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只是这样看着他,于清瑶就无声地笑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有所醒觉,林华清动了下身体,唬得于清瑶忙扭过脸去,又侧着身体躺好。身后的林华清,翻了个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臂就那样搭在于清瑶的肩上。于清瑶身体一震,却不敢出声,心口扑通扑通地跳着,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惶惑、恐惧,还是在期待着林华清的下一步举动。
可是,林华清的手垂在她的肩头,却再没有下一步动作。于清瑶屏住呼吸,直到耐不住轻轻吁出一口气,才确定林华清不过是无意间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有些好笑地晃了晃脑袋,她抬起手,迟疑了下,才轻轻碰触林华清的指尖。只是轻轻一碰,她就又把手指缩回。过了一会儿,见林华清没有动,才把手又覆在他的手上。
轻轻的,只是,那么粘上一点点……两只手合在一起。他的手指,修长而粗大,而 她的,纤细如笋。明明不是那种白似葱根的纤纤玉掌,可是在他的大手衬托下,却显得格外的娇小可爱。轻轻摩挲着,她才发觉,原来他的手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细腻,指腹、虎口间也是带着薄薄的茧。有些,像是握笔而生,有些,大概就是握兵刃之类而磨出来的吧?
轻轻抚过他掌心的一抹伤痕,于清瑶睁大了眼。虽然伤痕很浅,几乎看不出来,可是当初伤到的时候也是血流如注般?只不知,这样明显是刀剑之伤的伤痕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正在疑惑,林华清的手动了下,于清瑶一惊,慌忙收手,可偏偏林华清却在这个时候合掌,竟是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
于清瑶只当他是醒了,心底又窘又恼,脑子里已经不停地在思量要如何解释她的所作所为。可偏偏林华清却仍然没有声息,竟似睡得沉了,迷迷糊糊地抱住了于清瑶,可双眼却没有睁开半分。
咽了下口水,于清瑶动了动身体,想要把抱住她的林华清挣开,可是身体刚动,林华清的手臂却又紧了几分。
他真是睡了吗?
于清瑶皱眉,有些恼羞成怒地叫:“林华清……”
可偏偏,林华清却仍是没半分反应,就是那样搂着她,甚至连头都贴在了她的背上。没奈何,于清瑶只好认命地挪了下头,就这样任由他搂抱着……
夜色渐沉,映在墙上烛光摇摇晃晃的,忽地一下灭了……
于清瑶眨了下眼,倦意袭来,虽然还觉不该就此睡去,可眼皮却渐渐沉了……
一夜无梦,竟是睡得格外的沉。待她醒来时,天早已大亮。她竟是沉睡得连jī鸣狗吠都没有听到……
两世人加在一起,像今天这样一觉睡到这般光景,这还是第一次。有些好笑,却又觉感慨。于清瑶转过头,欠起身,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嘴角不觉扬起。
真的——同chuáng共枕了呢只不知,和她枕在一个枕头上的这个男人,昨夜,是不是也和她一样,一夜无梦?
“不是说,你乃京中qíng圣吗?”低声调笑,看着这仍自熟睡的林华清,于清瑶都不知道自己的胆子为什么竟是这样的大,竟莫名其妙地就说出:“却原来竟是个柳下惠”
一句话才说完,她自己都觉轻佻,捂住嘴,在林华清合上的眼皮轻轻转动时,她忙合上眼,倒回枕上,装作熟睡。
只听得林华清轻轻“咦”了声,然后松开搂着她的手臂,坐起身来,静了片刻,又俯下身,轻轻拍着于清瑶的肩,轻声唤道:“娘子,该起身了,你不是让那张九今天过来的吗?”
于清瑶低低应了声,睁开眼,还故作一脸茫然,怔怔地望了林华清好一会儿,才似忽然醒过神来:“啊,夫君。我又睡过头了?”
林华清一笑,点头起身,自去穿衣。
于清瑶暗暗松了口气,摸了摸脸,也坐起身来。待她穿好衣服,几个丫头也进了屋。也是习惯了,柳絮和雪儿直接过来侍候于清瑶,四儿和五儿却忙着往林华清身边凑。
林华清洗漱得却快,不过片刻就转出了院子。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他在和人说话:“小家伙,你倒起得早?惦记着这几条鱼?不怕吃了,喜儿和你拼命吗?”和陆家小子说笑着,他忽然低笑着问道:“说个人,你一定不知道……谁?嗯,就是个叫柳下惠的人呗”
正在洗漱的于清瑶一口水喷出,溅了雪儿一身。唬得雪儿惊住,还以为哪里做得不好。
“没、没事……”有些结巴,于清瑶扭过头去,透过半敞开的窗子,正好看到林华清回过头来,笑容灿烂得眩目。眨了下眼,望着那抹笑容,于清瑶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第三十二章 为婢亦有为婢之道
不知道林华清到底听到了多少,更或者,就连昨晚他也是在装睡?
于清瑶有些尴尬,就连吃早饭时,也觉不自在。因着这份不自在,她心qíng不是很好,尤其是在无意中听到陆家的在和香坠报怨时,更是心生怒意。
“你说我怎么就偏偏嫁给你爹那么个榆木脑袋呢?同样是从侯府里陪嫁出来的,你看看于家的,现在多风光啊办砸了差事,没挨主子骂不说,太太居然还特意叫厨房炖jī给他补身子。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人物呢”
陆家的报怨着,顺手点在香坠的眉心:“还有你个没心眼儿的死妮子,我可是求爷爷告奶奶,才把你送到太太身边做丫头的。可你看看,你现在这都看的什么活儿啊怎么就没半点心眼儿呢?看看柳絮、雪儿两个,长得还不如你呢,还一个劲地往太太、四爷跟前钻呢你照他们差在哪儿了?”
跟在于清瑶身后的雪儿气红了脸,往前两步正要骂人,却被于清瑶一把拉住。
原本是想往前院去会那张氏父女的,却不想才出二门,就听到外面陆家母女的说话声。想是在墙角的地下沟处洗衣服,看不到这边的qíng形,所以才这样无所避忌地混说一通。
拉住雪儿,只听陆家的又道:“我看啊,那两个,如果四爷也能看上眼的话,那你就更不用说了你啊你,痛快给我学乖了,早点被四爷收了房,老娘也跟着享几天福……”
再也忍不住了,雪儿气得扯着嗓子就骂:“我说婶子,你说这样的话也不怕烂了舌根吗?”
唬了一跳,陆家的跳起身,张望过来,才看到缓缓走出暗影的两个人。看到雪儿,她还不怕,可是瞧见了于清瑶,她不免有些发怵:“呦,雪儿,你这是说什么呢?好好的,一大早,说什么怪话呀?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
说着话,她把还带着水的手往裤子上擦了擦,直接凑到于清瑶面前,笑嘻嘻地问了安:“太太,你今天气色真好。果然乡下空气好,连人也清慡起来。”
笑盈盈地瞥了陆家的一眼,于清瑶却没理她,只是看着香坠,淡淡道:“香坠,之前在府里的时候,我同你说过什么?不会是才过了几天,你就忘了吧”
香坠脸色一青,忙摇手道:“太太,不是我要乱跑的,实在是四儿姐姐打发我来洗衣服……真的,太太,我、我不是故意来看我娘的……”
倒抽了一口冷气,陆家的再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瞪了香坠一眼,到底不敢当着于清瑶的面怎么样,只是低声嘀咕:“这死丫头……太太,您看,我们香坠就是心眼儿实,才被他们几个丫头欺负……”
“陆婶子,”于清瑶打断她的话,平声道:“你也是侯府里的老人,也不是不知道规矩的。怎么?一等丫鬟吩咐小丫头做些活计,也是不行的吗?”
陆家的脸上的笑一僵,说不出话来。虽然跟着于清瑶的日子还短,可是她也看出眼前这位,和从前在侯府里那出了名的木头小姐可不太一样。所以,这会儿,只能赔着笑,却不敢再接话。
于清瑶却是不看她,只是睨着香坠,笑道:“且不说别的,香坠,虽然四儿吩咐你做事你是不好推脱的,可是你也有错。平日里伶牙利齿的,怎么当着四儿面就不会说话了呢?”
香坠一脸苦涩,肚里叫苦,可是于清瑶却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就道:“虽qíng有可原,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我也不好因为你是我的陪嫁人,就维护你。这样吧就罚你……就把前、后院厨房里的水缸挑满好了”
香坠一听,脸都快绿了。这前后院的厨房里,加起来一共两只大缸。虽然院子里就有水井,取水也方便,可是她打小在家里娇生惯养,哪里挑过水呢?心中叫苦连天,她的眼神不由飘向娘亲。
陆家的瞪了眼女儿,赔着笑,还想说话,于清瑶已经转身往前走去。落在后面的雪儿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婶子,你还是快洗衣裳吧那么多衣服可得洗到什么时候呢?可别被人瞧见偷懒了,又说你……香坠,你也是,要是被人看到有人帮你。太太那儿可就……”
呵呵笑了两声,她转身追上于清瑶,还忍不住发笑:“太太今天真是给我出了一口恶气……”
回眸瞥她,于清瑶笑笑,却没有言语。其实,不是为了给雪儿出气才发作陆氏母女的。或许,她不过是借故发作,迁怒于人罢了。不过,这样也好。倒要这满院的人,知道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心里正想着,已听到门房上传来说话声。转目看去,正是张氏父女和于大力在说话。
在院中站定脚步,于清瑶冲雪儿眨了下眼,雪儿立刻就扬声叫道:“大力哥,他们是来见太太的,你放他们进来吧”
于大力回头,看看于清瑶,恭声应道:“是,小姐。”
自于清瑶出嫁,身边的人大多改了称呼,除了雪儿偶尔还会叫错外,倒真没有多少人叫她小姐了。可这于家的人却是怪,若说一个叫错也罢了,可现在偏偏一家子人都是称呼她作小姐。于清瑶起初还觉得怪,可是想想反倒开心起来。管着她的农庄的人叫她作小姐,这让她更觉得这里是属于她的地方……
张氏父女走进院来,脚步缓缓,借着走进来的这一会儿工夫,却是四下张望,好好打量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院子。
于清瑶也不急,任他们细细地看了个遍。住了半辈子,突然间就没了,想来他们的心qíng也是复杂难明的。不过,送那二十亩地,已经是极限。虽然认真说起来,倒有回避麻烦之意,可到底张氏父女还是得到了实惠。那初衷也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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