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chuáng不远的圆桌上摆着茶壶和茶碗,静言慢慢的一步步走过去,探手摸了摸,欣喜的发现不仅壶中有茶水,而且还是温热的。
翻过来一只茶碗,倒水的时候静言的手腕抬得有些吃力,才刚提起壶,腕子一闪,壶底磕在茶碗边沿,立刻将那细瓷磕掉了一块,好好一个茶碗成了豁牙子……
静言将这只掉了瓷的茶碗原样扣回茶盘,又换了只新的。
当她用有些僵硬的双手捧住茶壶时,突然背对着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响,随之涌入一阵清新微凉的空气。
静言放下茶壶笨拙的转过身,然而才转到一半整个人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静言静言!”
多么熟悉的声音!是卫玄?!
静言用力挣扎开他握在她后脑上的大手,她想看看他,能听到卫玄的声音还不够,她想亲眼看到他的脸!
她看到了!
目光贪婪的把卫玄脸上每一寸都仔细看了个遍,最后落在那双充满浓烈qíng感的眼睛里。
忽然静言所有的qíng绪就这么爆发出来,委屈和担忧,恐惧,还有思念。
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去他的礼仪规矩,静言只想扑在卫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卫玄手足无措的轻拍静言的后背,又担心碰到她的伤口。
在接到快马来报大郡主带着莫伊族亲兵半路遇敌时他就担心这丫头会跑出来追人。结果不出两日又来了信儿,静言与七虎进山挖药被人伏击,重伤。
那一瞬卫玄只觉心都被人拧碎了一般,二话不说带着卫氏亲兵便赶了过来。
感觉到怀中之人愈发颤抖的身体,卫玄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回chuáng榻旁,轻轻的放在柔软的被褥中,“我给你倒茶。”
然而静言却拉住他的手,“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卫玄已由七虎口中得知事发当夜的前因后果,知道他心爱的姑娘被惊吓得不浅,一颗心更加柔软,拉起她的手轻吻两下,“我把壶拿过来,咱们一起喝些,正好我也口渴得很。”
他知道静言是最体谅人的,听说他口渴必然会放手。
三步并作两步取来茶壶,卫玄一转身坐在chuáng头,把静言扶起靠在自己怀中。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斟茶,“先喝一些。”
静言乖乖的喝了,卫玄又倒了一杯,她摇了摇头,“你喝吧,不是口渴么?”
卫玄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放下茶碗,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突然猛的一低头,就这样深深吻住她的嘴唇。
他们不知道这个完全逾越了礼数的亲吻持续了多久。
静言被卫玄抱得越来越紧,卫玄的胳膊是那样健壮有力,静言伸出没有受伤的右臂攀住他宽宽的肩膀,真是让人无比的安心。
静言不在乎卫玄越发失控的拥抱,即使伤口被挤压得疼痛难忍也无所谓。那片漆黑的,充满血腥味的树林,也许会被卫玄的拥抱挤出记忆。
卫玄的手很大,掌心很热。被这样的手掌覆在后背上,整个胸口都暖洋洋的。
静言不允许卫玄离开,当他们的嘴唇分开时,她就追逐着他的。
卫玄几乎疯狂了,无法克制回吻着他的女人。
此时两人无需言语,爱人之间最直接的抚摸和亲吻足以让这两个不善于倾诉的人明白彼此心中的渴望和心疼。
又过了许久,终于在静言体力不支的qíng况下卫玄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的嘴唇,但依然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和她聊上几句,大手慢慢的在她后背上滑动。
“以后要好好给你补一补,背上摸一把全是骨头。”
静言窝在卫玄怀中无比满足,抬手摸摸他已经冒出青胡茬的下巴,“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和七虎是大世子救回来的么?”
卫玄捉住她的手,啄了啄那几根细细的手指,“嗯,你们出事的地方就是大世子曾驻扎过的营地。他过来是为了接应固林族的诺敏公主,你应该已经见过了。说起来,能把你和七虎救回来还多亏了公主。”
诺敏会出现在北疆必然与姑奶奶有关,但具体姑奶奶是如何游说,为何固林族的大公主会心甘qíng愿的带着族人潜入北疆增援?目前无人知晓。
诺敏公主按照糙原的习惯带着四只猎犬,就是这些狗儿率先嗅到了林子里的血腥味。
凶险的是,在大世子等人赶到时,已有两只饥饿的野láng正在撕咬那名偷袭了静言的琉国士兵的喉咙。
静言身上一颤,攥紧了卫玄的手,“那个琉国将军死了吗?”
“没有。大世子等人赶到的同时,琉国也来了一批好手,抢了巴图布赫就走。大世子发了北疆军呼唤援军的火箭,二公子也率领驻扎在镇外兵营的军士出来搜山,但那些琉国人太狡猾,没能捉住他们。不过挨了你那一下,想必巴图布赫没死也会去了半条命罢。”
原来那将领是叫这个名字。
静言转动着脖子,“这里是哪儿?我看着不太像兵营。”
卫玄微微一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笨,这是我在兴图镇的老宅,你来过的。”
“可是,上次我记得是睡炕。”
卫玄的眼睛里忽然跳起两朵促狭的光,“因为这是我的卧室。”
这天晚上他们一直聊,聊了很久很久。
静言能感觉到卫玄在刻意回避提及山林中那晚发生的事,哪怕她询问七虎的伤势他也不愿多谈,这让静言的心又提了起来。
“难道是七虎有什么不好?所以你瞒着我?”
卫玄摇了摇头,忽然又抱紧了静言,低声说:“七虎无碍,明日早起我便叫他过来让你看看。我只是、只是恨为何当时不是我在你身旁!”
说着便轻轻摸了摸静言腋下的伤,“幸好那名士兵先前中了七虎两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如此,那一刀也伤及筋络……恐怕日后你的左臂再不能负担重物了。”
原来是这样。
静言突然发现卫玄抱着她的手臂有微微的颤抖。
卫玄也在害怕么?
“静言,你记住,以后无论再有什么动静你都不许离开王府。”
卫玄在心底默默发誓,这是琉国人的兵器最后一次出现在他心爱的姑娘面前,巴图布赫,有朝一日在战场上相遇,我定要将你斩于马下!碎尸万段!
筑北王府容华斋内,啪啦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
一道尖锐的声音怒骂道:“混账!谁让你派静言去边关的?现在你还有脸告诉我文笙和静言都受了伤?我去蒙州一趟,给你留下妥当的人,结果你把王府给我管成这样?”
王妃攥紧了膝上的裙摆,“是,堂姐教训得是。”
姑奶奶拍案而起,“现在你知道我教训得是,先前你又gān什么去了?”
安夫人见王妃垂下头默不作声,心底大喜,觉得出了一口恶气,面上不由流露出少许得意。
娇弱弱的用绢子点了点嘴角笑道:“姑奶奶消消气儿~~您走的这段日子我们可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来的。那日来了军报,说是王爷重伤,大世子失踪,唉~这不大郡主就绷不住了么?其实起因皆在她身上,若不是她一冲动带着莫伊族亲兵去了兴图镇,章姑娘也不会追过去。不过郡主福大命大,听说虽与琉国人撞上打了一场受了伤,但最终还是被我们文筳救了一命。呵呵,您放心,即便大世子失踪咱们王府还有文筳在的。”
说着便起身走到王妃身边,亲亲热热的拉起她的手说:“王妃也不用心急,其实呢,咱们武将王府生死胜败都是常见的。世子的运势不太好,不过文筳那孩子最有孝心,以后他必然会把你当亲娘一样孝敬。”
王妃一愣。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是吃定文符真出了事么?王妃茫然的扭过头看向姑奶奶,却见姑奶奶嘴唇一扭,一扬手就扇得安夫人滚倒在地。
“来人!把这个诅咒大世子的贱妇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打死了就直接拉到乱葬岗埋了,打不死算她命大,扔回院子里不许踏出一步!”
安夫人捂着脸尖叫道:“我何时诅咒过世子?”
姑奶奶看她那妖里妖气的嘴脸更是火大,上前一步,提起裙子抬脚就踹上了那张娇媚的脸,“我当初是瞎了眼才bī着阿弟把你娶进王府!好,我能让你进来亦能让你滚出去!”
王妃骤然一听姑奶奶的话不由心头一酸,陈年往事翻涌而上,但她亦知现下绝非计较这些的时候,于是便起身拉住姑奶奶的衣袖,“堂姐,犯不上为这种人生气。您才从蒙州回来,舟车劳顿,合该好好歇息才是。”
说着又往前上了两步,绕至姑奶奶面前,盈盈跪了下去,“堂姐,没看住文笙是我的错,支使静言去追文笙更是错。但好在这两个孩子都平安,您要打要罚我都认。只是请堂姐再宽容我几日,现下王爷在边关与那些琉国人算计周旋,咱们可不能再折腾出事让他分心。”
姑奶奶低头看了一眼,只见王妃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泪水。长叹一声,“罢了!你起来吧!”想了想又说,“你素来软弱,这回这个姓安的贱人决不能轻饶!”
王妃疑道:“为何?”
姑奶奶一挥手,示意伺候在房里的丫鬟们都退下,这才说:“静言走之前曾将一名怀有身孕的女子托付给汤先生照拂,此人肚中怀的便是文筳的骨ròu。”
王妃一愣,“这……我竟不知道!”
姑奶奶白了她一眼,“你就知道带个花儿cha个簪子!汤先生自然不会将这女子安置在府中,于是在询问过她之后,发现文筳曾在城外置办了一个小院。于是汤先生念及此人是静言所托,又怀有王府骨ròu,便亲自将她送了过去。不想那院中,竟藏着个大秘密!”
75
筑北王府品香苑正厅。
被拖进来的一对中年夫妇浑身颤抖着跪在堂下。四周站着七八名虎视眈眈的健壮丫鬟,院中站着十几个佩刀侍卫。
那妇人壮起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上首坐着两个气派不凡的女人。其中一个虽寒着脸,但生了副温柔面相,另一位耷拉着眼皮正由小丫鬟给点烟袋,瘦削的下巴和略高的颧骨透着刻薄,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
妇人吞了口口水,扫了眼自家男人。当家的猥琐懦弱是个指不上的孬种,此时恐怕早已吓得飞了三魂。想他们夫妇替王府二公子尽心尽力的伺候廖家小娘子,如今也是怀了王府骨ròu的,只怕今天叫他们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质问二公子私养了女人偷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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