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种车太大,载货量也大,所以在车后一般还会绑上两头驴或骡子,遇到下坡的时候,赶车人就挥鞭子吆喝车后的驴或骡子倒坐着,这样能让车慢慢的下坡……据说这样的太平车,一次能拉数十石重的货物。而平时没招揽到拉货等活计gān时,赶车人便会三五成群的聚在码头,抢着帮那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搬运行李。
妙儿对这汴京城里的新奇事物都十分好奇,几经询问后,很快就知道那比太平车小一点的叫“平头车”,两轮前出长木作辕木,梢横一木;平头车一般是以独牛在辕内,项负横木,人则在一边,以手牵牛鼻绳驾之。
京城各大酒楼多用太平车载着大木桶,装了酒四处叫卖。一般一桶能装酒三斗多,价值一贯五百文钱……
妙儿一路瞧着那新鲜物事,一路往城内走去,很快就越过码头、往城门走去,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后、最先看到的是汴京的外城———那外城方圆四十余里,城壕曰“护龙河”,阔十馀丈,濠之内外皆植杨柳,粉墙朱户、禁人往来。
过了护龙河,便见城内都建有瓮城三层,屈曲开门,唯南薰门、新郑门、新宋门、封丘门是直门两重,故此四门为正门,且皆有预留“御路”———即皇帝出行的御道。
新城南壁,其门有三———正南门曰“南薰门”;城南一边,东南门曰“陈州门”,傍有惠民河水门;西南则曰“戴楼门”,傍亦有惠民河水门。
妙儿几人初次见到那蔡水河,自是停下脚步立在河岸边驻足观赏,于是便又有那在河边乘凉的汴京本土百姓凑过来,指着那蔡河洋洋得意的介绍道:“此河正名‘惠民河’,不过此河还有一别名,你们可知晓?”
妙儿等人俱是摇头表示不知,那个本土百姓见状一脸满意、马上摇着蒲扇卖弄道:“因此河直通蔡州,所以我们汴京本地人都称它为‘蔡河’,只有那些外地来的人才会中规中矩的称它‘惠民河’!所以我奉劝你们一句———倘若你们上街买物事不想被当成那肥羊狠宰,那说话可得仔细些、拣我们汴京人惯用的词儿来说。”
那个本土百姓说完把头扬得高高的,似乎正在等候妙儿一行人感谢他的提点,可惜妙儿最瞧不起这些因生长在大城市、就比别人多出一股优越感的“城里人”……
于是妙儿直接无视了那个“热心”介绍的本土百姓,径直拉着巧娘指着几座跨河城门上悬着的铁窗说道:“我猜那些铁窗到了夜间便会放下来,用来阻止一些船只深夜由水路进城,否则这宵禁可就失了作用。”
妙儿猜的一点都没错,东城的东水门乃是汴河下流水门也,其门因跨河、所以有铁裹窗门,遇夜铁窗如闸垂下水面,两岸各有门通人行路,出拐子城,夹岸百馀丈;次则曰“新宋门”;次曰“新曹门”;又次曰“东北水门”,乃五丈河之水门也。
西城一边,其门有四———从南曰“新郑门”;次曰“西水门”,汴河上水门也;次曰“万胜门”;又次曰“固子门”;又次曰“西北水门”,乃金水河水门也。
北城一边,其门有四———从东曰“陈桥门”(乃大辽人使驿路);次曰“封丘门”(北郊御路);次曰“新酸枣门”;次曰“卫州门”。
新城每百步设马面、战棚,密置女头,旦暮修整,望之耸然。城里牙道,各植榆柳成yīn。每二百步置一防城库,贮守御之器,有广固兵士二十,指挥每日修造泥饰,专有京城所提总其事。
进到内城一路慢慢的走到繁华地段后,妙儿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京都的繁华和热闹,一双眼更是立马觉得不够瞧了———只见长街两旁店铺林立,有唐家金银铺、温州漆器什物铺、百种圆药铺、梁家珠子铺,以及卖京城时行的纸画花果的铺席,叫人看得眼花缭乱、流连忘返。
紧接着妙儿一行人走到了浚仪桥之西,一抬头便瞧见了那鼎鼎有名的“开封府”!过了开封府入御街,一直南去过州桥,两边皆是百姓住的屋舍。
州桥一带则依旧是一片热闹、人来人往,堆着琳琅满目货物的店铺一间挨着一间———有车家炭、张家酒店、王楼山dòng梅花包子,以及李家香铺、曹婆婆ròu饼、李四分茶、鹿家包子、薛家香药铺等等!
妙儿一行人一会儿盯着那曹婆婆ròu饼看上半天,一会儿又被街边那熟羊ròu铺散发的香味给吸引过去,这连着看了几回后、妙儿一行人马上就嘴馋得紧,只能加快脚步往下走去,免得被那些香喷喷的吃食给勾得挪不动双脚!
第二章 亲戚失信
妙儿一行人一路打探着走到了州桥附近后,张三郎便出言催促道:“大哥,快把表叔公写给我们的信拿出来,看看上头具体写着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原来尤家正好有一房远房亲戚在汴京城做小本生意,且早早的就在汴京落了脚、算是对汴京较为熟悉之人。因此妙儿兄妹临出发前在卢氏的牵桥搭线下,给这位远房亲戚写了一封信,询问到了汴京城后能不能暂且前去投靠他几日,并打算请那位表叔公帮着他们在汴京租房落脚,或是帮着出个主意、让他们做个小本买卖。
那个表叔公当时十分慡快的回信说没有任何难处、一切都包在他身上,因此妙儿众人才会一进了汴京城就拿出表叔公写的信,照着上头写着的住址一路寻了过来……
因此张三郎催促的话音一落,张大郎就赶忙从包袱里取出信来,展开后细细的瞧了一眼、再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店铺,才指着拐角处一间铺子、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表叔公说他们一家住在州桥附近,具体是在一家名为‘史家瓢羹’的铺子背后那条窄巷子里,表叔公信上说的那家史家瓢羹铺可不就是眼前这间!”
张大郎话音才落、妙儿一行人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拐角处有着一间专门卖瓢羹的铺子,名号也和信上写的对得上!于是妙儿马上高高兴兴的说道:“那我们赶紧到背后的巷子里找找!对了大哥,表叔公说他们家在第几间屋子?”
“信上写着倒数第五间就是,我们且从后头数起。”
说话间妙儿一行人已绕过史家瓢羹铺、拐进了它背后的小巷,一路走到底后才数着屋子的间数往回走,一直走到倒数第五间屋子的门口、妙儿才伸手拍了门,等待那位妙儿他们仅仅在年幼时见过几面的表叔公前来应门。
妙儿才拍了几下,那扇略显破旧的木门便“吱嘎”一声被拉开,里头也传来了一个妇人的略略拔高的询问声:“谁啊?”
张大郎身为长兄,自是客客气气的上前行了个礼,规规矩矩的问道:“请问尤三水老人家是否住在这里?我们是他泉州府那头的晚辈,是专程来投靠他的……”
那位妇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见门外站着的几个人十分面生,立时把木门掩了掩、只留下一条fèng儿,语气里立时多了几分警惕:“你们是什么人?什么尤三水、尤四水的,我们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你们走错门了!”
那妇人的话让妙儿等人俱是一怔,随后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心急的张三郎更是一把抢过张大郎手上那封信,仔细的对了对上头写着的住址、再重新数了数屋子,见是倒数第五间屋子没错,马上一脸疑惑的对那妇人说道:“我家表叔公给我们的住址就是这儿,我重新核对了遍、的的确确没有错啊!”
张三郎说着就想把信上的地址指给那位妇人看,但那妇人显然不想和陌生人多打jiāo道,只见她看都不看张三郎手上的信纸一眼,只不耐烦的冲他摆了摆手:“我管你什么信、什么住址的,总之我们这屋里没有住姓尤的人,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姓刘、是一大家子!你们赶紧离开、上别处去打听吧!”
那妇人说完便不客气的把那扇木门给关上了,张三郎见了顿时急了起来、马上就伸手拍打起门板儿,并不依不饶的冲门内那妇人喊道:“这位大婶,你不能就这样把门关了啊!我们是寻着亲戚给的住址找到这儿来的,怎么可能弄错?我看弄错的人是你吧?你再开开门,我们再好好的说说成不?”
那扇木门依旧紧紧的合在一起、任凭张三郎如何拍打都没人理会,事qíng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让妙儿一行人眉头紧锁,都一脸苦恼的想着对策———妙儿他们原先就是打算好了、到了汴京城先来投靠这位表叔公,然后再在他的帮衬下慢慢在汴京城站稳脚,可眼下却没能按照计划找到人、投上亲,这让他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妙儿一行人在汴京城不但人生地不熟,且除了尤三水这个远房亲戚外、没有别的什么亲戚可以投靠,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本该住在这儿的亲戚突然消失不见,让妙儿等人立时陷入了困境,也不晓得该去哪里、只能傻乎乎的站在原处……
而就在妙儿一行人愁眉不展时,一直紧闭着的木门突然“吱嘎”一声再度被拉开,只见这回从里头钻出来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穿着一身huáng衫的男子,那个男子一和妙儿一行人打了个照面,就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你们要找的尤三水应该是先前租住在这屋子里的人,不过他们一家早在半个月前就搬走了,我们这一家子是他们搬走后才住进来的,所以这里真没你们要找的那人。”
妙儿一行人一听这话,当下便一脸震惊、异口同声的问道:“搬走了?!您说尤三水他已经搬走了?!”
见huáng衫男子点头表示肯定了这个事实,妙儿一行人顿时面如死灰,张三郎更是心直口快的抱怨了句:“表叔公明明晓得我们近日会前来投靠他,怎么选在这个时候搬走呢?”
这一点妙儿也很快就想到,且她还想到一个更坏的可能xing,于是脸色难看的说道:“指不定他就是后悔了、不想被我们叨扰,这才急忙忙的搬了家、让我们扑了个空!”
张大郎xing子较为宽厚,因此他先是让妙儿不可如此编排长辈,随后才客气的询问了那huáng衫男子一句:“请问我们那位亲戚可有留下什么口讯,托大叔您捎带给我们?或是他有留下新租的地方的地址,托您转jiāo给我们?”
huáng衫男子却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没有,这屋子是我一位亲戚的,我听我那亲戚说那尤三水的确是走得有些匆忙,也没留下任何口讯给我们,更没把他新搬去的地方的地址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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