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年你相中我,也不是到了时机才娶的吗?”先前本来是没打算娶的,看正好有时机娶她过来才下的手。
“谁说的?”宣相皱起了眉。
“你说的。”之前耳鬓厮磨时候说的。
“你听岔了!”宣相恼羞成怒,声音铿锵落地,反口反得很是gān脆。
许双婉不bī他,转而笑道:“那好,让他自个儿相就自个儿相吧,但也不必让他非要在这几天挑一个人出来,让他慢慢找吧。”
“那得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找到他中意的那个人的时候。”
妻子慢悠悠地说着,本来没打算给长子那个时间的宣仲安听着她的口气,这心思也慢慢地沉淀了下来,末了,他搂着妻子跟妻子温声道:“望康随我,但愿他有我那个运气罢,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望康心里也有数,你且放宽心就是。”
许双婉点头,“我就是这般想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但也想如若他像你多好,如果媳妇儿是他自己好好挑选的,多了些心甘qíng意,想必他的路会走得更稳些罢?”
为了心爱的妻子儿女,他的路会走得稳且长罢?
就像他的父亲为了他们一家的安稳一样。
“但愿罢。”宣仲安抱着她,轻叹了一句。
没有也没事。
qíng海壮观,但也苦咸,爱生忧忧生惧,宣仲安宁愿他的三个儿女qíng缘薄点,心绪淡点,这一点他们不必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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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两天,去送清心师太一程的钰君归了府。
钰君说道起清心师太坐化的那天早上还跟庵里的老居士一道挖土种菜的事,她跟母亲说:“师伯走得很安详,面容看起来很是欢喜慈祥,就跟活菩萨一样,次日起来诵完经做完早课,主持师太留我们吃了一顿斋饭,我们就都回了。”
主持师太神色淡淡没有悲苦,来送的人也都平平静静神色如常,如若这些大师不是从天南地北赶过来的,钰君还道她们只是顺道来庙里寄住几日,碰巧与师伯打个照面罢了。
清心师太回京回到慈心庵坐化,因她是她母亲在此院为她而亡,恩师在此院收留了她,她早已渡化了执念,后来却又了悟到尘归尘,土归土才是随心欢喜之道,便也不再qiáng自看破尘世,做了回京到母亲与师傅走时之地坐化之举。
她在与许双婉的信中道,她自从做了回慈心庵的决定,无一日不是心生欢喜,就像每日盼着回母亲的怀抱一样。
钰君还小,懵懵懂懂的不太懂大师们面对生死的如常,说罢顿了顿与母亲道:“大家看起来都不悲伤,不见难过,我也……”
钰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在那qíng那景,她觉得伤心难过是很突兀的事qíng,于是便是心里悲伤也没有流下泪来。
“你无需难过,”许双婉见女儿不懂笑了起来,摸着闺女的头温声道:“你师伯走的欢喜,你便欢喜地送她,人死了不是非得难过,你想,你此番送她,没有眼泪悲伤,你回来了心里是不是要好过一点?”
“有一点。”钰君有些羞涩,有点羞于承认她心里悲伤师伯的离开,但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过的事实。
“不给还活着的人留下伤心和泪水,这是你师伯所愿,来送她的大师莫不是她的知己好友,她们如常地生活下去才是你师伯所愿,她们又如何不会如她所愿呢?”许双婉微笑与女儿道。
钰君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许双婉与女儿所说乃她真心所想,但当夜想起她师姐求道以弱身救济苍生的一生,年轻时候与她结缘,现在早已不年轻了的许家二姑娘闭上眼睛,默默地流下了一行泪。
她的师姐与师傅,她们终归会被岁月掩埋在滚滚的红尘当中,但这一刻,她记得她们。
她们存在过。
第180章
作者有话要说: 经人提醒,施安的名字是忌了宣相的名的,避其父的讳他不能取“安”字为名,这事我完全忘了,现在改正,把施安改为施宁。
洵林夫妻归京, 三个儿女也随着他回了京,这几年间,楚琥珀为他生下了一子二女,最小的女儿刚刚满月, 就随着父母回了京城。
再见弟媳, 许双婉也发现这个弟媳人圆润了些, 待人接物也要比以前圆润多了, 谈吐之间少了矜持冷淡, 就是她本不是xing子热络之人, 但跟人说话多了些真诚体贴,已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当家主母。
许双婉不免欣喜, 但宣侯爷对弟媳的成见难也改变, 对妻子的欢喜不以为然,许双婉心道还好琥珀嫁的是洵林,洵林必然懂她。
能让一个有着倔qiángxingqíng的女人变得柔软,不是为了孩子, 就是为了丈夫,琥珀作为一个将门之,时至今日能为洵林生儿育女又有了自己接人待物的周章,短短几年里她就从一介初嫁为妇的少女做到此步, 足可见她对洵林的用心。
至于丈夫所不喜弟媳妇的那些, 许双婉无力改变,且他不是个多嘴的,且他绝不会作为对女子指指点点的事来, 不影响洵林夫妻俩什么,再来日子是洵林与弟媳妇在过,他们夫妻俩相处的好才是好——许双婉跟洵林说过夫妻之道,与他道夫妻之间重要的是彼此之间的感受,莫要以外人的喜恶来影响夫妻之间的日子,毕竟,与他过一辈子的不是那些外人,而是与他结了白首盟誓的妻子。
两个人都是有心的人,也不怕他们把日子过坏了。
多了比他还小的弟弟妹妹,宣施宁很是兴奋了一阵,追着阿姐带他去叔父府里看望比他还小的弟弟妹妹,但这兴头也就维持了两三天,再后来他也不去了,许双婉问他为何,小施宁一脸忧郁叹气道:“总比不得家里自在。”
许双婉去问钰君,钰君憋着笑告知母亲:“大玉堂妹识的字比施宁多,他是害羞了,您不见他这日总缠着您识字?”
许双婉哑然。
丈夫上朝后,小儿子在她身边的时候多,他兄姐都有事在身也不能陪他,许双婉便想给他请启蒙老师,她这话一开口没两天,宣仲安便把小儿子的老师找好了,找的还是一个参过他的御史。
这位御史大人乃52书库出身,其祖父是盛世大儒,到他这一代他也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当时出名的神童,但神童从小有个喜欢直言不讳的毛病,不得家里看重,等考出来了进入官场也得罪了不少人,他连皇帝的义兄宣相也直参不误,就是御史台也没几个他这样的愣头青,但他胜在为人确有几分本事,可能心xing直白心思单纯,就是他快近而立之年也还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宣仲安使了些计谋把人招成了小儿子的老师,也是把人招到身边给长子认人的。
这位小御史当了五年的御史官了,全朝廷没有他不认识的官员,为人是可气了些,但用好了也是一介能人。
且有这么个不知道弯腰低头的迂腐之辈跟小儿子对着gān,小家伙在他手里绝计讨不了乖。
宣相等把小儿子送去人家府上进学,见小儿子是大儿子背着回来,累得在其长兄背上呼呼大睡的后,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忍不住内心的欢喜,当下就抚掌微笑了起来。
总算没人跟他夫人闹了,他又收拾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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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十五年chūn,宣望康为自己择了一门亲事,母亲因上跟妹妹一道为他选聘媒之礼,宣长公子还理直气壮地去了妹妹的库房给自己未过门的媳妇选了好几匹珍视布匹,连头面都耍赖抢来了一套。
往日他母亲总要说上他几句,但现在她已不太说话了,微笑看着他胡闹,妹妹也无心跟他假装争闹,他们在温柔注视着他们的母亲面前无所遁形,难掩悲伤。
许双婉撑了两年,这一年冬天她大病了一场,再醒过来无法行走如常,只能起身稍微坐一坐,偶尔走几步了,若不然多走一会气喘如牛,顺不过气来。
她缠绵病榻,儿女们比往日还要爱闹她,想来也是从他们父亲那里学坏了,认为只要她不放心他们就舍不得走。
但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要说她不放心,确实有不放心的地方,施宁还小,而她的丈夫去年冬天也跟着她清瘦了下来,许双婉也不知道她走了之后,他会不会保重自己。
她也想再多拖两年,但身体已是qiáng弩之末,她用jīng神撑着也撑不了太久了,但能撑一日便算一日罢。
这日中午宣相就上朝回来了,回来他跟他的婉姬道:“帝后明日要出宫来看你。”
“呃?”许双婉靠在chuáng头等他归家,等来了这一句话,想了下便道:“那明日你带着望康和钰君施宁在家迎他们,等会着人去知会望康他们一句。”
“他们是便衣常服出来看你这个嫂子,用不着人迎,望康他们就不用知会了,”宣仲安在她眼睛里换好衣裳,走近chuáng榻把她扶下去躺着,他则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握住了她的手,道:“明日他们还要跟你说说望康的婚事,还有他成亲以后的打算,有几个地方让他去,户部和吏部各有一个差,还有……”
“你和你儿子拿主意就好。”等了他一会,许双婉有些疲惫,她眨了眨眼看着他的脸,声音有些小。
“你也听听,现眼前还有一个好差事,不过得你儿子去给人打下手,是跟着钦差出去代圣上巡天之事……”宣仲安说到这止了话,他偏过头看着闭上眼睛已睡过去了的妻子,凑过去拿脸颊蹭了蹭她微凉没有什么热气的脸,又吻了下她的嘴,道:“你先睡,我明日再跟你说。”
睡罢,明日醒来,他还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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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婉一天当中上午会jīng神好点,帝后便是在她jīng神最好的那个时辰来见她的,帝后来的悄悄,到了门口也没弄出什么动静来,如若许双婉不是早从丈夫那得知他们来的时辰,还以为是家里人在寻常行走。
宝络跟他的皇后身着素净来的,褪去了锦衣华袍应衬的光芒和距离,许双婉这次清楚看清楚了他们脸上的神qíng。
她看着宝络和皇后脸上的笑,不禁也露出了笑来,他们作为普通夫妻携手而来,她便把他们当普通夫妻待,没与他们客气,与他们道:“过来坐,与我说说话。”
“诶,嫂嫂。”宝络说着就大步过来了,他声音放得很小,但口气里带着埋怨:“我早些日子就要来看你,义兄拦着不让,他就不愿意让我见你,说我近些气脾气大会气着你?可我生气那是跟臣子生,我会跟你生吗?我何时跟你生过气?”
他说着就坐了下来,对上了义嫂脸上温柔的笑,他不禁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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