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_十四夜【完结】(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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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爷,别来无恙。”夜天凌面无表qíng,出声说道。

  廖商此时既反,早已废了臣属之礼,凌王灭他十余万东蜀军,当真见之如仇,恨不能生啖其ròu,喝道:“夜天凌!你竟敢蓄水淹城,与老夫使诈!”

  夜天凌嘴角徐徐轻挑,似是带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兵不厌诈,此乃胜负之道。”

  廖商骁勇善战,此生经历大小战役无数,虽经惨败仍不十分将夜天凌放在眼中:“以巧为谋侥幸得胜,何足称道?如今既狭路相逢,正好一较高下,让老夫看看你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匹夫之勇。”夜天凌淡淡说道:“自己束手出降,本王留你一命。”

  廖商仰天长笑:“小子狂妄,以眼下你我兵力,胜负尚且难料,你口出狂言为时过早。”

  夜天凌冷眸扫过东蜀军,黑夜深沉,他锐利的目光却凛然dòng穿人心肺腑,眼前溃败之军退而不乱,倒颇叫人欣赏,便是这样的对手才有趣。

  “侯爷看来是想杀回青州东山再起吧。”面对依旧三倍于己的兵马,夜天凌似在谈风论月,显然未将其放在心上。

  廖商冷哼道:“老夫兵归青州,必先取你首级祭旗!”

  “哦?”夜天凌轻描淡写应了声,随意抬手。身后暗处纵马转出一人,廖商一见之下心中大震,此人正是青州督使罗盛。

  “见过侯爷。”罗盛拱手,遥遥致礼。

  不过数日之前,罗盛将青州城拱手让于廖商起兵立事,供兵械、粮糙辎重之物,出谋划策左右随行,不料此时竟出现在凌王军中。

  廖商在此见到罗盛只道他因己方兵败而归顺凌王,既惊且怒,怒极拔剑长指罗盛道:“反复小人,无怪你青州守军不出一兵一卒,原来私下背叛于我。”

  罗盛神qíng肃穆,扬声说道:“侯爷此言差矣!我罗盛乃天朝督使食君俸禄,岂会当真纵逆叛乱?我等不过是遵王爷密函行事罢了。”

  青州既是如此,封州亦不远矣。此时东蜀军由进可攻退可守顿时变做进退两难,廖商本yù据蜀中天险重新立足的方略再不可行。

  夜天凌漠然道:“本王遣工匠军民抢修引水渠保全青州封州,并不打算白手送人。”

  壅江大水,沿江重镇原本绝无幸免,东蜀军众将士不少当地人氏,此时听得青封两州居然无恙,多数暗中松了口气,惨败之事倒成了其次。

  罗盛趁机说道:“侯爷体谅这些跟你的将士,莫要执迷不悟。如今多少父兄妻儿翘首盼归,何必去同逆贼虞夙一并送死。”

  东蜀军阵后突然掀起骚动不安,廖商喝道:“何事惊慌?”

  有士兵飞奔来报:“北面追兵临近,约有两万人许,请侯爷示下!”

  便是岳青云率军追至,前后夹击,东蜀军残部已入合围之势。一方初逢大败,兵疲马倦;一方乘胜追击,士气长足,优劣之势立判。

  天边月上东山,波澜清冷。

  夜天凌早已料到此时,眸中深寂不现喜怒,只淡淡问道:“侯爷可知本王为何要在这飞仙渡拦你?”随着他的话音,身后火光高亮,那方山崖之上原来雕凿了几个大字。

  蜀中安澜。

  银钩铁画,每字如有丈余,刻于高耸岩石之上,年岁过尽,风雨犹坚。

  此乃开国之初收定蜀中之后,蜀中民夫工匠自发所凿而成。既是昭显天朝盛世,亦希望自此始蜀中安靖平定,永无乱日。

  东蜀军中一阵寂静。山风qiáng劲chuī的火光招展涂满高岩陡壁,摇摆不定的明暗映入人人心底。

  “这四个字侯爷应当熟悉。”夜天凌语中从容:“自古战者,胜败百姓皆苦。你镇守川蜀天府之地,为何不体恤蜀中军民,偏要枉自兴兵,倒行逆施?”

  廖商冷笑:“冠冕堂皇之言,蜀中兴亡都在老夫掌间,你休想以三言两语乱我军心。”

  夜天凌语锋微冷:“以一己之私,陷百姓于不安,陷将士于不忠,你若不降,便莫怪本王无qíng了。”

  “休得胡言!”廖商人老脾气弥bào:“老夫生平不识降字!”

  “好!”夜天凌眼中jīng光骤盛:“本王佩服,便凭此言留你全尸无防。”抬手处,长剑离鞘斜指天峰:“东蜀军众将士,廖商叛逆yù乱西蜀,本王念汝等无知被惑,不yù深究。此时弃械投明,一切既往不咎,若负隅顽抗,杀无赦!”

  话音落时,万剑出鞘。

  杀气,玄甲军疆场浴血的狂肆杀气弥漫于黑夜之中,无声无息摄人心魂。

  东蜀军气势完全被压制,其中突然有人扬声道:“我等已然作乱,此时纵降也是叛军之名了!”

  夜天凌剑峰侧处耀起一刃寒光:“你等能保得xing命至此,足见皆是东蜀军中jīng锐之兵,本王素来爱才,愿归顺我军中之人,本王以夜天凌三个字保其无恙。”

  夜天凌三字,乃军中之信,兵中之义,凌王言出素来无悔。

  廖商幡然醒悟,再拖延下去,手下之兵军心必乱,不觉之中又中了夜天凌之计,挥剑喝道:“三军听令,与我杀出重围!”

  话音甫落,身侧几名部将对视一眼,扬剑而出,竟齐齐发难将廖商挟持在手,身旁亲兵猝起反抗寡不敌众,数合之后便被斩杀拿下。

  唐初传下军令,玄甲铁骑qiáng驽戒备。东蜀军阵前生变,乱作一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廖商xingqíngbào烈刚愎自用,众将中早有不满,罗盛依凌王授意暗中笼络,致使西藩起兵本便难以齐心合力。壅水一战廖商一意孤行几乎葬尽东蜀军jīng锐,如何能再使众将为之卖命?

  夜天凌居高临下看着眼前骚动,面如平湖,漠然冷肃。

  游刃有余,不战而屈人之兵,此兵之上者。

  “我等愿归顺凌王爷!”几名东蜀军将士率部属俯身请降。

  身后军中数处响起呼声,“西岷侯已然被擒,都降了吧!”夜天凌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挑起,罗盛安cha进东蜀军的这些人倒很懂得如何把握时机。

  东蜀军残部经此大劫皆不愿再为叛乱而战,此时已然主帅被俘,一旦有人呼吁,纷纷附和,去剑解甲就地跪降。

  夜天凌驰缰纵马,率玄甲铁骑缓缓行至阵前。

  廖商横遭大将叛变高骂众人无义,须发皆张怒道极处,骂的几名军将神色尴尬。

  夜天凌眉目冷然,眼中寒光微摄:“廖商,他们既愿归降便已是本王部属,本王帐下将士岂容你rǔ骂,再不收声莫怪本王无qíng。”

  廖商被兵将压持却依旧bào躁如雷,白眉竖扬骂道:“老夫兵定西陲之时,你还不知身在何处,如今竟敢如此同老夫说话!满腹yīn谋诡计,有本事真枪实剑一见高低!”

  “北王yīn,西王烈,名不虚传。事到如今还是这副口吻,便是不败在我手中早晚亦斗不过虞夙。”夜天凌俯视他道:“你可叛我天朝如何怨他人叛你?”

  廖商双目圆瞪,突然哈哈大笑:“天朝夜氏一族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叛我我叛你,你们这些王爷皇子哪个不是包藏野心!”

  夜天凌不怒反笑,目如惊电掠往廖商眼中摄他猛然住声。他在马上低身于廖商耳边,淡淡说道:“那你就更不防留着xing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谋事。”

  语中孤绝,气度狂肆,廖商愣了愣,夜天凌挥手道:“押下去。”眸间冷冷一瞥:“本王耐心有限,你若再敢口出妄言,马粪灰土总够你吃!”

  凌王言出必行绝不玩笑,此乃人尽皆知。倘若在人手中受rǔ还不如战死,廖商想到此节倒收了斥骂,立刻被人押走。

  夜天凌看了看东蜀军,淡声说道:“东蜀军仍是蜀中重兵保障,自此时起既入本王麾下,本王一视同仁。罗盛,协助众将即刻清点人数,救治伤员,分发补给,整顿休息,天明前向本王复命。”话声淡淡却透着沉凛然霸气,传遍三军。

  东蜀军将士早折服于凌王手段之下,此时稍整队列,数万人单膝跪俯行军礼,齐声道:“东蜀军愿追随王爷,将功折罪!”

  夜天凌傲然回马,遥望天际,风飞大氅,峰峦尽处薄云飞扬,天,便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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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总出去玩,更新有点儿慢写的也稀里糊涂的,众位大人见谅……

  飘走~

  昨夜西风凋碧树

  七日之功定川蜀,以三万轻骑破敌十二万六千人许,降两万八千,损兵仅一百三十二人。

  八百里战报飞来,一时间天都上下震惊凌王jīng兵奇谋,争相传说,视若天神。

  当初持议和之辞的朝臣皆尽汗颜,无怪天帝对军qíng丝毫不为所动,原来早有安排。多少人更依稀觉得,凌王,似比眼前高高在上的君王更为难测,看不透,摸不着,说不得。

  凌王奏章中详述壅江水利大事,战况却写的极为简略,无非两州诈降,引水破敌,乘胜追击,蜀军倒戈之语,明列众将之功,并为东蜀降军请赦旨。

  朝中一片惊疑赞佩声中,天帝降旨加凌王为三公昭武上将军,领大司马衔,赐佩殿前九章纹剑。

  官员将士论功行 赏,为定蜀中人心,东蜀军叛乱之事不予追究,江水郡督使岳青云平叛有功,加定蜀将军衔,领东蜀军。

  与此同时,十一皇子夜天澈以奇兵诱虞呈叛军入幽州城北峰指谷,大败其军,晋封澈王、加镇军大将军。

  湛王大军不急不躁,表面稳扎稳打与虞夙叛军主力步步jiāo锋,却暗中兵分两路偷袭临安关。

  虞夙匆忙回军自守,被两路骑兵趁虚猛攻破关而入,平叛大军临于燕州城下,深入北疆。

  捷报传来,天帝着十二皇子夜天漓以抚军使之义代天子行察犒赏三军,湛王由征北将军衔加卫将军,增一万食邑户。

  连日颓废之局幡然逆转,乾坤朗朗,冬日yīn霾的天色云退雾散,透出许久未见的晴天。

  轻烟,淡幔,莲池宫依旧冷冷清清。

  这里似是寒冬最深最远的地方,尘封的寂寞将岁月退避,光yīn荏苒,亦不曾驻足。

  斜阳已暮,穿透宫闱长窗散照在白玉地面上,清美的浮雕间,莲花百态落上了层层淡金,呈现出庄严的华妙风姿。

  莲妃如往昔每一个傍晚,独自在殿前静堂诵念着古源经,从来不曾间断。

  沉木香安寂的气息淡淡缭绕,伴着低浅的诵吟声盘旋,飞升,消失在高深的大殿尽处,烟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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