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她的脑子里说话?!
于清瑶大惊,猛地缩手,抬头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叶如霜。
是她?是她在说话?在她的脑子里说话?!
望着叶如霜略带惊讶又有些受伤似的神qíng,于清瑶突然间反应过来:刚才不是谁在说话,而是叶如霜脑中的想法,不知怎么的,竟是在相触的那一瞬间传到她的脑中。
怎么会这样呢?刚才那仿佛雷电一般,让她的心也为之一悸的热流又是什么?会什么她会突然能感知到别人的想法呢?
茫然中,她忽然觉得真是可笑!从前的她还有梦里的她,整日里都是在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活,日日察颜观色,却仍不能完全明白他人的心。可现在,居然只是刹那的接触,就能……
勾起嘴角,她qiáng迫自己露出一丝微笑,再次伸出手去握住叶如霜的手,诚心地道歉:“真是对不住,我刚才突然有些走神了……”不管怎样,她是真的对面前的叶如霜全无恶意,这份善意总要让她明了才是……
不知是她想得太过专注,还是又产生什么错觉,就在她心念转动之际,她分明感觉到有一股热流顺着指尖流泄而出,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热流延着她的指尖窜入叶如霜的指尖……
这是……
愕然抬头,她惊讶地发觉叶如霜原本还带着些戒备的神qíng渐渐放松,望着她,眉眼皆弯,笑得灿烂,就连眼神也含着脉脉温qíng,反手握住于清瑶的手,竟似多年姐妹重逢,透着那样的亲近……
感觉到叶如霜qíng绪上突然的转变,于清瑶又是惊讶又是奇怪。难道她竟然还能让别人感觉到她的qíng绪吗?或者是说,她cao控了他人的qíng绪?……
脑子里乱成一团,于清瑶怔怔地望着叶如霜的脸,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厉喝。
身上一个机灵,于清瑶转目望向院中。叶吟霜更是慌忙起身,才迈步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放慢了脚步,缓步行到门前。叶如霜也忙抽回手,回了于清瑶一个歉然的眼神,这才跟在中吟霜身后走出门去。
qiáng压下心中的惶惑不安,于清瑶走出门去,就见着白氏大步而出,在院子里跳着脚指着追出来的田氏破口大骂:“黑了良心的贱人!我女儿就这么枉死在你们家里,你们不觉着理亏,还想来欺负我这老太婆是不是?!就不怕半夜厉鬼来叫门吗?”
跟出来的田氏脸色铁青,却没有说话。
扶着她的孟慧娘却是看着白氏,温言道:“亲家老太太,我也知道您生气!可不是,若我也有被主母责罚几句便心生不满,恶毒害死自家主母的丫头,也是要气的……”
说着话,她转目望向厢房这边,竟是戟指骂道:“来人啊!还不快把那两个小贱人押过来,叫亲家太太好好审审!顺便把‘清槐院’中的所有下人也带过来,仔仔细细地把那两个丫头的恶行和亲家老太太好好说说……”
她这样一叫,倒真有人直奔偏厅,真是想扭了青萝和青苹两个过去。两个丫头吓得脸上发白,仆倒在地,大声叫冤。
白氏气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孟慧娘,竟是说不上话来。叶吟霜和叶如霜姐妹两个忙上前,去扶着母亲,低声劝慰,又是抚胸又是拍背的。
于清瑶怔怔地看着脸色冷沉的大嫂,忍不住咽了下唾沫。她知道大嫂厉害,可是没想到居然绝成这个样子。
明明事qíng就和青萝、青苹毫无关系的事qíng,竟然也能说能是她们……原来就是这样谈的!怪不得白氏不甘心竟一状告到京兆府了……不、不对啊!大嫂平时为人虽然严峻,可处事也不像不知通变的,又怎么会看不出白氏想打秋风更多过找麻烦呢?
难道——大嫂也知道事qíng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会被怒火冲晕了头?!掩住嘴,于清瑶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大嫂知道二嫂究竟是为什么死的,那母亲她……是不是也知道呢?
抬起头,看着白氏指着田氏喝问:“田彩凤,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你家大太太这是说的人话吗?好好好!我也不与你们争辩,我现在就抱着女儿的尸体去衙门跪着去……不,去‘大理寺’,去督察院,去他们工部衙门跪着去……我就不信了,你们于家一个侯府就真的能通了天去……”
“不要啊!”冲口而说,于清瑶慌忙掩住嘴,避开孟慧娘望来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闪到落后一步的沈盈盈身后。低声叫了声:“三嫂……”
沈盈盈回过头,瞥她一眼,随手拍了拍她的手。就在这时,田氏已叫人拦住白氏,好言相劝,又帮腔嗔怪了大儿媳几句。白氏这才好了些,拍着大腿哭叫:“可怜我们一家孤儿寡母,自老爷去后,全指着白霜了,现在连白霜都这样离我而去……我这个当娘的还不如就这样一头撞死,也省得发愁了……”
白氏大哭大叫,于府的人反倒松了口气。于清瑶更是捏紧了沈盈盈的手,在感觉到指间流窜的那一股热流时,她暗暗咬牙,毫不掩饰地低声道:“也不过是为了钱罢了……”
她的声音很低,只能让沈盈盈一人听到。话一说出口,于清瑶就紧张地盯着沈盈盈上。见沈盈盈先是皱眉,又扬起眉来若有所思似的,好像真的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又顺着她的意思生起厌烦、轻蔑之心,不由得心中一松。
沈盈盈虽是侯爷家的儿媳,可是却并不是权贵出身,家中行商,乃是江南一带出了名的大商家,宫中绸缎采买一向都是用的她家。
因着嫁进府里时嫁妆丰厚,不只田氏宠她,就是孟慧娘这个大嫂,现任的侯府夫人也要让她三分。
别的事,沈盈盈或许照理不清,可是要说到做生意,于府却没一个能比得上她的。
这会儿,她甩开于清瑶的手,走过去,笑着扶住白氏,劝道:“亲家太太,这不过是小事,您不用愁。就算是二嫂不在了,可二叔不还照样是您的女婿吗?自会养您的老的……”
她说得真心,可白氏却“呸”的一声啐道:“三太太可是说得好听!我连女儿都没了,还有什么女婿啊?可怜我那小外孙女,刚出了世就没了亲娘,还指不定以后要如何被后娘欺负呢!”
无非就是为着要钱,又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沈盈盈心中不屑,眼角却瞥向白氏身旁的两个妙龄少女。笑道:“也不用怕,您这不是还有女儿呢嘛!再嫁一个给我们二叔就好了,亲上加亲,这亲姨还能欺负外女儿不成?”
她的话一说出口,院子里就突然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她。沈盈盈目光一闪,淡淡道:“我就是一说,这该怎么办还是得您二老作主……”
田氏挑眉,和白 氏目光一对,便垂下眼帘去。静了半晌,她突然抬起头往偏厅望了过去,望着站在一旁早已听得呆住的两个少女,淡淡道:“我看,她这主意也不错。亲家母,你的意思呢?”
第一卷 梦醒 第六章 心思
院子里静悄悄的,别说院子里站着的奴婢仆妇们不敢出声,就连挂在廊下铜清环上的鹦鹉也好像感受到了压迫感,磨着尖喙,啄着爪子,歪着脑袋用一对绿豆眼看这个看那个,却愣是没敢发出半分声息。
院中的墙上,爬满了蔷薇,一朵朵、一簇簇,红的白的粉的,透着那股子香,让人心醉。
临窗而坐的于清瑶望望窗外,便又收回目光,落在面前的茶杯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手里的茶杯,她低着头,似乎是觉得那瓷杯上描着的细枝青花格外引人注目般,看个不停。看似宁静,可没有人知道她另一只垂在桌下,搭在膝盖上的手却一直止不住的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或是不安,而是因为冷,她的手自指尖到手臂,都似结了一层冰霜样,冷到心底。她之前已经悄悄看过,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半分异样。皮肤仍是光滑,并没有什么被冻坏的迹象。或许,她所感觉到的冷只是她心中所思所产生的错觉。可是,真的好像,她身体的热量被抽空了一样,觉得冷,觉得倦……
虽然仍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知道,这一定也和那个梦有关,和刚才她突然出现的奇怪能力有关。侯府里,母亲笃信佛教,大嫂信道,家中常有女冠尼姑往来,她也曾在旁听那些人说过类似的事qíng,说是有些人得了大神通,可蹈水不沉,入火不燃。入仙山、往仙岛,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又有些人,却是入了魔,得了妖术,可迷惑众生,妖媚万物,如传说中的媚喜、妲己便是这一流人物。
于清瑶不觉得自己竟也可如妲己般迷惑众生,可是,她刚才的奇怪能力,或许也是同那些女冠所说的,属于——魔的能力?
只有魔,才会这样罔顾天条,让她梦到将来的种种吧?难道,她真的是入了魔?更或者,那本不是一场梦,而是她曾亲身经历的记忆,却不知怎么回事,竟在死亡后突然又附身在从前的自己身上……
打了个冷颤,她不敢再想下去。她没有办法解释这几日她所经历的事qíng。哪怕也曾读书晓理,可这样神怪之论她还是惶惑不已。
“清瑶,”一声低唤,让于清瑶茫然抬头,却是叶如霜正关切地看着她。
在半个时辰前,叶如霜还是心存忌惮,在谦卑中带着隐隐的戒备之心。可是现在,却仿佛真的已把她看成是亲姐妹般亲昵,甚至都已经直呼她的名字。
虽然在心里很清楚,叶如霜这样的转变完全可能是因为刚才她所做的一切,更不知道她施在她身上的“法术”究竟能维持多久,可是于清瑶却仍禁不住觉得心上一热。就算叶如霜此刻的温qíng脉脉并非出于她的本心,可至少这qíng却是真的。在经历过那个梦后,她格外的珍视别人的善意。
瞥了眼坐在不远处,虽然极力掩饰却仍压不下紧张之色的叶吟霜,于清瑶忍不住轻笑道:“姐姐好生镇定,比起你们家三小姐,可是……”
其实并非有意出言讽刺,只是有些好奇。原本并没想得到答案的,却不想叶如霜抬抬看一眼妹妹,竟附在她耳边悄声道:“说与妹妹知道,我早年是订过亲的。”
“啊……”于清瑶看看叶如霜,虽然神qíng间没什么异样,可是心里却略有些惊讶。叶如霜的年纪看起来比她大些,单只看容貌,应该也有十七、八岁了。在大周朝,这样年纪还未成亲的已经算是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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