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仲安咬了她的手心一口,玩耍着听着她说话。
“他们家还送了我们家一些,那小鱼gān用油炸出来吃,挺香的。”
“这个小鱼gān东南西北的几个肆里有,咱们那个肆里也有,你想吃了,差下人去买就是。”宣仲安咬上了她的手指头,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许双婉的手指头被他痒得有些发痒,轻笑了两声,道:“那时候龚大人调离海东都有一年了,现在几年过去,也不知道当地的百姓们还记不记得他。”
宣仲安把她的手咬出了一圈红痕,满意地舔了舔,方才饶过了她的手,道:“要是碰到了比他还好的好官,应该不会太想,要是碰到了个比他差劲的,那就得夜思日想了。”
许双婉微笑着道:“妾身也是这般想的。”
宣仲安扑过去,咬了她的鼻子一口,咬着含糊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个人以前我不认识,我先看看。”
此人要是能被他所用,他会用的。
“多谢少夫人。”咬完人的鼻子,宣尚书还道了谢。
许双婉微笑颔首:“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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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婉这夜令采荷拿出了龚小妹放在她这的旧物,里头的东西说重要不重要,但要论起重要来,对龚小妹来说,却是这世上最无价的宝物。
那里头是她长兄的遗物,她的长兄十几岁的时候因救人而亡,留给了她很多他为她做的玩具,还有给她买的小头饰和书本诸如等等,收拾起来足有一个大箱子,她从海东带到了京城,但因为去长肃láng山县的路上山贼太多,整个龚家都是轻装上阵,举家都没带什么东西过去,她的箱子便不能带去,托付给了许双婉。
这当中还有一个龚家jiāo给龚小妹,让她也放到了许双婉这里的小箱子。
许双婉在里面放了一些防虫的药包,偶尔整理家什时,也会打开来看看,仔细检查一番。
箱子保存的很好。
这日龚小妹来了侯府,见到许双婉,长得比许双婉还要高一个头的英姿少女看向那吟吟浅笑迎着她的美少妇,那温柔如昨的美人没有哭,她倒是先红了眼眶,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个不停……
话还没说一句,人就先哭了。
许双婉也是莞尔,走了过去,看着三年没见,长得比她还高了的龚家妹妹,笑着问她:“怎么好几年没见,人长高了,也学会了哭了?”
第74章
“你,你怎么嫁人了呢?”龚小妹哭着道。
许双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梳着妇人髻的龚小妹跺了跺脚:“我是被人bī着嫁的!”
许双婉偏头想了一下,“我是有人娶我,我就嫁了。”
其实也是bī来着,不过许双婉素来喜给人留面子,尤其那个人是她夫君的话,她想她就更应该要留一点了。
龚小妹哭笑不得,她又是哭又是笑的,这厢破涕为笑道:“还用你说?”
没人娶,她嫁给谁去?
龚小妹没两句,就拉着许双婉去看她带来的提篮,里头有小儿的衣物,还有几粒看起来gān瘪的果子。
“你快尝尝这个。”小妹说着,就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自行拿起一个啃了起来。
许双婉咬了一口,嘴顿了一下才接着慢慢咽嚼。
“略酸。”她道。
龚小妹咯咯笑了起来,一口把她手里那粒塞进了嘴里,咽下道:“说了要给你带我们那边的土产,这个就是了,这个叫木酸果,我们家在山láng县住的院子里种着好几棵,秋天结果,这几个还是放在地窖放了一个冬天了,里头没什么水份,尝起来也不甜。”
她兴致勃勃地看着许双婉:“秋天吃就好吃了,等秋天到了,有人要是给我们家捎过来,我就给你送。”
“好。”许双婉看着依旧慡朗的她,嘴边的笑意深了点,“现在家中都安置妥当了?”
“妥当了,妥当了才来找你……”龚小妹说到这,拍了下手掌,顿了一下跟许双婉道:“我本来一进京就想来跟你打个招呼,想来见你,就是……”
她迟疑了一下,许双婉点了下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懂。
龚小妹朝她释然一笑,“我跟阿大她们说,你怎么会变?你这种人,就是所有人都变了,你都不会变。”
“她们可好?”阿大是她的贴身丫鬟。
“好,她也嫁人了,嫁给了我爹身边的长随,现在还在我身边当差,你也知道我家里去了山láng县,没带什么人,她平时一个顶两个人用,可忙了。”
说着她往后看采荷:“采荷姐姐,你呢?”
站在姑娘身后的采荷羞涩一笑,朝她摇了下头。
“也快了,是家中的一个护卫,我给她挑的,”许双婉接了话道:“现在正在挑日子……”
“那我赶上了?”
“日子定好了,你过来喝杯喜酒。”
“得过来。”龚小妹点头。
许双婉让她挑着桌上的点心吃,又跟采荷道:“把箱子抬过来。”
“是。”
等箱子到了,龚小妹放下手中的点心,朝许双婉狡黠一笑,挽起裙子,像少女时候一样,敏捷地往箱子跑过去了。
她摸着箱子看了又看,打开的时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些光洁的旧物,眼睛有些略红。
一会,她抱了里头的小箱子走了过来,坐下朝许双婉看去。
箱子只虚虚上了一把锁,还是很常见的那种小铜锁,小妹把箱子放到桌上,跟她轻声道:“当初离京,我娘心如死灰,我爹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乐天知命心无忧,道上天待他一直不薄,定给他留了后路让他再展抱负,这京他肯定会再回来的,没必要什么都卖了,所以我娘卖了我们家那处宅子,家中的那一百亩田我父亲作主留下了。”
“这里头,就是那百亩田的田契,还有我娘硬塞在里头的一千两银……”她说着笑了起来,露出了两个讨人喜欢的小酒窝,凑近头跟许双婉道:“婉姐姐,不瞒你说,我爹那个穷大方,又擅自作主把我们在山láng县的所有家什送给城中的一些穷苦人家了,连块破布都送人了,还把我娘好不容易买的小宅子给卖了,换了粮送给了给当地挖湖的一些劳工吃,我娘一路被他气得,往日一顿要吃两个馍馍,都只能吃半个了。”
许双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留下的都给我吃了,没给我爹留。”龚小妹喜滋滋地道。
许双婉笑了起来。
这龚家人,可真是到哪,便是有苦难,也从不言苦,反会苦中作乐。
“那你们现在住的,是租赁的官舍?”许双婉问。
大韦每个州都在京设有州邸,其中就有给赴京任职的本州官员提供的住处,但这只能是住上三五几日,作过渡之说,要是久了,也有可长期住下去的官舍,但那个就要一点银钱了。
其实那几个钱也不多,就许双婉看来,人qíng才是大头。
且长肃州历来很穷,这州邸供官员住的官舍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不是租的官舍,是暂时住的我爹一个旧友的宅子……”龚小妹摇头,“我们州那个州邸,就是两间破土房,我爹一个朋友来看我们,见到土房子就哭嚎了一顿大的,把我爹哭到他家的一处宅子里头住去了。”
“他可是帮了大忙了,我娘现在夸那个伯伯是当今世上最英明神武之人,连我爹都治得服!把那伯伯夸得可傲气了,这几天走路都是用鼻孔看地。”龚小妹说着扑扑地笑了起来,笑罢,她拍了拍箱子,跟婉姐姐道:“住是有得住了,但哪能一家吃喝都靠伯伯啊,我娘小气了点,但也不是个喜欢占人便宜的,这几天着急着呢,不过不怕了,有了这箱子,家中就能周转得过来了。”
“是,至少家中这粮食有着落了。”
龚小妹闻言,不禁吐了下舌头。
“怎么?”
“是呢。”龚小妹笑着点头。
她哪能跟她婉姐姐讲,这百亩田租出去的每一年的粮食,都是送到了以前她爹任过知州的海东州的州邸去了,给海东进京读书、赴考的穷书生学子当粮吃,她娘估计也没那个脸去跟穷学子抢粮吃,能用的,就是里头的一千两银了。
这银子,说起来是她娘离京时变卖她大半首饰才得的。
当初她娘也是怕她爹把家里的田一个大方都捐给州邸了,这才抢过了田契,和打算留下的银子装了一个盒子,和她商量着要不要埋地里头,后来她们母女俩想了想,还是放到婉姐姐这里来了。
龚家历来不富裕,也是得亏龚夫人会持家,龚家还能维持着一定的门面。只是经过贬为知县这一劫,láng山县又是个做什么营生也得不了几个子的地方,龚家坐吃山空还要周济四方,现眼下那是家底也所剩无几了。
但人穷志不穷,龚小妹随了父兄的心xing,也没觉得家里穷哪不好了,她只要家里人每个人都在,这每一天都是和和美美的,遂一点也没有诉苦之qíng,她刚才言明这些,也只是想跟许双婉道明家中qíng况,省的日后来往,对她家的qíng况也没个底,落了尴尬去,这厢她又乐不可支地道:“反正我娘现在肯定是在家里盼着我回了,她现在见着我,可比见着我爹高兴多了……”
“这么说来,你也是跟着夫郎与父母住了?”许双婉嘴角也起了点笑。
“一块住。”龚小妹点头,“我还没跟你讲他的来历呢,他是以前的láng山县的知县之子,只是后来他父亲,也就是我公爹没了,家中母亲也是早早就去了,他也没什么兄弟姐妹,家中就他一人,他家祖籍是比长肃还偏西的那个沙州的,在那边也没几个亲人,就没回去了,一直住在长肃,他是个倔秀才,跟我爹那是不打不相识,反正这中间也是发生了好多事,去年他缠住了我非要娶我,我爹那个傻子被他忽悠傻了,就把我嫁给他了,他吧,没什么好的,但有一点好……”
她朝许双婉挤眉弄眼,让她猜。
“什么好的?”许双婉失笑摇头,“我猜不出来,你说给我听。”
“诶呀!”龚小妹坐不住了,“猜,猜,你快猜!”
许双婉好久没见过她了,见她活蹦乱跳的样子也是好笑,笑着点头,“行,那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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