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一声冷笑,睨着五儿,寒声道:“五儿,你也是个丫头别以为你现在吃好喝好,就能把眼睛放在头顶上看人了现在是我被卖,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你了……”
五儿气得脸色发白,瞪着小茹,恨得牙痒,待要上前撕打,却又觉得不值。正在迟疑间,身后有人 冷笑道:“喂,你们是不是没力气啊?要是没力气,我来帮你们”
五儿扭头一看,却是妞儿。立刻觉得有了倚仗,连腰都挺了起来。
那几个媳妇子看到妞儿,也是有些怕。几次见过妞儿的蛮力,她们也是有些怕了。忙架起小茹,硬是要拖着她走。
眼见兰院里出来了一个、两个、三个,可偏偏于清瑶却是半分动静都没有。小茹也知道没有了希望。狠狠地瞪着那架她的媳妇子,她恨声骂道:“怎么不让那金戒指把你的肠子坠穿了”
那媳妇子又窘又恼,生怕她又说出些别的,忙去捂她的唇,又招呼另几个,“快把这小蹄子架走完事了,我请妹妹们吃酒。”
那几个自然是知道她必是受了小茹什么好处,这才有了这一出。也不说别的,笑嘻嘻地过来和她架了小茹,往外拖。
却不防小茹张口狠狠咬了那媳妇子一口,竟是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于清瑶,你个贱人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名门闺秀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还不是个丫头养的装什么装啊?你们于家已经败了、败了、败了……我就算是被这么打发出了林家,也绝不会放过你这个贱人就是赵管事他们也……”
她的话,还没骂完,已经被人捏住嘴巴,狠狠塞进了块帕子。只能“唔唔”地闷哼着,硬是被拖走了。
小茹骂的话,一墙之隔,于清瑶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抬头看看林华清的面色,再看走进来的两个丫头,脸上讪讪的表qíng,她自己反倒是笑了起来。
“不过是些胡说八道的话,你们何必都放在心上呢”笑着握住林华清的手,她淡淡道:“其实,她也没说错,我姨娘可不就是个丫头吗?”
五儿听到,忙低下头去。见旁边的妞儿还在发愣,忙拉了她一把。
豪门大宅,庶出的子女多着了。哪家哪户,没有是丫头生养出来的?只是,不管是哪家的庶子庶女,能够坦然承认这样事,不以为耻的,却是少之又少。
看林华清还是冷沉着脸,于清瑶指上便用了些力道,捏了他的指尖一下,笑问:“我都不介意,难道夫君反倒介意?或许,夫君是介意……”
她没有说完,林华清已经掩住她的口。也不理院里多少人看着,他揽了于清瑶入怀,沉声道:“你可嫌我是妖狐之子?”
“华清……”于清瑶惊叫,可只叫了半声,却被林华清抵住唇。
有些担忧地看着林华清,于清瑶轻轻捏着他的指尖。
“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林华清微微笑着,可虽然是在笑,眼底却隐约流转着淡淡的忧悒。
“娘子,以后切不可再说什么休弃、和离之类的话。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只能当你是嫌弃我了。”
“我怎么会……”于清瑶qíng急,可抬起头,看着林华清的眼眸,突然之间就醒悟过来。“你又耍我……”虽是嗔怪,可是她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
虽然林华清说起话来,总是转着弯,绕着圈子,可她知道那不过是他一惯行事作风,并不是真的想要耍她……
不管院中丫头俱低眉顺目,生怕犯了忌讳的模样,两夫妻手牵着手回了房中,另说了些什么,却是悄悄的,没有什么声响传出房去……
不管林家众人是怎么想的,兰院之中却是安静下去,又回复原本的低调。
没过得几日,雪儿的身子就好了起来。活蹦乱跳,整日里笑脸灿烂,又像从前一样活泼得好似一头小鹿。
而小茹,虽然那天大闹了一场,却还是被人牙子带出了林府。隔天,赵管事和四儿,也悄无声息地离了林府,前往郊外的农庄。五儿去打听过,听说他们去的正是之前他们暂住过一日的那个农庄,离张庄不算太远。
“奴婢听说那庄上物产甚丰,每年年节里光是孝敬府里的东西就有十几大车,”五儿啧啧有声,“赵管事这一去,还不是在那庄上作威作福?”
于清瑶听了,只是笑,可心里却也有些忧思:到底离得不太远,若那赵管事心存不轨,又去坏张庄上的事,可真是有些麻烦了。
虽然心中有所忧,她却不曾真地去烦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既然能把赵管事从林家赶出去,那也就没有别的什么好怕的。
眼见雪儿的身子一天一天地好转,她就开始盘算着要送雪儿回家。先是打发了人去知会了初五,让他收拾好了房子。陆初五一听这消息,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也正好,家里正在收拾着婚房,也顾不得先收拾婚房,索xing先拾缀好了雪儿的房间,就亲自来接。
雪儿却是怎么都不肯,硬是要等过了五月十八,给于清瑶贺过了生辰才肯走。
“小姐今年虽不是整生日,可却是成婚后第一年,奴婢又怎么能不陪着您呢?”
看雪儿那股认真劲,于清瑶心中感动,也不好拒绝。
因着于清瑶的默许,雪儿更是起劲,离着于清瑶生日还有几天,就已经带着兰院上上下下的下人,大肆打扫院落。显然是想要好好办一下的。
知道雪儿喜欢热闹,又是她的一片心意,于清瑶也就不曾拦着。这样一来,却是闹得林家上下都知道了于清瑶马上就要过生日的事。
何氏甚至还笑问:“四弟妹要过生日,四弟可曾有什么表示?四弟一向会疼人,我听说他从前赏人就是大方得很,什么金钗玉镯的,可是样样都是……”似乎是醒觉自己说错了话,何氏忙笑道:“瞧我这张嘴,尽是胡说,四弟妹和外头那些个女人又怎么一样呢?”
于清瑶笑笑,只当没听到何氏说的话,可是过后,却也不免有些不快。
尤其是生日渐近,可偏偏林华清却是半分表示也无,她更觉得不快。若是林华清到那时,也拿些俗不可耐的首饰来打发她,她可是不依的。只不知,林华清到底是怎么想的……
几次忍不住想要问,可是看林华清看似漫不经心的表qíng,她到底还是又忍了回去。且等等,看看,林华清会否给她一个惊喜……
第一百零八章 初夏雨初霁
五月十七,下了一场bào雨。
林华清被雨隔在外头,没有回府。虽然嘴上不说,可于清瑶心里却难免有些不自在。往常怎不见那么容易就被雨隔在外头了?虽是bào雨,可不骑马换乘车不也是一样?有雨伞,又有蓑衣,怕什么雨呢?偏偏明个儿是她的生辰了,却……
一夜豪雨,她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地听着窗外的雨声,一忽大一忽小的。将近四更时分,雨终于停了,只有檐下的雨滴,一滴一滴地坠下,打在阶上。
天亮时,于清瑶推开窗,微冷的清新空气拂面而来。如同轻浅的轻吻,只那么一啄即飞快地逃开。不知怎么的,在这雨后的清晨,很是思念某人,心qíng忽然有些必然若失。
转目望去,院中原本绽放的红花被雨打得凋零一片,还好枝叶肥绿,仿佛涂了一层油样,令人望之心喜,倒不觉得有残败之伤。可纵是院中景致甚美,空气也是清新,心中到底有些悻悻的。
“小姐……”雪儿的声音自后传来,自从定下要走,雪儿就再不肯叫她太太,却又不肯当真叫她姐姐,只是这样叫着她小姐。
“小姐,我煮了长寿面,打了两个jī蛋,快先趁热吃了……”放下手里的托盘,雪儿眯着眼笑。
托盘里,白瓷碗里,是白生生的面条,泛着油花的汤头,浮着翠绿的葱花,几点芝麻,用筷子一挑,碗底滚着两颗白水煮蛋。
“吃蛋滚运,以后我的运气一定会很好。”于清瑶微微笑着,看着雪儿的目光温柔似水。
这一碗长寿面,最难得的,是这一碗面条其实只是一根。拿筷子一挑,整根的面条挑在筷尖上,好似一条小银龙。这是雪儿的拿手绝活。或者说,是她唯一能做得好的。
前世今生,她的生辰,从来都少不了这一碗面。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无人记得她的生辰,只有这一碗面,每次都是一大早就摆在她的面前。虽然味道其实不过普通,可是在记忆时在,这碗面却永远是最好的味道。
坐在桌前,于清瑶笑着招手,“过来一起吃。”
雪儿摇头,嗔道:“哪有长寿面分食的呢?小姐要折杀我了”
于清瑶微笑,也便不再勉qiáng。这不是记忆中那些艰若的日子,的确,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这样一碗面,两个人分食的时候了。
笑着捧起面,啜一口清汤,她忽然问道:“四爷还没有回来吗?”
摇了摇头,雪儿想了想,才道:“依奴婢看,四爷一定在准备什么惊喜。说不定一会,就有什么好玩的事让小姐开心呢”歪着脑袋,她低笑道:“不管怎么样,中午的酒宴,小姐可是一定要参加的。如果小姐不肯赏脸,那奴婢可就是白忙乎了。”
于清瑶一笑,也不拒绝。几个丫头凑了份子为她过生,她要是再不答应,反倒伤了她们的心。
吃了长寿面,就去了宣华院请安。因着昨夜的一场雨,石径两旁,仍是湿黑一片。杂在石径fèng隙间生长的青苔油油的,一脚踏上,立刻染绿了半边鞋尖。
在宣华院坐了会儿,赵氏特意叫雨霁捧了只朱漆木匣给她。于清瑶忙着道谢,原不打算打开,偏何氏凑趣非要她当场打开。眼见赵氏只是微笑,于清瑶也就当着面打开了那木匣。才知匣中放的却是一套镶着宝石的金头面。
那钗上镶着的红宝石足有拇指般大,红得耀目。铸着云纹的金项圈上,更是镶了红、绿、蓝三色宝石,哪怕是在室内,也流光异彩,美得令人炫目。
这份礼物实在是贵重,于清瑶乍见,也是大觉惊讶。尤其是看到何氏毫不掩饰的艳羡之色,更觉这礼太重了。有意谦让,赵氏却只笑道:“又不是特意新为你打的首饰。这首饰,原是我嫁入林家时,闺中姐妹添妆的。也有些年份了,我又不常带,留着也是压在箱底,倒不如给你拿去带了。这红宝石灿若朝霞,你的皮肤又白,衬起来一定很漂亮。”
“是啊,弟妹又何必太谦呢?总是母亲的心意……母亲,儿媳都嫉妒了,您可不能只偏心弟妹,等儿媳过生日,您可也要送儿媳一份好礼物才是……”何氏低低笑着,半真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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