几十人劫杀……”

  话没说完,朱棣微咳了一声,另道:“有惊无险的过了,后面也没什么可担心了。但此地毕竟仍处北元的势力内,我们还是尽快离开。”

  “嗯。”仪华轻应了一声,笑意却从眼角弥谩开来。

  这时,朱棣神色又一凛,话意转冷:“孟特穆此人究竟如何,还不能相信。我们现在要即刻离开。”

  仪华听了想起林中一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朱棣脸色,口中道:“可是王爷您还有伤在身,要不我们明日一早再离开?”

  朱棣话语缓和,道:“我没事,现在就得走。还有回程,必要经过许多小部族,你还是称我苏赫巴鲁。”

  仪华叹了一声,看起来颇不赞同,眼角笑意却越发浓了。

  是夜,二人驾车离开。

  一路,避开糙水丰盛之地,尽选盘旋曲折的山路,倒也甚少遇上漠北部族,却生生教仪华吃尽了苦头。山路崎岖,车辆颠簸,仪华晕车厉害,却恐遇到危险,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如此,行了一个月后,离大明边境只刺七、八日的车程时,仪华终于不堪旅途劳累病倒。朱棣无法,怕坚持赶路仪华这条命恐会送去一半,只能驾车下山,寻了一个只是几十人的蒙古小部族,请求他们收留,又请了蒙医与仪华看病。

  122章 回途

  夕阳西沉,天空中是斑斓绚丽的颜色——嫣红、淡橙、浅huáng、深紫……满目缤纷色彩,一如朱棣现在的心qíng。

  那四十多岁的蒙医jiāo代了几句琐事,一回头就撞见人高马大的朱棣像一个木桩似地杵在身后,很是唬了一跳,口气也跟着不好了:“哪来的莽汉?你妻子怀孕三个月了,可你看看这哪像是怀孕的人?只怕再折腾个一两日,大小都一起做了huáng土!”

  得了朱棣一把锋利匕首的蒙古大汉,见朱棣一脸黑沉、鼓瞪虎目,样子十足地凶神恶煞,暗自懊悔不迭:怎么就收留了这人?这便忙道了一句场面话让自己的妻子留着照应,就拉了蒙医出了自家毡房。

  那蒙古妇人却是个热心肠地,只以为朱棣是近而立之年方了少妻幼子,怕他们出意外才脸色不好,便一边拿着大勺搅铁锅里的奶茶,一边安抚道:“知道担忧就好,以后对你妻子好些也就成了。她这会看着面huáng肌瘦,估计是没吃好,这后你拿些好食材给她补补,哪会什么大小都做huáng土的话,别担心了!”

  听着蒙古妇人一旁叨叨念念,朱棣一句也没搭腔,只伫立chuáng前,定定盯着仍处昏迷中的仪华,脑中却浮现出一路上她死咬牙啃馕饼、嚼gānròu的qíng形。

  仪华从昏迷中醒来,发现她身在一个蒙古包内。

  借着一盏昏huánghuáng的油灯,她将这里打量了清楚。

  这是一个极普通的毡房,房的东面摆着chuáng、桌、吃食、女人的物什,正对的西面摆着弓、马具、男人的用品,正中间是火塘,安放着青铜质地的火撑与土灶炉。此时,一个腰圆膀宽的蒙古妇人正蹲在火炉边,照看着炉上煮的吃食。

  一圈打量,仪华心中事明,遂出声唤了那蒙古妇人。

  听到声音,蒙古妇人忙扭过头,惊喜的叫道:“你总算是醒了!可把你丈夫急坏了!”

  仪华忽略蒙古妇人的话,掀了身上的薄毯,起身问道:“谢大婶照顾,不知我丈夫他人去哪了?” 说话中,仪华穿鞋离榻,双脚刚在地上站稳,便是一阵头晕目眩,胸恶心得想吐。 蒙古妇人忙扶住仪华坐回去,瞧着仪华骨露ròu消的模样,摇头不迭:“你这样子虚弱,亏得没有个好歹。不是我说,你千万别仗着年轻,这女人只要落过胎,就是伤大身子!”

  “落胎?”仪华傻傻地重复了一句。

  蒙古妇人以为仪华是新嫁娘,忙热恃地坐到她身边,笑眯了眼:“瞎说,好得很!你还不知道吧,都整满三个月了!”

  仪华扭头,直直地看着蒙古妇人一张弥漫张笑纹的脸,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说笑的成分,却只从这张褐huáng的脸上看到满满地真诚。

  蒙古妇人见仪华这模样,“扑哧”一声直乐道:“怎么了?你还不相信?等你丈夫给你端了药过来,让他给你说!”

  就在蒙古妇人告诉仪华怀孕的时候,朱棣却是手拿砟刀在密林里挖糙药,又顺手拾了些gān柴,割些荆棘,抽取枯藤,束做两大抽做谢资,便背着两捆柴出了密林,飞奔回了这个只有十几个毡房的小部落,伏在蒙医毡房外听壁角。

  听了一时半会,朱棣才走进毡房,用了两捆柴谢了蒙医,拉上蒙古大汉请了蒙医再去看仪华。这二人见朱棣话中坚持,全不给他们半点开口的机会,无法只能依了朱棣话,跟着他再走了一趟。

  一路上气氛沉默,三人皆无话。

  临到毡房门口,蒙古大汉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对那蒙医道:“我把东西忘你那了,你先进去,我去拿了再过来!”

  那蒙医眯fèng着眼晴瞄了朱棣一眼,却对蒙古大汉点头道:“你去了就回来!我把这药糙给你妻子说怎么煎,我就得走!”

  “好!”蒙古大汉口里直答应着,转身就要离开,不料朱棣一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止住道:“大婶晚饭该是做好了!不如用了饭再去拿,也不迟!”说罢,不由分说的把着蒙古大汉的肩进了毡房。

  正恍恍惚惚中,忽听朱棣的声音,仪华连忙抬起头,张口就道:“我一”,却只及一字出口,仪华已蓦然止声,诧异地看着朱棣与一名蒙古人亲呢的一起进帐。

  朱棣目光一凛,深深地瞥了一眼仪华。

  “琪琪格,你醒了!”朱棣的声音有种压抑着惊喜的轻颤。

  仪华微垂下眼,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晕:“大婶说我有了三个月的……”犹言未完,抬眼扫了朱棣身旁的二人,极快地转了话道:“他们是?”

  朱棣目光微闪,冷厉的寒光从眼底一闪而逝,话中却透着感谢:“你今晨忽然昏倒,全亏了大叔大婶收留,我们得多谢谢他们。”说着,拍了拍蒙古大汉的肩膀,又放下手指向容长脸、小眼晴的蒙医,介绍道:“这是给你看病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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