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八笑自然没什么不qíng愿的,这时,先前去书房办事的宣仲安也回来了,见一屋子的人都忍着笑,不解问婉姬:“怎么了?”
林八笑踮起脚,就往门边溜。
“站住,”宣仲安看到扣在桌子上的茶杯了,扭过头就道:“过来。”
林八笑僵住,退了回来。
宣仲安抽出他cha在腰带里的扇子,狠狠敲了他脑袋两下,“没规矩。”
说着,把扇子一扔,他掀袍在许双婉身边坐了下来,“说说,怎么回事?”
等听完林八笑刚才所gān的事,他皱眉看了林八笑一眼,林八笑讪笑道:“我就是给嫂子比划一下,没什么别的意思。”
宣仲安冷哼了一声,“乌烟瘴气。”
说罢回头看许双婉,“什么时候来?”
“快差不多了。”许双婉看了看时辰。
果然她说完没多久,他们坐着小聊了一会,外面就有人报,说徐家夫人带着姑娘来串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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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仲安这天特地呆在家里,徐家的人来后,他又回了书房,过了一会,他这一幅字还没写到半,门外就传来了大肆奔跑的声音。
这个家里,还没人敢这般走路,不用想也知道来者是何人,宣仲安眼也没抬,未停下手中游龙走凤的笔。
这厢林八笑已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一进来手压着书桌顾不上喘气就道:“仲安兄,这婚事定在什么时候?能明天就成亲吗?”
宣仲安写着他的写,没出声。
“仲安兄,仲安兄!”
“嘘!”见他大叫了起来,站在墙角等着侍候的阿莫竖起手,示意他莫要打扰他们家长公子左相大人。
“都火烧眉毛的事了,仲安兄,你行行好,改明儿再写这字罢……”林八笑急得嚷嚷了起来,话还没嚷完,就被宣仲安抬起的眼睛盯得背后一寒,噤声了。
这字也是写不下去了,宣仲安把笔慢慢搁到一边,抬起了手,伸进眼色极好的阿莫端来的银盘里洗了洗,接过布擦了擦,与他道:“你不是急着去柳州?”
“就是这才急啊。”
“看上了?”
“呵,哥……”林八笑这才喘上气,连喘了几口才笑着道:“嫂子给我挑的人!”
“哼,”宣仲安哼笑了一声,走出书桌坐到了前面的椅子上,接过了阿参拿过来的茶喝了一口,“不是她挑的,人家自己找上来的,她只是过了遍眼而已。”
林八笑的笑收敛了点,在他身边坐下,接过阿参端来的茶放到一边,他已无心喝茶了,看着宣仲安就道:“你是说……”
“也未必只是那个意思,”宣仲安淡道:“应该是看上你了,你要是看上了,没必要想那般多,这对你来说,也是个座能靠的山,比娶个普通家的qiáng,这普通家的能看中你,也未必不是看中你的身份,择了徐家,就是没有宝络,你也不算是单打独斗,或许还能帮着宝络一些。”
林八笑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那一腔一见钟qíng的狂烈心跳这才慢慢地稍稍平息了一点下来,过了一会,他点头道:“但人家姑娘能看上我吗?”
宣仲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林八笑逮住他不停地问,“能吗?”
宣仲安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都过来让你相了,你说呢?”
“那是能了?”
宣仲安往门外看天色,“行了,该出去了。”
他可不想陪着这脑袋里只有女人的林大人在屋子里耗下去了。
“仲安兄!”林八笑站了起来拦住他,朝他连连作揖打拱,“我不问了我不问了,我就问问,这日子怎么定啊?这聘怎么下?这日子来得及吗?还是说,您跟我仲安大嫂会好人做到底,帮我把章程也拟了?”
“你有银子吗?”宣仲安惮了惮衣袖,漫不经心地问。
“啊?”
“没有就让你嫂子帮你定吧,聘礼这些,就不想了,由宝络那头先替你出着。”宣仲安站了起来,朝阿参道:“去跟少夫人说,就说成了。”
“是。”
阿参去后,宣仲安朝站着有点局促起来了的八笑道:“你也是宝络的义兄,比我差着点年纪,也是我的义弟,你父母双亡,家中也没个做主的,既然宝络的婚事他嫂子帮了忙,你的也由着你们嫂子来罢,莫要想太多了,等你们各家起来了,以后对你们嫂子尊敬些,莫忘了她今日为你们cao持之心就行。”
“不敢忘,自然不敢忘。”林八笑躬身作揖,一揖到底。
“和我去园中走走。”
林八笑跟在了他的身后。
出了门,宣仲安问他:“看得中意?”
林八笑这才不好意思了起来,道:“中意。”
“这般好?”看他都神魂颠倒,失魂落魄了一样。
“好,ròuròu的。”林八笑说着笑了起来,“嫂子说她旺夫旺子,我还想是什么样子,见了才知道,还有这等的美人。”
“美?”
“美。”很讨人喜欢的美,ròuròu的甜甜的。
“那喜欢就娶了。”
“嗯。”林八笑点了点头,过了一会,他又道:“仲安兄,徐家祖上是个什么来历,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
宣仲安带他出来走动,就是存了跟他细说徐家的心的,这头见他问起,便开口跟他说道了起来。
“徐家祖籍青州辽海,乃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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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婉这头很快得了阿参送来的消息,见徐家的夫人姑娘往他身上悄悄地瞧,阿参回话的时候声音还故意大了点:“林大人高兴得跳起来了,语无伦次地说想问您这事要怎么个订法才好。”
他这话一出,徐家长房的三姑娘闹了大红脸,脸一下就从脖子红到耳根,被她娘看到,好笑又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真是女大不中留。
许双婉也是失笑不已,这厢她又多留了徐家夫人坐了一会,轻声跟徐家夫人商量起这婚事来了。
徐家毕竟是名门大户,婚事仓促不得,徐家嫁姑娘都是按礼法章程来的,遂六礼都不能少,但林八笑差不多过几天就要走了,现在可把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做了,等日子一定,只待林八笑择期迎亲了。
这迎亲之事不可能就几天定下来,再早也要一两个月,要是家中有多想留女儿几日的,也得半年一年去了。
不像许双婉,成亲成得仓促,那时候许家已是想让她赶紧嫁了与侯府断了瓜葛,外人说起来,也都知道她不得许家的看重。
徐夫人也是觉得林八笑不能在京为官,或是再过半年成了亲再上任可惜,但还是同意了许双婉的提议,说回家后就禀明家中的老夫人,等着她过来纳采提亲。
林八笑的婚事算是定了,他在京多留了两天,但两天后,他还是快马赶上了先行前行的人马,去了昭州。
昭州的温疫止了,但也死了很多人,昭州与柳州存活下来的百姓民心不平,昭州另一边是五贤王的封地,嘉贤王是高祖帝第二个皇后的儿子,后来高祖逝世,先帝继位,他就得了昭州旁边靠西南的嘉州那块地方。
嘉州地小,但却是各族夷蛮集居之地,野xing难驯,一言不合就举刀相向,自来不服朝廷官府的管教,五贤王得了这块地方,说是封地,其实跟流放也差不多。
但这次柳州出事,昭州生变,老五贤王也是派了不少人前来昭州走动煽动人心,眼看昭间民间怨声载道,也已有不少人结集成匪到处抢杀掳nüè,新皇一登基不久,就派了洛州军营的人过去杀匪了,但军兵一出现,昭州现在更是大乱,昭州知府无能,把朝廷派兵剿匪之事弄得像是朝廷派兵屠杀他们一样,眼看昭州要成兵民相抗之地了,几人一商量,生怕这成了那燎原之火的那点星星之火,本来就想去柳州的林八笑这下也是坐不住了,请令前去柳州为知府,顺带平昭州之乱。
林八笑非常擅于跟人、尤其是跟平民百姓打jiāo道,他以前就没少带着金淮的百姓给官府添过乱,现在他身为官府,但戈玉瑾和宝络还是认为他能解决百姓的问题——看看八笑带吃的带用的过去就知道了,他跟以前一样知道平民百姓心中最在乎的什么。
且局势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可以说道清楚的,前去昭州和柳州的人,宝络也只能相信他这个八笑哥哥了,派谁去,他都怕人把事qíng给他搞砸了,回头昭州的人百姓就杀过来,要取他的小命。
宝络每次现在都不敢照镜子,一照,镜子里的那个人就一脸的亡国之君之相,惨不忍睹。
太丑,也太衰了。
还好皇后不嫌弃他,宝络在南方长大,脸嫩,一到北方的冬天这脸就爆开了,还裂口子,皇后娘娘就每天不辞辛劳地给他涂雪肌膏,雪肌膏香香的,皇后娘娘也香香的,只要没出荣凤宫,宝络的脸就是笑着的,基本找不到眼珠子在哪,皇后娘娘得细瞧,才能从他的眼睛fèng儿晨找到那对闪着光的眼招子。
皇后娘娘对宝络很好,宝络回头就喜滋滋地跟宣相道:“叫嫂嫂进来陪我家皇后玩嘛。”
宣相点点头,回头就把整理好的各地乱象的折子堆到了他面前。
皇帝看了两本折子之后,yīn着脸看着宣相道:“我欠你的啊?”
让他多高兴一会都不行吗?
宣仲安也不与他多说,这冬月一过就是腊月了,一年很快就要到头了,但他们最难的日子还没有来,等明年户部拿不出银子,那才是他们最难的时候。
他们缺银子,这银子不可能再从百姓那拿,这些年的苛捐杂税早把百姓口袋里的那点余钱余粮掏gān净了,再要也只能要他们的命了,那跟助他们为匪没区别,等他们休养生息再起来,那也是三五年后了,这三五年怎么过,就得他们扛着想办法了。
宝络在宣相这里受了罪,回头看着大臣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gān脆把他们的俸禄都罚了。
大臣们不在乎这点俸禄,能当上大臣的,到这地位,口袋早已满了,几个俸禄不在他们的眼里,只要官位在就好。
但过了一阵,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朝廷一大半家中尚可的臣子都领不到俸禄了,除了那些靠俸禄过日子的官员,但凡有点家底的,都是一年两三年的没俸禄可领了。
这段时日以来,阁老大臣的权力被淡化,朝廷大部份的事qíng都握在了左相宣仲安和六部手里,而六部很明显全是他一人的六部,由他说了算。再有一些事qíng,也握在了朝廷新进朝的青年官员手中,这些人全出自宣仲安主持和礼部尚书的那次chūn闱,他们算是礼部尚书下面的弟子,这些人骨头一个比一个硬,还不好拉拢,朝中的老臣们也是拿这些人没办法,因手中权力的丢失,他们也因此焦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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