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远见,也是让心存忽视而来的霍五少夫人地婆母的安排也是佩服了一番。
这要是换个轻率一些的来,未必是这位侯府少夫人的对手。
这厢许双婉也因这位五少夫人说话滴水不漏,看似热qíng欢喜,实则一点有关于霍家消息也没透露出来,她便也不多说话,没打算去套什么。
高手过招,往往都是似是而非的寒暄能说一大堆,你来我往笑语不断,场面看似热闹无比,实则是谁都没把自己的底气透给谁,真章轻易不拿出来让人见。
“您才是。”这厢许双婉微笑回道。
“诶呀,这可真真是一见如故啊,宣少夫人,咱们怎么就没有先认识呢?”
“我这等,曾哪是五公子夫人能入得了眼的。”
“你可千万别自谦……”
等她们说说笑笑,你来我往的废话了一堆再行了一段路,流芳堂也到了。
“来了,来了,快去回夫人,五少夫人陪归德侯府的长公子夫人来了。”
“报,归德侯府长公子夫人到!”
“报,归德侯府长公子夫人到……”
声音扬长了而去,这报信的一声接一声,仆人没有奔跑,而是那站在当位的下人们一桩接一桩的接话报了下去。
这霍家气势,可见一斑。
侯府多年没落,在这真正屹立了百余年不倒的豪门望族前,差的何止是千里。
许双婉突然明白了她的长公子心里那些涛天的不甘来。
归德侯府的归德两字,何曾不是因为功勋至高而来,霍家是开国元帅,而开国那时,侯府那时是王公,那时是凌驾于霍家之上的。
而现今,仰人鼻息。
这日子,果如学问一样,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许双婉对霍家没有轻忽之心,此时对霍家也没有嫉妒之qíng,反倒是突然生起了一股昂然的斗志来。
霍家能逆流而上,归德侯府,如何不能?
此前,霍家因那位霍莹姑娘对着她当面对侯府不敬的事,霍家没几日就来人给侯府赔礼道歉过,同时也送来了那位太子妃的妹妹霍莹姑娘被府里送去了庵堂带发修行,修心一年的消息。
那时,侯府尚还在弱势,霍家此举许双婉没单纯当这是霍家给他们侯府的jiāo待,但也对霍家的此举有些佩服。
一个家族,不管如何,哪怕仅是在表面上不包庇家族子孙,那就说明这个家族还有警醒之心。
不像许家,子孙为恶,却当没发生过——这看着是眼前占了便宜,却不知这样的子孙留在家族,还是拿来当领头羊的话,这家基本就完了。
此时,这传府之声一声接一声传了下去,这要是哪家门户低的来见到了,都不知心中有多诧异。
好在,许双婉以前虽没见过此景,但她脸上笑容能万年不变,只要她想微笑起来,谁都无法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她这等功夫,是她长年累月让自己练出来了,除了在她喜爱逗弄她的夫君面前时常被打乱外,尚还未在别处破功过。
见她面色不改,霍五少夫人脸上的笑也更真切了些,与她道:“快往里面走罢,宴席已经摆好了,就等你进去入座了。”
这人就是如此,你不怯场,气定悠闲些,哪怕穿戴只是得宜算不上华丽,也是会被人高看一眼——有些大家,锦衣玉食到末了反会反璞归真,衣饰只要得体舒适,反而不会太计较外饰。
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但也只是看不出而已。
归德侯府的这位少夫人耳珠儿上戴的是赤红的凤血玉,此玉才经发现不过五六七年,现在经朝廷重兵把守,在平民之间根本无人可知,也就这内宫宫庭与贵族内苑之间,有那正当其位的人能得之,霍家的五少夫人眼厉,在半路上就发同了归德侯府这位少夫人耳上佩戴之物,再等这位少夫人一路与她不咸不淡而来,她这棋逢对手,岂止是高手了她一两眼,这时,她对这位少夫人都有些结jiāo之心了。
下人们只要不是太愚笨的等着找死的,个个都是会看主子脸色,这厢霍府的下人一看府中矜贵的五少夫人对这归德侯府少夫人的神色,就已经看出了门道来,传话的声音不免都带了两份殷勤,这等许双婉进了流芳堂的大堂,堂内已经到了的人因这些高亢的传话声都朝门口一一看了过来……
说不上百众瞩目,但堂内一众十来位华贵的夫人朝她看来时,许双婉发现她心绪竟然无波。
这些夫人,以往在她眼里,个个都是要郑重相待的,只是她被家中的长公子搓弄久了,那面红耳差的时候更是不知几何,许家出身的许二姑娘发现她竟比以往更能经得住事了。
她面不改色,垂目微笑进了堂内去,竟一步都没迟缓。
霍大夫人,也就是霍太子妃的母亲这时也起了身,朝她迎面笑来,伸出了手,“这位,想来就是归德侯府宣家宣长公子的少夫人了?”
大韦礼仪繁琐,挨到个户人家,各有各的简称,贵族人家,二三代同堂更是平常,称呼繁杂絮乱,简称更是只有自家知自家事的人知晓,只有那不相熟的人家,会把全称都道了出来,霍大夫人现下就如是。
霍大夫人的记xing不太好,皇太孙的百日宴上,她们其实是见过了的,算不上完全不认识。
但许双婉从善如流,霍大夫人这话像不记得她,她也便当她们头次相见,不驳这霍府大夫人的脸面,还微带恭敬地稍欠了下身,微笑道:“见过夫人,妾身乃自归德侯府。”
“当真是花容月貌。”霍大夫人夸道。
许双婉名声在外,在长辈眼里是贤淑,但在一些公子哥口里被称道实则也是因她容貌出色。
有暗中看过她的世家公子,道她太过于木讷不知讨巧,不像那些被他们夸了的姑娘家对他们投怀送抱,会卑膝讨乞求得他们的欢心,但也不可否认她这经他们这些公子爷皆个挨口称道的美貌,也因她的木讷不解风qíng,谁也没得到过,便奇货可珍了起来,更是不吝夸颂,本就是七八分的颜色,也被他们传出了十分来。
但以前,她只有七八分,这厢,她正值一生中最好的年龄,经人事又为人母,此时外露出来此时的也是十分十了,饶是霍大夫人夸完,对她也是看了又看。
这女子,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归德侯府竟娶了这等女子,霍大夫人心中也是叹然。
这容颜,这姿仪,居然没进宫,也不知许家是怎么想的。
霍大夫人这一夸,旁边朝许双婉看来的先到的那些夫人的眼光便朝她看来。
许双婉矜持一笑,“您夸奖了,妾身实不敢归。”
她自小夹fèng里求疼惜疼爱,看的脸色不知几何,也因看的太多了,虽说人还有几分痴妄愚蠢,但也因为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她从不会因为别人的高看一眼,多夸一句而沾沾得喜。
不会有人比她更明白,那些轻易就因为别人而欢喜的人,他们死时那死的甚是惨烈的下场了。
更何况,在她的眼里,如今的霍家,算不上他们归德侯府的同盟,可能还是他们归德侯府最后不得善终的一个最为重要的绊脚石。
她除了严阵以待,不会轻易有别的妥协。
“坐吧。”屋外,有别的人家到的传声,霍大夫人也不便跟她说多的,朝她一笑,与三房那厉害得胜过于她家大媳妇的堂儿媳妇道:“你好好招待宣长公子夫人。”
“是,大伯母。”霍五少夫人左脚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微屈了一下前膝,微笑道。
她是霍家三房求来的儿媳妇,婆母看重她,她自然要为他们这一房争光,霍家的二房使不出什么好法子,也没什么能人,也只有他们三房能与大房争一争了。
大房命好,养了一个好女儿,成了太子妃,更是把太子牢牢把控在手,霍五少夫人不求三房跟大房一样风光,但她委实想借着出自他们这一房的六公子,她的亲小叔子的风光,把大房压下半头。
这霍家,可不能全由大房说了算。
在霍家,三房跟大房目前算不上双足鼎力,但也相差不远,为此,三房的五少夫人这番恭谦,看在长房当家作主的霍大夫人眼里,那滋味也并不是太好受。
大家族当中,人不少,择媳更是严苛,再娶一个来历不凡的媳妇进门来,家门底蕴更是深厚,想谁压过谁一头,更不是简单的事,很轻易就被人削下一头败北,自此沉落,从此远为旁门旁枝。
霍家几代来,以前是尊长胜过于尊能,现在眼看尊能胜过于尊长,霍大夫人这辈没有拿得出手的儿子,这出了一个女儿为太子妃,心里早已是跟儿子出众的三房起了闲隙,看着这三房的最为能gān的堂儿媳妇,她也是笑了一下,道:“好好招待着,莫要慢怠了,要是有差池,我就拿你是问了。”
她这话出来,也是跟归德侯府的少夫人卖了个qíng,示意她可是再看重她不过的了。
霍五少夫人这时也是笑着回道:“尊伯母令,您尽管放心就好。”
这厢,她话毕,领了许双婉去她的位置。
这时霍府的二三十位下人们时在堂中来去匆匆布置堂景,许双婉及笄时远没有此景,这厢看来,也知富贵人家的及笄礼,远胜过她长姐及笄时的盛况不知几何了。
许双婉这也是来的早的,再晚些,即便说是要相陪于她的霍五少夫人也被叫去迎客了,她坐在她的位置一直无声,偶尔抬头看看众人。
她不喧哗,除了那些怀抱着对她别有心思的人以外,也没人注意来,这日子,来的人没有几个比她身份低的,这唱喝进来再入座,那光辉也不是普通人能得夺得去的,那旧日显赫一时,扬名万里的王公贵族来了不知几何,霍府的能耐,自此也可见一斑。
许双婉这头抬了又低,低了又抬,脸上的笑容也没怎么变。
等到那霍家的九姑娘出门来行及笄礼,许双婉见梳发时,那小姑娘眉眼之间轻微的颤动,也在暗猜这位小姑娘怕是有一点被她今日及笄的盛况吓坏了。
她先前没见过人说的那几句恭维话,要是按照这位霍九姑娘的容颜算来,确实是有些恭维过了。
她是及笄后才嫁的人,及笄那时,府中当中不知为何,请来了众多来客,那种盛况远超过她在府中得的重视,她就像被架在火烤上的畜牲一样,来去翻身皆由老祖母身边的老人把持,等到来宾全散尽后,她多方小心探明才知,她的祖父下了一子想把她送给皇子为妻的好棋,可怜皇子没领qíng,她祖父只能黯然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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