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快过去了,东方渐渐透白,映出脚下西歧军的惨境,只见地上尸横的,折筋断骨,鞍上无人,战马空拖着缰绳嘶鸣……
申公豹与杨戬对上了,在战乱中逃出的土行孙正对着寐喜眼含chūnqíng,无限恋慕。
“邓小姐,你来救我了……”土行孙含qíng脉脉。
申公豹对战时还抽空cha了一脚阿谀,“寐喜,看来你真是魅力无限,男女通吃。”而后再对土行孙道,“若你真想娶个男媳妇,便继续试着追求他吧。”
“寐喜……男媳妇?”土行孙反应不慢,震惊道,“你不是邓婵玉小姐?”
寐喜额上青筋bào跳,“谁告诉你我是邓婵玉的!”
土行孙道,“可是……可是西征的美姑娘唯有……”
寐喜可没让他把话说完,“谁告诉你我是姑娘的!”
“是,是我自己看的……”
寐喜直接yīn森森道,“我剜了你这双狗眼!”
苏苏忙上前调停,“小孩子眼神儿不好,咱们不跟他计较。”
寐喜余怒未消的再瞪他一眼,土行孙心灵破碎,幻灭的蹲在墙角画圈圈。
倏地,从空中落下密密麻麻的细雨般的火箭,将整个天空点亮!
火箭似乎有眼睛一般,准备的避开西岐军,she向王师队伍中,已达十万大军的王师内部,霎时想起一阵凄厉的哀嚎,远望去,犹若开出千万朵血腥而致命的烟花,凄美壮丽之极。
——是玉虚十二仙!
想不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到。苏苏眯起眼,魔魅之色闪过,无声弹出利爪。
枉凝眉终虚化(终)
——君归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隐形咒对同是玉虚宫师兄弟的十二仙来说形同虚设。
在十二仙眼中,他们看到曾经最惊才绝艳的小师弟手握着雌雄宝剑挡在那妖狐身前,对着他们,竟举起剑——
姜尚原本只想出来护送苏苏离开,谁料竟发现师尊提前将玉虚十二仙派下昆仑。明显已对他起了防心。
他看着昔日十二个师兄都向着苏苏挥去法器,手中的宝剑仿佛也在呼应他的心qíng一般,清啸一声,剑鸣被淹没在周遭嘈杂的呐喊冲杀声中,心爱的女子没有听见,她正与那个美丽的少年并肩而立,相互私语着,决定他们各自负责的击杀人数。
“师弟!”有人怒吼震惊的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他手中的‘剑’在嘶吼咆哮,刺向每一个要向她发动攻击的人。
或许我已入了魔障?
他问自己,但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一个身影若流光般疾扑在他身后,腹部一凉,他低头看见露出的刀尖……
剧烈的疼痛令腰部肌ròu连至大腿的动作皆后滞了几秒,大腿和左臂分别被一根长枪钉在地上。
看来师兄们已经判定他堕入魔道,要将他清理门户。
他溢出一口血丝,单手结印bī退来者,另一只手拗断长枪,将嵌在体内的枪头和长刀□!
鲜血随着动作喷溅而出,有几滴落在她的脸上,她此刻也正周旋在十二仙和数名仙童中,利爪毫不留qíng的撕裂每一具触到的ròu体!
鲜血四溅中,谁也分不清是谁的血。
他咬破了唇不吭一声,自成一场壮烈的默剧般,无声的屠戮。
体力渐渐到达了极限,几次伤重未愈加上霸道的毒药在侵蚀神经……
他手上结印的动作慢了一拍,脸颊立刻被锐利的剑风划破一道狰狞的血痕!
天渐渐一点一点亮起来,他沉重的喘息着,手持长剑始终站在她身前,晨风浮动着他残破的道袍,猎猎作响。在下一次突袭进攻中,脚蓦地一麻……身体到极限了。
他被打落在地,肩膀被番天印打穿,yù抬起头,又被斩仙剑重新压在地上。
“姜尚?”忽然,原本沉溺在打斗中的她突然转过身,双眼在黑压压乱成一片的战场上焦急的搜寻,“姜尚?姜尚,是不是你?我知道你在这……你快出来!”
他仰躺在地,口中都是腥咸的血,却尝出了甜蜜的味道。
苏苏,快走吧。我永远也不会回答你。
他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曾经明媚的倒映出他的剪影。那弯殷红的嘴唇,曾经对他诉说着最甜腻动人的qíng话……
走吧……离开我,离开西岐,逃得越远越好。
他听见她轻吁一口气,安心地喃喃,“……幸好他还安全地在营帐。” 她在营帐内设了保护结界,才放心离开。
脚步声背向他,慢慢朝南突围,离他越来越远……
他转过头,无限眷恋地望着她的背影。
一步,两步,三步……他静静数着她远离的脚步,师兄们还在商量是将他就地处决还是带回去jiāo给师尊,他耳窝内隆隆声低低的滚动,听力似乎消失了大半,师兄们的声音已逐渐听不清楚。
突然,已经快走出视线之外的她再次回头了,目光几乎扫到他的身影,他的心跳刹那为她而激越。
“姜尚,”她不管不顾,就算没发现他,依然执拗的又跑回来,“姜尚!我知道你就在这!”
寐喜见她好不容易突围出来,忽然又跑回去,不由微愠的跟过来拉住她的手,“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走!”
她甩开他,两人挣动间,一支金箭突然倏地破空而来——
姜尚终于忍不住起身示警,“小心!”
玉鼎真人见他猛然一动,以为是要反击,横在他脖颈的斩仙剑从右喉狠狠划至左心!鲜血霎时喷涌而出,汩汩蜿蜒了一地……
苏苏听到熟悉的声音,待打掉金箭回头看去,那个被刺得千疮百孔辨不清面目的血人,就是曾经如风光霁月清雅绝俗的姜尚?
“不……”
她不敢置信,摇头再摇头,心脏瞬间被一只大掌捏紧,却是发不出声,只踉踉跄跄地赶到他身边,甚至连站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差点跌坐在旁。
她颤抖得捧起他的脸,胡乱想拭去他脸上的污血,喉中控制不住透出哭腔,“姜尚!你怎么了?别吓我……不要吓我……”
十二仙看此qíng境,不由都有些凄然,毕竟做了数十年的师兄弟,今日,便权给他们留下话别时间,再缉拿那妖狐。
“别哭……”他艰难地抬起手,想擦去她的泪。
“我不哭。”她用力咬紧唇,托起他的手让他能顺利抚上她的脸,努力qiáng忍住眼泪。
“我说过,我不会再伤你……若是你我之间非死一人不可,那便是我吧。”他拇指费力的摩挲着她的脸,“可惜……以后的路,不能再陪你走了……”
她捂住嘴用力摇头,却是泪流满面,“不……不……”
“这辈子……我欠你的,都还清了吧。”
“都清了。”她哽咽着,“可是我欠你的,还没来得及还……”
他身上的血慢慢浸透她的衣襟,“那就……留到下辈子还我。下辈子,换你欠我……”
她不停擦去奔流而出的泪,努力想再看清楚他的脸,释出笑容,“好,下辈子换我欠你……我们只做一对寻常夫妻,好好过日子。”
“说……定了……”
他露出淡淡满意的笑容,渐渐阖上眼。
“说定了。”她紧紧抱着他,将脸贴在他渐渐冰冷的额头上,用着对恋人撒娇的口气喃喃,“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还记得吗。那时候你穿了一件……嗯,一件青色的纱衣,坐在盛开的蟠桃树上……那时候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他这次没有再回答……
她轻轻摇晃着他,他脸上尤带着淡淡的笑容,右手无力的从她脸上滑落……
她几乎要因为心碎而亡,却绝望又温qíng脉脉的再摇晃他,“姜尚,你还没回答我呢……记得吗?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他依然紧闭着双眼,没有回答。
她颤抖的弯起嘴角,努力再勾画出一个笑容,“好吧,不回答也没有关系,我还记得……我的记xing向来很好,连着你的份儿……一起记下去。”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温柔地喃喃,“姜尚,你那时候说呀……‘你是哪家的狐狸?’”
他依旧沉默。
她倏然也跟着安静下来,只抱着他的尸身坐倒在地,低着头望着他,一动不动,似乎也跟着死去……
虚空中,一股ròu眼不可见的气逸出她体内,渐渐地以她为中心,若风bào一般极速旋转……
寐喜,哪吒,申公豹,不论谁在外面焦急的喊她的名字,她依然毫无反应,只呆呆抱着姜尚的尸身不放。
马诗诗捏紧手上的金箭,伤心yù绝地几次想冲进去抢回姜尚的尸身,但都被其他金仙拦住,“那妖狐似乎要开始渡劫了,贸贸然闯进去恐有杀身之祸”
心魔乃是爱憎恶,伤别离,求不得……
苏苏历过百般悲喜,痛失挚爱,此番心如死水之下,竟是冲破了所有心魔,只等最后一个雷劫以待飞升。
当多年目标近在眼前,她发现自己竟没有丝毫感觉,仿佛一切感qíng都随着怀中那人而去。
姜尚,我竟如此爱你,超乎我的想象,超出你的预料。
这么多年,她一直无法轻易释怀那一剑,如何能承认,是因为心中还爱着他。
爱有多深,怨就有多深。
当如今再没有怨恨的借口……那人却已不在了。她心痛yù狂,她想悲声狂呼,又恨不得与他同死一处。
轰隆隆……
天边开始现出紫色的劫云……
苏苏任凭劫云到了她头顶,依然一动不动。
当第一道天雷打下,不意间触碰到姜尚一缕衣角——她终于动了。
她狠狠抱住他微微僵硬的冰冷身体,仰头凶狠得朝天尖啸一声!
这尖啸锐利得可怕,几乎形成了半实体化的恐怖波动,声波向四面八方震dàng,给人以撕裂周遭一切的错觉。在这可怕的尖啸声中,玉虚十二仙皆脸色煞白,竟是被音波bī退了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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