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菱一愣,抬手便敲在四虎脑袋上,面上已是红彤彤,“胡说八道什么!”
四虎皱眉道:“我是摸摸可断了骨头又或是否有内伤!你们女人不懂,有些伤面儿上看着没什么,内里却受损,最是危险。”
说罢也不顾夏菱挣扎,抬手就按在她肚腹上又揉又捏,羞得夏菱几乎要哭出来。
卫玄一脚将四虎蹬开,怒道:“人家一个小姑娘,你那大爪子乱摸什么!还不给人送去刘太医院儿里?”
说话间先前叫的两顶小轿已经到了,四虎自是贴过去扶夏菱。
夏菱满面通红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随手抓住离得最近的某只老虎,一步一步挪走了。四虎无奈,只能追在后面一叠声的说:“慢一点儿!”
卫玄正要扶静言时,却听她说:“我自己走罢,快把李公子先送过去。”
真是,这一群人把李崇烈都忘了,还好有静言记着。
看卫玄想反驳,静言便拽了拽他的袖子,“我只脸上挨了一下,不碍事的。而且我还有话想问你,让人先把李公子送到刘太医那边,咱俩好边走边说。”
卫玄想了想,又再三确认静言身上没受伤,这才叫小厮去扶李崇烈上轿子。
李崇烈胸口上挨了数下,腰腿生疼,脸上密密的一层冷汗,被冷风一chuī,面色更加苍白。当下再没jīng力多说什么,只是抱拳道:“多谢大总管,多谢章姑娘。”便被小厮搀扶着上了软轿。
都料理妥当了,卫玄才陪着静言离开。
缓缓走在廊上,见只有相熟的七虎跟着,静言便把心中疑问一股脑的问了出来。
卫玄思索片刻后答道:“言重山曾在刑部当值,他与陆世琛的梁子便是在那时结下的。我听他提过一次,似是也与玩弄女子有关。当时细节无人知晓,最终重山罢官来到北疆,陆世琛却安然无恙。”
“至于李崇烈……他是肇亲王庶子,排行老三,家中还有两位嫡出兄长。肇亲王王妃便是陆世琛的亲姑姑,王妃之父位高权重,乃内阁重臣,权倾朝野。陆氏一族根基庞大,有姻亲牵连的权臣便有两族,所谓盘根错节,显赫非常。”
顿了顿又说:“李崇烈的母亲是工部陈侍郎的女儿,风闻是肇亲王府唯一一位夫人,但又有传言说肇亲王身侧美婢无数,还有几房妖娆的侍妾,便是在京中亦算惹人侧目。但除了李崇烈,肇亲王府两子一女皆系王妃所出。”
静言暗想,果然如此,又是一出嫡庶之争,便感慨了一句,“听起来与咱们王府很像啊……”
卫玄停住脚步,“像?你的意思是只有一个庶出的儿子么?”
静言点点头,“那陆氏王妃出身尊贵,爹又是重臣,家族庞大,恐怕很严厉吧?而且除了李公子的母亲,府中还有那么多侍妾美婢,想来李公子母子俩在府中的日子很不好过。相比之下,还是咱们王府太平些,便是王妃和姑奶奶暗斗,也不曾欺rǔ过旁的夫人……啊!”
卫玄看她一时说走了嘴惊慌失措的样子便笑道:“你也发现王妃和姑奶奶不对头了?”
静言窘迫非常,抬头看着卫玄,只见他一双眼里坦dàngdàng,心中就安稳下来,点头说是:“有时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想不明白。夫人们争风吃醋便也罢了,姑奶奶却又是为哪般呢?”
卫玄一笑,“这些你无需cao心,只要记得王妃确实是品xing仁厚,姑奶奶亦非存了坏心。只能说,这些女人们之间的事我猜不透。但只要府中大项上太平无事,你们女人的小打小闹我们自当没看见。不然这些女人天天圈在一个院子里,不斗斗心眼子还能gān什么?解闷儿罢了。”
静言翻了翻眼睛。心说,这就是男人的看法了么?
随即又笑了,“是啊,大总管说的有道理。”
“刚才还听到有人管我叫卫玄,怎么又变成大总管了?”
静言一僵,立刻拿出打岔的本事,闲闲的看着庭院,“唔,好多雪人。”
看她这样子,卫玄突然想起第一次去素雪庭时,隔着窗看到她也是这么闲闲的望着院子,对屋里那些叽叽喳喳的吵闹充耳不闻……
终于来到刘太医的院落时,先来的夏菱已经被送回素雪庭。
刘夫人看着静言的脸,心疼得眯起了眼,“这也算男人么?竟然动手打女人!世家风范都还给祖宗了,按我说就是一群地痞无赖!”
此时大郡主也风闻涤心斋的争执,又听说静言和丫头被打,便带着惯常陪她骑马打猎的几个qiáng壮丫鬟,提了棍棒急火火赶过去,扑了个空,又追到棣棠轩。
此时静言脸上敷着药布,一看大郡主的样子便笑了起来,“您这是要gān嘛?”
许是这一阵打猎勤了,大郡主最后一丝女孩儿样子也消失殆尽,大马金刀的往椅子里一坐,“京城来的那个陆世琛,我早就想揍他呢!你当时怎不让人来找我?白白错过这好机会。”
卫玄一直陪在旁边,听了便答道:“就是因为静言命小厮去叫人才挨了打。”
大郡主抡起棍子咚的一下敲在地上,“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咱们王府撒野?”
冬晴赶忙扑过去把棍子抢走,“我的郡主啊,您留神,这屋里全是瓶瓶罐罐。”
刘夫人抿嘴一笑,“我最喜欢郡主这般泼辣的xing格,这才像王爷的闺女。静言,你也学学大郡主,以后骑骑马,打打猎。”又摸了摸她的胳膊,说太瘦了。
不提骑马还好,一提大郡主脸上就僵了,“呃,静言,我让马房的人给你寻匹温顺的母马,保证不会让你再掉下来。到时候等你会了,我就带你进山去冬猎,好玩儿得很。”
冬猎?记得有人也跟她提过这个。
静言瞥了一眼卫玄,笑着说:“好,一定。”
卫玄笑而不语。
大郡主没注意这俩人的眉眼jiāo流,看静言无事,便问了几句王爷要如何处置陆世琛等人。得知穆太守已经带人来了,大郡主立刻眉飞色舞,“哦?那穆丹来了没有?”
听卫玄说来了,大郡主立刻跳了起来,拍拍静言的头,“你好生养着,我去给你报仇!”说罢也不等人,飞一般冲了出去。
冬晴拎着棍棒哭笑不得,冲刘夫人,卫玄以及静言行过礼便追着去了。
然而,大郡主的希望落空了。
就在穆太守做足排场打算把人带走时,王爷突然横cha一杠子出面求qíng。任由一群贵公子被捆绑着扔在东院正厅,自己拽着穆太守到后堂,过了许久两人才联袂而出。
太守端坐厅上,厉声训斥了一番后,说:“今日有筑北王替你们求qíng,也顾及各家脸面就不把你们带回班房了,但你们在北疆所做的丑事本官必然如实告知诸位父兄,只望你们回京之后能被严加管教。人命关天,虽王长安动手在先,陆世琛等人也不应刀剑相向。听言重山说,公子们已答应补偿大笔银两……”
见穆太守沉吟不语,跪在地上的贵公子们连连点头,“是!我们一定多给银子!”
筑北王长叹一声道:“如此,太守便给我一个薄面罢。”
穆太守终于点头,“好,如若此事那家人不提不闹,本官便暂且按下。但若是他们再闹起来,休要怪本官谁的面子也不顾!”
这必然是双簧!
几日后,素雪庭早间差事分派完毕,静言听着夏菱的学舌不由轻笑。
亏她先前还担忧卫玄和言重山会开罪了京城中的重臣,现下总算安心了。有王爷和穆太守这一唱一和,又留了“那家人不闹就暂且按下”的活话,想必京城那些高官只能吃个哑巴亏。
而且,听闻言先生还诈了那些公子一大笔银两转jiāo给王班主的女人和金燕的妹妹,这也算是另一种补偿了罢?
而那些贵公子们自这事后立刻呼啦啦全溜了个gān净,筑北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哦,也没全走,还有 一个李崇烈留下养伤。听说王爷还去涤心斋探视过一次,与李公子聊了小一个时辰才离去。
静言和夏菱脸上的红肿已消,经此一事,各院的丫鬟们更是勤着往素雪庭跑。这是一份多么难得的谈资,尤其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这么多无聊的女人,就像卫玄说的,解闷儿呗。
偷得浮生半日闲,静言拿出先前没看完的南域游记,没翻上两页,却听有小丫头来回,说涤心斋李公子递了请柬。
“又逢十五月正浓,涤心斋内流水亭。
陆沉于俗看素雪,一杯薄酒酬英雄。”
静言执柬微笑,片刻后吩咐小丫头:“去回李公子,到日我必然要去讨一杯酒水。”
33
静谧的室内,烛光摇曳,熏香袅袅。
清凉的药膏涂抹在道道伤痕之上,手,紧紧的攥着身下的毛皮褥子,是疼痛还是不甘?
“文筳,还疼么?可要喝杯茶?”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靳文筳松开了手,侧过头对母亲微笑,“不疼了。”
有小丫头上来伺候着扶起靳文筳,又仔细的替他加了件褂子。
安夫人守在chuáng边,吩咐丫鬟们再端两个火盆来。
“母亲无需担忧,孩儿素来身体qiáng壮,这点儿小伤算不得什么。现已好了,母亲也不用日日过来守着,若是累病了便是孩儿的大不孝。”
安夫人攥着绢子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儿子瞧。
孩子从小就长得俊俏,现在愈发俊朗,那眉梢眼角与王爷多像啊。而且文筳自幼就是个有心的好孩子,只要是教过他的先生又或武师,无不赞他聪颖机敏。
可就是她的这么出色的儿子,在王爷眼里却怎么也比不上另一个女人生的!
“我儿受了伤,娘便是不来,一颗心也时时挂在你身上。你一日不好,娘又怎能吃得下睡得香?只恨不得这伤落在为娘身上,也不愿孩儿受一分一毫……王妃那个死女人!便是我儿受罚之日也不忘抓个空子做戏,说什么弟弟犯错兄长不能免责?她抽那几鞭子挨了与没挨又有什么分别?可是你看看她那一番造作把王爷心疼的,日日都去探望文符,可他一共才来看过你两次!王妃又借故装病,每天娇滴滴的又是药又是汤……”
靳文筳轻叹一声,笑道:“父王最近是不是不常去您房里?”
安夫人面上一红,啐道:“与这不相gān!”
靳文筳坐在chuáng榻上,头发有些散乱,脸色也不是很好,但一双眼内依旧颇有神采。闻言便拉过母亲的手慢慢拍抚着,“王妃擅长做戏便由她做去,孩儿以为,母亲此时愈发应该勤着去看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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