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能让我听听吗?”许双婉说着,眼睛往阿莫那边看,“是我的身边人出问题了是吗?是乔木还是雯儿?”
阿莫默然,不敢直视她,头猛地垂下。
这一下,不用多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许双婉翘起嘴角,无奈道:“查来查去,就是查不出自己人。”
不喜欢自己的那些,都查个底朝天了,个个可疑,又个个都没那个可能,因为她本来就防他们防得紧,根本没给他们可乘之机。
她是个小心人,做事又向来滴水不漏,尤其衣食这两样,她管得最严,罚得最重,凡是经手的人都是她再三想过利害关系才安排其位的,听轩堂那边的下人就是对她有所不满,手也伸不到她的地方来,能算计到她的,也就身边的人了。
她有想过,但从来没有怀疑到她带来的丫鬟身上过。
这几个人,于她不仅仅是下人,也是陪伴她的亲人。
“是乔木,还是雯儿?”她把钰君往丈夫怀里送,这时候她也难掩心中的无力,小声跟他道:“你抱一抱孩儿,我抱不动了。”
宣仲安一接过孩子,就搂住了她的腰。
“长公子,少夫人……”虞娘她们忙上前,扶人的扶人,接过钰君的就接钰君,可小姑娘一到她们手里就哭,还是跟在父母亲脚边的望康爬上了椅子,让她们把妹妹给他抱,这才止住了钰君的哭声。
这头阿莫见主子们坐定了,上前一步,在长公子的眼神示意下沉声道:“是雯儿那丫头,她在外面有个相好的,姓郑,名钩,这郑钩说是京城人士,是西山营里的一个校尉,采荷,你可认识这个人?”
站在一角,已六神无主的采荷茫然地摇了摇头。
“当真不认识?”
“不认识,”采荷木然道:“从未听说过。”
她从来不知道,朝夕相处的姐妹,想要给她们命的姑娘的命。
“是吗?”阿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转头就对向了少夫人疲惫的眼,“少夫人,那郑钩,应该是霍家的人,他给雯儿的定qíng信物上,有霍家人的印迹在上……”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银锁,把银锁底部送到了主子眼前,“这里写了一个文字,而这银锁明显是宫内的东西,但凡御制品皆有印迹,长公子,少夫人请看,这银锁的上头这里里边有一个圆,里头印着两个字,是御赐两字……”
看主子们都看到了,阿莫收回了此物,接着禀道:“这雯儿当这东西是她那qíng郎特意打给她的,两个文字差着一头,她还道是首饰匠不识字,打错了,哼,哄她的话也信。”
说到这,阿莫神qíng也是冷肃不已,“她说那人说等jiāo给她的事办完了,就会明媒正娶了她回去,带她远走高飞……”
“那她就答应了?就这么答应了?”有人粗着嗓子,带着哭音开了口。
说话的人是站在一边的采荷,阿莫朝她点头,“答应了,她不止是答应了,在刚刚,我们还在她的怀里找到了一根带毒的针,还找到了一瓶价值数百两的毒药,那种毒药半滴就能毙命,那根针一扎进去,试毒的家禽片刻就在我手里断了气,采荷娘子,你说她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为什么啊?她为了什么啊?”采荷哭了出来。
阿莫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回头看少夫人的头倒在了长公子的肩上,他顿了一下,看向了长公子。
“接着说。”宣仲安冷冷道,既然开始听了,他就没打算把事qíng只听到一半。
“她说是采荷娘子唆使她的,说采荷娘子是他们许家老夫人的人,见不得少夫人那般对待她的亲生母亲,就跟她们密谋,要杀了少夫人给他们原来的主子出气……”阿莫说到这,见长公子的肩头处往下不停地滴水,他有点不太敢往下说了,又犹豫地看向了他们家长公子。
宣仲安把她拉进了怀里,拿大袖盖住了她的头,冷酷地道:“接着说。”
“还说,”阿莫没再说了,而是上前走了两步,俯下身,在他们长公子的另一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低声道:“毒药是皇后娘娘上次来府里给采荷娘子的。”
第143章
阿莫的声音很轻,细如蚊吟,宣仲安听到后,低头在妻子耳边重复了一次。
许双婉深吸了口气,摇了下头。
不可能有皇后的份。
她是不太会看人,但也可能只是不太会看身边人罢。
帕子不够用,许双婉迟滞了一下,还是伸手拿他的袖子擦了擦鼻子,露出了脸看来,看向了恭敬站在前的阿莫。
“人还在着?”她开了口。
“在。”
“看住了。”
“是。”
“采荷……”
听到许双婉的呼声,瑟瑟抖抖的采荷弯着腰跄踉着过来了,她一过来就扑到在了许以婉的脚前,“姑娘。”
“不可能有你的份,没你,我早死了。”许双婉弯腰,扶着她的手,“你起来,你跟了我都出十个年头了,不能遇点事就慌。”
“姑娘……”采荷的心,一下就定了,她抽泣着站了起来,朝他们姑娘感激一笑。
这厢,宣仲安朝阿莫一颔首,“还有何话?”
“就审到这,公子,手下先回云鹤堂……”
“去。”
“是。”
阿莫退下,宣仲安扫了眼屋里噤若寒蝉的下人们,这才朝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妻子道:“她们身上没事,你大可以用。”
他已经过了一遍眼了。
许双婉点了点头。
宣仲安没呆多久,就又出去了,许双婉把福娘找来,把钰君jiāo到了她手里,“虞娘得在我身边听侯命令,钰君这几天就jiāo给你了,你亲手帮我带着,莫要让她离了你的眼。”
“您放心。”
这夜许双婉用过药,睡到半夜醒来,身边没人,她看着另一半的枕头半晌,也没叫下人,又在昏沉当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阿参过来说今日长公子不去衙门,呆在府里,他现在在云鹤堂有事,让少夫人有事就差人去叫他。
“让他办完事就回来歇会。”许双婉说了句话,让他去了。
沁园出了事,宣宏道是直到昨夜才得了屠管家的报,那时候已晚了,儿子那头说是要紧事,他也不好把人召过来问,这厢等到早上一过,就是听下人报长公子还在云鹤堂有事,他也先过来看儿媳妇了。
看到儿媳妇,见她只是神色苍白了些,神qíng还是端庄温婉如旧,他一晌之间也是不知该从何安慰起,末了,挤出了一句:“你只管放心养病。”
许双婉听了一怔,想了想道:“父亲,儿媳无大碍,只要听大夫的吩咐,静心养着病就能好。”
宣宏道看她言辞之间颇为小心,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向了一旁的望康。
望康正安安静静地在看着他们说话,见到祖父看他,望康忙挺起小胸,道:“祖父,望康昨晚有念书,你可要听?”
说着就下了椅子,双手背着,笑嘻嘻地朝他蹦跳着走了过去。
望康从小就是大张大放的xing子,是个带着虎气jīng神分外抖擞的小儿子,宣宏道见他活蹦乱跳地过来,眉眼不禁放松了下来,那藏在眉眼当中的隐忧也淡了下去。
他顿了一下,抱起了望康,朝儿媳妇道:“我带望康去找他爹,我正好有两句话要跟他说。”
许双婉微笑颔首,看他们去了,等他们一走,虞娘担心地问她:“少夫人,你说那会是什么话?”
许双婉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去猜。
虞娘见她神qíng疲惫,扶着她往里走,“您接着去睡罢。”
许双婉躺回了chuáng上,虞娘给她盖好被子要走的时候,半闭着眼假寐的她睁开了眼,与虞娘道:“长公子那边一有消息,就是我睡着,也要叫我。”
虞娘“诶”了一声。
许双婉又合上了眼,“等会采荷要是过来了,你让她带着人守着我,你去忙你的,听到了没有?”
虞娘呆了一下,才诺了一声。
这个关口,少夫人这是……要跟这府里的人表明,她是信采荷的?
是了,如此才是真的信她不假。
采荷也是跟了个好主子,要不是看在少夫人的份上,依他们长公子的xing子,可能宁肯错杀,也绝不可能放过。
要是换个一般家的主母,只要是稍稍怕事一点的,哪怕明知是栽赃陷害,再信任也不可能毫无芥蒂,马上就让人出现在眼前……
虞娘出了圆门,发现雯儿这一招,当真是狠毒。
她就是栽赃不成,也离间了人心,而采荷一得了少夫人的不喜,久而久之,她在侯府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罢?遇着这等晦气的事,少夫人也不可能再对她带过来的人信任如初,那时候,她能信的人又有几个呢?
等时间久了,她也会变得高高在上,谁也不信,谁也触碰不到的高贵夫人了罢?侯府到那时候,可还有这等温和平静的气息?等少夫人不再是那个少夫人了,长公子在这个家里,能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得不到的话,他可能连家都不愿意回罢。
虞娘越想越觉得可怕,她冷硬的脸孔绷得越发地紧了起来。
那个平时看着胆小如鼠的丫鬟,居然有这等心思,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虞娘子?”
虞娘子在外屋的门前站了一会,被侯在她前面忐忑不安的丫鬟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她一回过神来,嘴边扬起了一抹冷笑:“好一个连环毒计,这等深谙人心的计谋绝不是一个下等丫鬟能想得出来的,她没那个脑子,这府里肯定有她的内应教她怎么行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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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宏道进了云鹤堂,在等着下人通报的时候,他抱着孙儿在云鹤堂的客堂当中坐了下来,望康一路都很安静,直到坐下也如是,宣宏道低头看向了今日异常安静的孙儿,问他道:“是不是害怕?”
望康抬起小脸看他,他抿着小嘴想了一下,摇头道:“不怕的。”
他又挺了挺小胸,“我是小长公子,是爹爹的小长公子,是祖父的长孙,也是侯府的长公子呢。”
爹说,他是嫡长子长孙,以后侯府的一府之主,可不能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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