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才压抑下来。
傲天君、文若彬,还有那个……白胜衣,步杀坐在一旁,默默听着,想着,四大丞相祈然收了其三,对上那个人,应该有胜算了。
应该……有吧?心头忽然有什么bào躁起来,脑中有仿似沉寂了千年的记忆象冒泡一样涌现出来,步杀握紧了手中从不离身的“汲血”。
“这个可以了,步,把杏树种在这里。”
步杀没有搭话,只是默默地用轻松地姿态把一株六尺多高的杏树cha入挖好的坑中,安静看着祈然小心地把土培好。
这已经是第几株了呢?步杀放眼望向花香轻送,柳枝飘摇的湖岸,这里的每一糙,每一木,都是他和祈亲手布置的。
“沾衣yù湿杏花雨,chuī面不寒杨柳风……”
又是……听不懂的话……步杀摇了摇头,把最后一株柳树cha上,等待祈然来培土。可是,半晌,却没有一点动静,他慢慢抬起了头。
“步,你说冰依看到这里会开心吗?”祈然望着远方,嘴角轻轻弯了弯,“肯定会的。你没有看到,那天,她描绘着我们三个的未来时,表qíng有多么快乐!”
未来……快乐……?步杀轻轻蹲下身,学着祈然的动作,把土一点点培好。
祈然拿出随身的玉箫,放到唇边,chuī奏。
虽然不懂,可是步杀却清楚知道这首曲子,那个人轻柔的声音,低低的语调,仿佛还响在耳畔。然而,只是仿佛,永远都不可能再听到了。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往往有缘没有份
……
当初,第一次握着她冰凉颤抖的手,自己说过什么呢?——这世界上没有忘忧糙。即便有,有些事,也不可能忘掉。是了,是这句。
步杀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那三个月,自己到底记起过多少以前的事呢?
萧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步杀有些涣散的视线再度集中在对面颀长的身影上。
“落英纷飞的季节……”祈然摊开手轻轻接住几瓣飘落的花叶,“为什么,如此短暂呢?”清润的声音,低低哭泣,象jiāo击的兵刃,一寸寸砸在他心口。
“流星,美的是一刹那,怀念的却是一辈子。”步杀看着祈然低喃着蹲跪在地上,轻轻抚过地上每一寸糙皮,象抚摸那个人的脸时一般轻柔、怜惜。
长而丰厚的黑发被风扬起,遮住了他的脸,他的眼,只有一滴滴反she着璀璨阳光的水珠,落在他们亲手栽种的糙皮上,渗土……消失。
步杀的思绪,茫然得很,一忽而前,一忽而后,然后慢慢飘摇到那个,久远得,他几乎遗忘的夜晚。
“啊——!,祈然,流星耶!”
祈看了看天,对她笑笑,眼神象在看小孩子:“又一颗,你不许愿吗?”
她双眼瞪得老大,琥珀色的光在夜色下,一遍遍闪烁:“原来你们也流行对流星许愿啊?”
她的话,总是很奇怪,分为我们和你们,一道鸿沟,两个世界。
祈有片刻发怔,但随即释然地笑笑,眼里的温柔和眷恋却愈加深了。
“我试过哦!”她忽然仰面躺倒在柔软的糙坪上,火光在她布满疤痕的脸上跳跃,“因为发现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后来就不再许愿了。更何况,它也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好……”
她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敛去所有神色:“流星啊,就象短暂的爱qíng,美的是一刹那,怀念的……却是一辈子。”
步杀走在从雪梨园出来的路上,忽然,他的脚步猛然一顿,右手轻轻握上了汲血。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熟人——傲天君。
傲天君掸了掸衣袖,神色平静地看着他,象在看一个木偶:“步杀,至今为止,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不过,两年的期限已到……”
“主人,要见你。”
步杀从那座地处偏僻的废园走出来,步调平稳,呼吸轻匀,神色冷漠如昔。可是他的脑中,象有千根针在扎。那个人说……
“别忘了,当初……这个任务,是你亲手接下的。”
“即便你不听命令,我也有办法让他跌得更惨、陷得更深,这一点,我想你早就清楚!”
“我给你两条路选择,一是按我的计划去做,一是……自己死在祈然面前,让他再尝试一次被抛弃的痛苦。”
“我就是想看看,你们所谓的信任,能深到什么地步……”
“我需要的,是一个彻底冷血无qíng,对这个人世没有半分牵挂的——萧祈然!”
“作为报酬,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个……与祈然切身相关的秘密……”
背叛……真的要背叛祈?!然后,回到过去那个无边黑暗的世界?!
——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
——祈,那就让我一直保护你吧。我绝不会让你死去,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命运转到这一刻,终于还是回到了老路,原来,自始至终,什么……也没有改变。那么,祈的痛苦、冰依的牺牲到底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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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杀抽回手中的汲血,带出漫天的血幕。腥甜温热的血液溅到他脸上、身上,好象……从没有一次杀人,做得如此láng狈过。
“砰——!!”一声巨响,房门不意外地被撞了开来。
“三……三公主!!”千玄惨叫了一声,瘦小的身体,发出尖锐的童音,直冲进来。
(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千玄,在擦身而过那段中,跟着祈然的那个小男孩。)
步杀抬起头,看到祈然面具外惨白的脸,颤抖的双唇无声吐出两个字:“燕儿……”
步杀低头看看汲血,又看看地上狰狞班驳的尸体……
——燕儿不怕,燕儿知道然哥哥会救燕儿的。燕儿绝不会象雪儿姐姐那么死去,燕儿要陪着然哥哥。
那个,曾经在汲血刀下,都没有过半分畏惧的女孩,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手上。
“是他!是他杀了三公主!”千玄对着祈然嘶哑地大吼大叫,“少主,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的话?!是他把我们的秘密泄露出去,是他引我们入陷阱,是他杀了四皇子,也是他……他亲手杀了你唯一的妹妹。呜……少主,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
人群,挤过几乎呆滞的祈然,涌贯进来,把步杀团团围住。
白胜衣的冷笑,文若彬的无奈,莫言的担忧,傲天君的沉默,步杀统统都没有看到,他只是望着祈然一天比一天冰冷的蓝眸,握紧了双拳。
那个即便受到再多伤害,也会温柔微笑的少主,那个宁愿自己变得心狠手辣,也不肯让他受一点伤害的朋友,那个……被冰依一遍遍称作烂好人的少年,终于,被自己……亲手扼杀在了……这个萧瑟的秋天。
“少主!”千玄把长剑递到祈然手中,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求求你,亲手杀了这个人为三公主报仇,求求你!!”
祈然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剑身闪烁着眩目的寒光,他一步步走进房内,轻声淡漠地开口:“你们退下吧。”
“少主!!”傲天君、白胜衣、千玄,所有的人都惊叫出声。
“滚——出去!!”
祈然背着身站在窗前,修长白皙的食指轻轻拨弄着案几上的琴弦,叮叮冬冬……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善良的人,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
忘忧糙忘了就好,梦里知多少
……”
步杀静静地看着那抹孤寂绝望的背影,柔软动听的歌声伴随着血腥味弥漫在房中。他的脑中闪过很多片段,幸福的,激扬的,憧憬的……,然后混乱。
她说:心若自由,身沐长风。无游天下,不离不弃。声音轻柔,喜悦。
不离……不弃!那个……不经意说出这句话的人,如今,在哪里?
步杀,摊开手,看着慢慢在上面凝固的血迹。那双与他们击掌相庆的小手,如今,又在何方?
那个曾经快乐自由的无游组,如今……早已消失了!
“锃……”琴弦,忽地断裂。
“步……”祈然的手紧压在弦上,残破的琴音掩住了话语中的悲伤、颤抖和哽咽,“冰依她……说过,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了我,你也……绝对不会!不……会……”
原来,真的只是因为少了一个人,只是……一个人,那个世界,就崩塌了。
“祈,是我……背叛了你。”步杀握紧了手中的汲血,一步步走出房间,外面等待他的,是上百个高手的围杀,他很清楚。
步杀怔怔地看着仿如君临天下般,仗剑站立在所有人面前的祈然。为什么……还要救他?
“放他走!”祈然说。
“少主……少主你怎么可以这样……?!”千玄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曾经让他最崇拜,最亲近的少主,“对你来说,只有这个杀手才是重要的吗?那么,我们算什么?!刚刚惨死的燕儿又算什么?!”
祈然一个转身,在白胜衣手上划了一道狰狞的血痕,声音冰冷的有如地狱修罗:“你没听清楚吗?谁敢动步杀,我让他死无全尸!”
“少主!”沉默至今的傲天君终于开口了,他的眼中是遮掩不了的失望和沉痛,“你让我,很失望。这样的你,根本没有资格对抗你父皇,你也不适合……做一个王。”
“祈然……”文若彬的眼中已经带了丝微微的恳求,“你会弄到众叛亲离的。”
“那又怎么样?”祈然嘴角轻勾,冷笑弥漫了他整张被面具遮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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