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唇微笑,于清瑶只当没有听到雪儿带着哭腔的报怨:“那十子纳福被,小姐花了多少心思呢老太太怎么能这样……”
“能有多少心思?”于清瑶笑着拍了拍她:“你和柳絮,不也是帮着我一起绣的吗?若光是我一个人,哪里赶得出来呢?让你们两个跟着白受累,倒是我的不是了……不如这样,等明个儿,我出钱,买了‘果子李’的蜜饯,请你们吃。”
雪儿犹自愤愤难平,柳絮却是拉了她一把,看着于清瑶,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是”。想想,又笑道:“奴婢是个笨的,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总是忍不住要生气、要伤心。可小姐却是个聪明的……看到小姐这样豁达,奴婢真的为小姐开心……”
这番话,却是说得qíng真意切。让于清瑶也不由得微笑。也是,这些个丫头,若是伺候着个整日里悲chūn伤秋,以泪洗面的主子,可说不得心要多累呢?想来,前世的雪儿,也是每天都不舒心吧?虽然前世她也不曾整日里以泪洗面,可到底露出欢颜的时候少……
心里想着,于清瑶不由得伸手拉起雪儿的手,轻轻拍着,眼中尽是怜惜之意。柳絮在旁瞥见,不动声色地垂下头去。先一步走上石径,在前引路。
不是不羡慕小姐对雪儿的qíng意。可仔细想想,她到底是初来乍到,时间摆在那里,她倒真不好硬要去和雪儿比较。不过,来日方才。只看小姐对雪儿这样,只要她也用心伺候着小姐,总有一天,小姐也会待她一如雪儿吧?
想清了这层道理,柳絮的背挺得更直,眼底最后一抹忧悒,也尽数除去。
主仆三人,缓缓而行,谁都不曾着急。虽然这园子里的风景日日常看,可是细看之下,却每日里都有新的发现……
初夏已至,湖中的荷花舒展了绿叶,细看,就能看到点点红蕾,只待入了七月,便怒放一湖艳色。
园子里,桅子花已开。低矮的花丛,一片翠绿里间杂着雪白,浓香扑鼻,远得很远,就能嗅到。只是,再用力去嗅,却又觉淡淡的,若有若无。等你觉得大概香已散了,却偏又传来一股扑鼻的香……
初夏的园子,这样的香气怡人。处处都是深深浅浅的绿,浓郁的香,回眸之处,无不是风景。就是日日看,也不觉其厌。
可是,对于见过外面更美的风景,领略过更广阔天地的人,却到底还是失了那么勾人的魅惑。
闲步石径,于清瑶抬起头,望着远处隐在绿树红花后的一截粉墙,眼中现出一抹怅然。
不远处,雪儿正踮着脚去摘树枝上还未熟的杏子,全没留意这边。柳絮却笑着近前一步,虚扶着于清瑶,低声道:“小姐,再过几日,就是初一了,咱们又可以去相国寺呢而且,就是七月了,中元节,焰口大会时,想必老太太也要亲自去相国寺上香……”
“快中元节了啊……”于清瑶低声呢喃着,看着柳絮微微一笑,虽然没说别的,却让柳絮笑得更甜。
正在说话间,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不知是哪个婆子,竟是慌慌张张的,直从二门那边跑过来,没半点规矩。
于清瑶转身细看,还未看清楚。捧着酸杏子过来的雪儿,已经含糊地道:“是二门上的花妈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啊,后面还跟着人呢”
推开雪儿捧着杏子递到面前的手,于清瑶翘首望去。果见在花妈妈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有二门上的妈妈,也有才留头的小丫头。可也有几个眼生的,穿的也不是安乐侯府的衣裳。
看得仔细了,杂在其中的一个,让于清瑶不由得一惊,又往前近了几步。“那个,不是采薇吗?”
可不是嘛那穿着一身浅粉的女人,满面惊惶,不是恭平王府一直跟在于清琼身边的又是谁呢?
深吸了口气,于清瑶也不由得惊道:“难道是姐姐她出了什么事?”话一出口,她自己就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自古来,女人生产都是迈一次鬼门关。没有熬过,就此魂归西天,甚至一尸两命的,也时常听闻。所以,临生产时,好些话都是禁忌。要是让男氏听了她这不吉利的话,可真是……就是无心之言,都会成了罪过
咽下惊疑之声,于清瑶立刻往“秋雨轩”赶。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会儿,她还是呆在自己院里比较稳妥。
“柳絮,你等会儿悄悄去慈萱堂打听下,可是,别离主屋太近,也不要让人瞧见……小心些,若是真有什么事,母亲的脾气一定……就是打听不到什么,也没关系。”
“奴婢省得,我会小心行事的。”柳絮笑着应了,转过身,却又回过头来,对着于清瑶福了下身:“能在小姐身边伺候着,奴婢觉得很是开心……”
于清瑶一愕,目光微闪,没有应话。可看着柳絮的背影,嘴角却流露出一抹笑意。
柳絮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qíng了。
听到她进门的声音,于清瑶抓着书卷的手不由得一紧。其实,虽然拿着本杂记,可这一个时辰里,她却连一页都没有翻过。瞧见柳絮的脸色,她心头更是发紧,却仍是没有立刻出声询问。
“小姐,”柳絮轻唤了一声,解释着:“刚才慈萱堂里人多,奴婢不方便回来,还是这会儿人散了,才偷溜回来的。”
“嗯,”于清瑶低应了一声,看着柳絮,压了压手:“不是什么好事,是吗?真是大小姐出了事?”
“是,是恭平王府那头出了事。”柳絮咽了下唾沫,也有些惶惑不安。“听说,是世子妃突然早产了,这会儿,连太医也过去了。老太太原本是想亲自过去的,可是侯爷和大太太拦着。所以,这会儿,是大太太和三太太去了恭平王府……”
“除了说早产,还有别的话吗?算是顺产?”问出这话后,于清瑶立刻就闭了嘴。垂下眼帘,想想,突然起身:“现在就去佛堂。我要为姐姐向菩萨祈福”
“小姐,这个时候……”雪儿还要说话,却被柳絮拉住。“小姐,我陪你过去……要不要带上披风?”
她才问一句,雪儿已经立刻接上,“带上点心,还有茶……看我做什么?都过午了,小姐刚才都没吃什么东西。”
冲着雪儿一笑,于清瑶淡淡道:“既然是去佛堂祈福,自然要诚心诚意才好。这些东西,都不能带……我就在这里先吃了再走。”不是敷衍雪儿,于清瑶真的吃了好几块点心,又喝了茶,才带了柳絮往佛堂去。
只是,却没有带着披风。虽然想象中会呆上很久,甚至可能要一夜,可既然是要去祈福,姿态自然要做得好才是。
跪在观音像前,于清瑶低声念着**。起先,还记得自己的目的,可念着念着,就沉溺在**之中,心神一片宁静,什么都不去想了……
不知为了多久,隐约听到一声低叹,又有低语声。听着柳絮恭敬的声音,于清瑶才回过神来。
回过头,才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昏光之中,在田妈妈和锦葵的搀扶下,田氏就站在佛堂门口。于清瑶忙要起身,可是才撑起身,却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快小心些……”田氏急叫着,忙着叫锦葵和身后的锦绣上前扶起于清瑶。又叹息着:“难过你了,到底是姐妹……”一句话未曾说完,已经抬手去抹眼角。
于清瑶颤抖着唇,半天才哽咽着劝道:“母亲莫要伤心,姐姐是大福大贵的命,吉人自有天佑,一定不会有事的。”
田氏笑笑,走过去,在观音大士像面前上了一柱香。便向于清瑶召召手:“不用再跪着了,菩萨有灵,知道你这一番心意,也会保佑清琼的。更何况,你说得对。清琼命贵,绝不会有事的。”
仔细看看田氏的面色,于清瑶心中突然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看田氏的神qíng,担心是担心的,可是,总好像不如于清瑶所想的那样紧张似的。她那么疼嫡亲女儿,而且这个女儿更是关系着安乐侯府的宠rǔ,不论是从哪方面来说,田氏都该更紧张才是啊?
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于清瑶自然不好多问,只是上前去扶着田氏的时候,却暗运异能,却窥探田氏的心思。
不过刹那之间的事,她却是为自己窥知的事qíng而惊讶万分。虽然面上不显,可心头却是剧震。不得不说,她那位姐姐果然是继承了母亲的xing子,居然连这么危险的事都敢冒险。
其实,就是七月产子,又如何呢?虽说七月是鬼月,生的孩子一向都有命苦之说,可也好过这样冒险,qiáng行催产来的好啊
若是这样的事,让恭平王与王妃知道,真不知该作如何想了。
心中感叹,却按下不表。只陪着田氏回了慈萱堂,伺候着田氏歇了,她就坐在榻旁,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几个丫头闲聊,直到等来了恭平王府的消息:
早产诞下的,并不是小世子,而是一个女婴……
第六十一章 喜庆夜乍闻秘事
虽然俗语有云:先开花后结子。这富贵人家,先生个女儿好。可是,于清琼这一胎,却到底还是让很多人都失望了。
虽然恭平王府一切照常,没有半分埋怨之意,反倒大肆张扬,闹得满京城都知道,恭平王府里新添了一位小小姐,只待登了玉碟,就受封为县主了。而且宫里不只几位贵人遣了太监来送仪礼,就连皇帝也特意打发了人过来探视,赏了不少宝物,还特特地叫钦天监的监正来为小县主取名。
可是,在无限风光背后,安乐侯府却远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欣喜。虽然没有亲耳听到,可是于清瑶听到的传言中,据说她那位大哥怔了很久,才哀叹:“可惜”。大概,是对亲妹子,没有一举得男而感到成分遗憾吧?
不过,对于田氏来说,虽然也在刚得到消息时怅然若失过,可很快就又jīng神了起来。到底,是安乐侯府的第一个外孙,不论是对恭平王府还是安乐侯府,都很是金贵。
且不说别的,光是各房的贺仪就足有一车。于清瑶囊中羞涩,自然是比不过那些哥哥嫂嫂,甚至连两房里的侄儿、侄女,送的也比她贵重。
不过,好在她也没存了与人攀比的心思。就依着常礼,备了“五福礼”。不同寻常拜访作客送的“四件礼”。这“五福礼”过是送给初生婴儿的常礼。
于清瑶备的,分别是足金打的长命锁,可系在手腕、脚踝上的银制铃铛,虎头帽,虎头鞋,还有一件绣了碧水荷花的红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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