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变姿势,不知怎的,便抽出了怀中的凝章,只见银光闪过,原本锈迹斑斑,毫不起眼的剑身,通体发亮,在月光下,惑人心神。
成忧的眼中闪过凝重之色,面色冰冷地开口:“四大神兵利器之一的凝章,居然在你手上?”
木离风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肩,随即向身后之人挥了挥手,比之当年推我下崖时更深邃幽冷的双眸,毫无温度地落在我身上,冷冷道:“皇上的命令不用我重复了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激烈的厮杀,我被洛枫护在身后,却心神不属。因为,我很清楚,真正会对我痛下杀手的,只有木离风这几人。
随行的几人中,成忧的武功明显最高,与洛枫缠斗在一起。文若彬则是为了怕我受到伤害,时不时地阻止那些围攻过来的人。
至于傲天君,他实际上是洛枫的手下。我当然清楚他不会,也不敢全力出手。
[第三卷:第28章 谜底 ]
我望着身前不远处战斗的洛枫,脑中拼命思索着怎样让计划更顺利一点,却不受怀疑。忽地眼前白光一闪,白胜衣已经到了我跟前。
他的攻势凌厉至极,他的身形迅捷无比,即便我真的勉力去挡,也不一定能挡住全部。更何况,他在掠到我面前时脸露残酷的冷笑,吐出一句,“难道你不想把戏演得更bī真点吗?”
我在心底狠狠地咒骂他趁火打劫,却不得不承认,这样可以使我更快地脱离现在这种尴尬痛苦的处境。于是,看着那攻势,我身形轻晃,一阵剧痛自胸口传来,还有一个塞入我手中的锦袋。
我狂飞出去,跌躺在地上,本就每日隐隐作痛的胸口,更是痛到火烧火燎,我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呻吟出声。
“冰依!!”
“小若!”
……
耳边传来众人的惊呼声,我的神志渐渐迷糊,只是用仅剩的意志拼命支撑自己。
恍惚中,我能感觉到周身蒸腾勃发的杀气,还有几乎能挤出人五脏六腑的压迫力。
耳中听到木离风、傲天君等人的惊呼,隐约恐慌地叫着什么:“金银妖瞳……”
然后,身子一轻,压力陡然间消失,等我勉qiáng撑着神志醒转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屋顶,正被人打横抱着在空中急速行进。
那种速度,我无法清楚地感知,却也知道,已经远远超越了人体的极限。
“冰依……你不会死……不会死。我会守护你的。”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始终闭着眼,用最后的那点神志,感觉手中锦袋中的细腻粉末,滑过我指尖,肌肤,洒落在来时的地上,一路,融入月色黑幕。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我的神志越来越迷糊,几乎寻不到可以呼吸的氧气,甚至连胸口的窒痛也无法让我清醒。
然后,我终于感觉到洛枫停了下来,嘴里在大声喊着什么。
然后,我终于……第一次,真正地,失去了意识。
深夜,细雨绵密而落。在乱石林立的山间,一个身着灰黑劲装的男子,冒着细雨,在乱石间随意地绕了几圈,随后脚步一顿,手贴上一块巨大的岩石底fèng。
只听吱嘎声响,那块巨石竟伴随着飞洒四散的雨丝,向前方缓缓推动,直到地底露处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阶梯形通道。
男子取出怀中的夜明珠,轻轻擦去上面的水珠,一步步走下阶梯。半晌后,地面的岩石随着他逐渐隐入黑暗的身影,慢慢关闭。
在男子消失后,良久,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远处的古树后缓步走出,雨丝拂过他清俊如夏日晴空的面容,蔚蓝的眼眸,沾湿了柔润的黑发,长长的睫毛。
灰黑劲装的男子走尽阶梯,里面竟是一个相当宽敞明亮的密室,连通着四个嵌有夜明珠的石室,里面摆设各不相同,东西却一应俱全。尽头是一个冒着热气的天然温泉,四周用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明,整个地下密室中的温度,竟常年不变,相当适宜。
密室四周笔直地站了很多男女,但却都是一脸的神qíng呆滞,状似行尸走ròu。
“她怎么样了?”开口的是那个灰衣男子——洛枫,他的面前站着个身穿粉紫纱裙,双颊被热气熏红的少女。
少女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冷漠淡然。她的五官也算是清秀的了,脸上却遍布刀疤,在珠光照耀下,异常狰狞。
她冷冷一笑,语带嘲讽:“她?你问的是哪一个?”
洛枫眉头微微一皱,却不着恼,无谓地耸了耸肩,走向其中一个石室。忽地脚步一顿,回转身jiāo待了一句:“隔壁那个女人——冷琢夕,暂时还有用,所以,医好了伤,就送去冷月教总坛。我不想冰依醒来还会看到她。”
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却仍是一脸的冷漠,回答:“是,教主。”
洛枫点了点头,走进石室,原本虚假的笑容褪去,转为宁和;原本冷厉的眼神柔软,变为欣然。
少女看着洛枫消失在门内的背影,面无表qíng地摇了摇头,声音冷漠嘲讽又带了几分苦涩:“洛枫,你就算再聪明,陷入爱qíng这个网,终究还是会变得愚蠢。被萧祈然爱上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喜欢你呢?傻瓜……你们——”
少女瞪大了惊诧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身体一动也动弹不得。
洛枫坐在铺满软絮的石chuáng边,手指轻柔地在chuáng上少女白皙细腻的脸上流连,眼中溢满柔qíng。
忽地,他浑身一震,迅速站起身来,看着门外。
也只是瞬息间,石门缓缓打了开来。洛枫眼中闪过冰寒的杀气,一瞬不瞬盯着走入的几人。
“萧祈然、步杀、卫聆风、君成忧……”他冷冷地,缓缓地叫出来人的名字,胸口翻腾的猜疑几乎要将他湮灭,于是,他越加冰冷,“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成忧双手抱着个昏迷中的银发女子,绝色清丽的面容苍白,被发丝隐隐遮住,赫然是应该死在别有dòng天中的冷琢夕。
祈然微微敛眉,正待说话,忽然神色凝滞,望着洛枫身后,冰蓝的眼眸中露出疼惜、爱怜的光芒。
洛枫眼中坚定决然的目光,终于开始松动,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看着从chuáng上坐起来,站到他面前的少女。那个,几日来被他用心呵护,用生命保护的少女。
我拽着发痛的胸口,艰难地从chuáng上站起身来,摇摇yù坠,却仍是站立在他们面前。
我向着一直担心我的四人露出个虚弱的笑容,然后平静地看向洛枫,“是我引他们来的……”
“为什么……”洛枫喃喃地抓住我双肩,双眼中怀疑、痛苦、愤恨,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是我引他们来的。”我感觉不到周身的疼痛,听不到身边甚至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吐出:“无——夜——”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凝滞了下来。停留在,那两个字被吐出的一秒,缱绻纠缠。
到底要多深的感qíng,多久的纠葛,才能累积出如此多的恩怨qíng仇。
洛枫缓缓地一脸难以置信地松开抓住我的手,每松开一分,他的脸便越挂起惊疑、愤怒一分,忽然开口道:“你在说什么?无夜是谁?”
我面无表qíng地看着他胸前洁净却微皱的白色长衫,声音悠远而死沉:
“其实,怀疑一开始就在我心里种下了种子,只是我不没有意识到而已。为什么我掉入河中会这么巧刚好被蓝家的人救起?为什么明明答应不再喊我主子的无夜,会口口声声,日日喊我主子?为什么我们离开祁国的计划会被卫聆风知道,我还会中了软骨散的毒?为什么步杀会忽然失去神志般刺杀我,连祈然和成忧都没反应过来,却是武功不高的无夜救了我?”
洛枫退后几步,看着我冷笑道:“冰依,你说的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幽幽一笑道:“要我从头到尾推理给你听吗?冷月教教主?”
见他沉默不语,我知道他是承认了自己冷月教教主的身份,我却忽然想起那个丑陋但一心守护我的男子,心中一痛,忙把心中的激愤压下,继续转为平和,“祈然告诉我,他的大师兄早在五年前坠崖身亡,那个崖底是血池,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这个不是与我的qíng况很像吗,而底下是血池的悬崖,在天和大陆,又只有赤火崖。我想你定是与我一样,被不定期开合的dòngxué石门卷入了别有dòng天,而得以生还。不仅如此,同时,还让你发现,这个别有dòng天居然连接着关押祈然和卫聆风母亲冷琢夕的幽谷。你既然曾作为冰凌的守护者,又那么心心念念想与冰凌为敌,必然不可能不知道祈然和他身边之人的身份。所以,当我掉入别有dòng天时,你就已经决定了要利用我了是吗?所以,从那以后,你就开始一路跟随我。当日,我在山dòng中遇到的那个毁容的无夜,确实是真正的莫劲。后来,遇到卫聆风,引渡了他身上的血蛊,那个时候的无夜,一直都是莫劲。直到,我体内的两个血蛊相互冲击,让我掉入江流中,被蓝家人救起,那以后再遇到的无夜,就是你——司马洛枫!”
“你早就遇到,甚至是救了离家出走的蓝莹若是吗?你清楚知道,我和蓝莹若的外貌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你将掉入河中的我丢到蓝家的船前,让他们救起我。”
洛枫一双纯黑的瞳眸定定地望着我,良久才问:“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如此做又有何好处呢?”
“何好处?”我嗤笑着将手指指向卫聆风,“不就是为了让我再一次碰上卫聆风,也就是祈然的亲生哥哥——萧祈轩。”
“做了这些以后,你又觉得不放心,只怕有什么变故,让你的计划无法顺利实施。所以,所以你就回头……”我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要讲出接下来的话,得花去我所有的力气,声音哽咽,“所以你就回头杀了无夜,然后戴上铁面具,代替他的身份回到我身边!”
洛枫神色数变,终于沉沉开口道:“一个戴着铁面具的人,难道从来没有摘下来过的一天吗?”
“哈哈……”我忽然神经质般大笑了起来,笑到祈然一脸忧心地走到我身边,笑到胸口阵阵惨痛,才揪着衣襟,抬起头来,道,“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无夜确实在我的要求下摘掉过一次面具,可是那一次,他牢牢地凝视着我的眼睛,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甚至心慧他们一进来就匆忙戴上。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对我用了催眠术。本来,学过催眠术的我是不应该会中这种巫术的,可是一来我当时只是想让无夜开心,从未怀疑过他;二来……司马洛枫是除白胜衣外唯一会使用噬心术的金银眼能力者,又岂是我这种半吊子的心理学家可以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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