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除掉我。从她送那双手套开始,我就知道她存了杀掉我的心。
可是,为什么我明明知道的那么清楚却不愿去承认,不肯去揭穿呢?就因为她长得象小雨,就因为那千万分之一的希冀和奢望……竟将心慧害到如厮田地!
可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吗?
我走进“静心宫”的时候,颜静正坐在大厅中傻傻发呆,还未等有些慌乱的侍女禀报,颜静已然看到了我。
她的眼神先是一惊,却马上闪过,随后略有些羞怯的惊喜连我都无法产生一丝怀疑。
她迅速地跑过来握住我冰凉的手,嗔怪道:“莹若跑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看你手冷的,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手套呢?”
我平静地了她一眼,那种冷然和淡漠让她嘴角的笑容僵了一僵。我说:“我若刚戴过那副手套,容妃现在这样握着我的手,就不怕染上‘桃竹’的毒吗?”
颜静浑身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娇艳yù滴的双唇微微颤抖,娇颜褪尽血色。
颜静领着我走进一间布置jīng巧雅致的房间,房中的用品一应俱全,男的女的都有,简直就象……一间新婚夫妇的厢房一般。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房间里良久没有半点声响,颜静见我许久不答终于耐不住转过身来。
“啊——呜——!”颜静的尖叫被我紧捂的手遏制在喉咙里,漂亮灵动,与小雨一模一样的一双眼睛就这么充满恐惧、痛苦和哀求望着我。
我心头狠狠一痛,一点不犹豫地拔出cha在她肩头的匕首,冷冷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想让你付出代价。”
我捂住她嘴巴的手松了开来,她的双眼泪水滚滚,朱唇颤抖地一启正待张口呼救。却忽然满脸惊骇地停了下来,看着我不经意笔在她小腹前的匕首,痛哭失声。
“其实,我真笨。”我将刀尖紧紧地抵在她平坦没有一丝赘ròu的小腹上,淡淡道,“能让一个女人甘心背弃父亲,对其他人发狂嫉妒,又心甘qíng愿怀上孩子,除了爱上了那个男子,还有什么可能呢?”
颜静埋下头,双手紧紧地护在她腹部周围,泣不成声:“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作为钥国的jian细进宫的,绝对不可以真的爱上皇上。”
“可是感qíng又怎么能由得了人呢?给皇上下蛊的时候,我已经有了身孕,皇上自然不会防我。下蛊成功后,爹爹要带我离开,他说皇上肯定回不来了。可是,我却忽然后悔了,后悔到一意寻死,没有死成,但孩子也没了。”
“没想到皇上却没死,他回来只问我一句话,要生?要死?我选择了生,却也不是,我是选择了忠于自己的感qíng,而背弃了父亲和真正的国家。”
“后来,皇上表面上开始冷落我。我跟爹爹说,皇上只是怀疑,却没有证据,这样便有借口不再给爹爹提供皇上的消息,却将爹爹方面的秘密一点点挖掘出来,告诉皇上。”
“后来,你出现了。我一方面遵照爹爹的话,故意去接近你,好找到绑走心洛的机会;另一方面,依着皇上的计划,让钥国所有隐藏着的jian细浮出水面。”
“可是,我真的不是存心要害你的。我送那个手套,其……其实,是太后的意思。她怕皇上对你动了真qíng,所以,要除掉你。”
“莹若,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颜静颤抖地诉说着她的苦和悲,声泪俱下地护着肚子向我表明清白和恳求。眼泪冲花了她的妆,那张原本甜美可爱的脸孔不知为何变得乖张丑陋。
当初的我,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才会误以为她就是小雨呢?
“颜静,你的小腹还未隆起,而且两个月前你还落过水,就是说你怀孕的时间绝不超过两个月。那么,这间……就肯定是卫聆风暗地宠幸你时落住的房间了吧?”
我看着她浑然间越加惨白的脸,不由冷冷一笑,环视了一下四周才道:“平日总该有人守在这里吧?万一有人不小心闯了进来……”
颜静原本乖顺凄楚的眼神完全被嫉妒、恐惧和憎恨取代,白滑细腻的双手握住我的匕首,一个反扣向我身上刺来。同一时间,原本小心翼翼隐匿着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右手高举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冷笑地看着不断gān呕的颜静,和围在我四周,踟躇着不敢前进一步的侍卫,抿紧了唇不发一语。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压下胸口翻涌的痛和腥甜,将匕首收进袖口,右手中的“紫凤”随手往空中一抛,又接住,也吸引了那群侍卫发直的眼睛,惊怕地又是上又是下。
我却不看他们,包括颜静狰狞扭曲的面庞一眼,一边走出屋外,一边头也不回地淡淡道:“可能是穿肠毒药,可能是毁容用的‘绝风华’,也有可能……只是普通的打胎药而已。”
“我不会让你得到皇上的!!他只让我为他生孩子,他只爱我!!永远都只爱我一个!”颜静悲绝的嘶吼声在屋内响起,“来人!!快,快传太医啊!!”
“砰——啪——”我狠狠一脚踹开卫聆风寝殿的房门,原本在案前低头写着什么的他,一惊之下不由抬起头来看着我,矫好的眉毛微微一皱,挥了挥手。
“你们先下去。”原本被这景象惊呆了的众人,终于如梦初醒,忙不迭地低了头退出房门。
我踏进寝宫的大门,走前几步,冷眼看着他面容平静地缓步走到我面前。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正的帝王。他够狠、够绝、也够聪明,在他面前我根本没有什么底牌可以掀,因为从始至终都是他掌控着全局。
我连一句可以打击他的话,一件可以报复他的事,也找不到。那么既然如此,我便不想再拐弯抹角。
“听说你今日出宫去了,还搞得一身láng狈……”
他的关心突兀地断在那一刻。因为我正扬起右手狠狠一巴掌打向他俊秀无匹的脸庞,却被他温热的手掌紧紧握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他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诧和蕴怒,邪魅惑人的嘴角一扬正待开口……
“砰——”一声巨响回dàng在这空dàng无人的寝宫中,卫聆风微偏着头,嘴角瞬间浮起淤青并渗出点点血丝。
我收回沾着血,握得死紧地拳头,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一瞬不瞬。
卫聆风,我从没想过那一巴掌能打到你。这一拳,才是我真正可以还给你的,加诸在心慧身上,万分之一的痛苦。
卫聆风握住我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捏碎,臂力一紧狠狠将我甩到地上,厉声道:“放肆!你真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背部重重撞击到地面,裹在锦袍中的伤口在摩擦下火热生痛,压制了许久的内伤终侵袭而来,从胸口翻滚汹涌至全身,我手撑住滚落在地的身体,一个颤抖,喷出一口鲜血。
“冰依——!”卫聆风只是一下地呆楞,随即飞快地冲到我身边抱起我。系锦袍的带子松了开来,露出里面鲜血班驳的素白里衣。
他怔怔地看着我青白的脸和伤痕累累的身体半晌,支着我上身的双手紧握成拳,吐出口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极力的自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卫聆风!!”我撑起迷离的意识和麻木的身体,一把纠住他的衣领,哭吼道,“你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你竟然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吗?”
“卫聆风,你到底把人命当什么?你明知道让心慧代替我,是把她往死路上推;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动她们的……”
胸口剧烈地起伏仿如惊涛巨làng般卷走我本就迷离的意识,可是却止不住眼角汹涌的泪一滴滴、一串串……
那是悔恨,那是伤痛,纠结在我的心口,永世……烙印。
我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明明可以保护他们的……
揪着卫聆风领口的手慢慢松了开来,我的眼前昏huáng黯淡,再看不到这周围的景物,也看不到卫聆风错愕而惊痛的表qíng。
“我从来没有……就算亲眼看着妈妈死在眼前,也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恨到……只想去死……”
“冰依!”卫聆风原本深思的表qíng,随着怀中人无声洒落的泪和鲜血映衬下依然宁静安然的如雪容颜,慢慢转为一丝一点流泻而出的恐惧。
那睡颜,竟仿佛永远不愿醒来那般的,死寂沉静……
“来人——!”卫聆风发了疯似地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向着殿外怒吼道,“快传太医!!”
夜半,长青宫。
“儿臣给太后请安。”
“皇上深夜来见哀家可有什么要事?”
卫聆风含笑的双目扫过庸懒卧在榻上,风华绝代的太后和站立在一旁脸色惨白的颜静,淡淡道:“深夜来见太后的,看来不止朕一个!”
颜静全身一阵颤抖,勉力往前移了几步,一个福身,细声道:“静儿参见皇上。”
“静儿。”卫聆风嘴角扬起一抹说不清意味的笑容,瞥了她缠着绷带的左臂一眼,柔声道,“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回……回皇上,这……这是……”颜静颤抖着孱弱的身体,一副yù言又止的怜人模样。
太后的身子动了动,目光望向已经在一旁坐下的卫聆风,直起身来,淡淡道:“容妃不敢说,就由哀家来代她说吧。刺伤静儿,并妄图伤害她腹中龙脉的,正是皇上您即将要册封的皇后娘娘。”
“是吗?”卫聆风眼中she出冰冷的神光,别说是面色惨白的颜静,就是太后也是微微一惊,只听他道,“这件事,稍后再说不迟。”
说完这话,他却不言不语,端起宫女刚端上来的茶来自行品尝。大殿中一时针落可闻。
这难耐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终于听他说道:“朕今日来,不过是想问问太后和静儿,为什么原本预定的计划会提早……半个月执行?”
卫聆风缓缓站起身来,眼睛半眯着隐隐透出危险的神光,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无比:“静儿,朕好象有特别提醒过你,不许动莹若和她身边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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