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凌州被qiáng辟为通商口岸,外国人可入内地游历、通商,自由传教,外国传教士开始进入千色山。十九世纪未,英国传教士以金钱和不平等条约赋予的特权,霸占千色山,一时基督教势力甚嚣尘上,其后天主教、东正教势力也接踵而至,闻风而动。接着伊斯兰教悄然而来。佛道两教也在西方宗教势力的冲击和排挤下,日落西山,风光不再。
“今晚我约了杨叔夫妇一起去千佛寺吃斋。杨叔一直信奉这些,说不定去拜上两拜,有些事他能早作决断。”谭少轩微微一笑。
骆羽杉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听说杨震飞是个烟酒不沾、没有什么嗜好的正统军人,自负好胜。年轻时,为练骑术,半夜偷着骑马被战马咬伤。领兵后,对违例士兵不论亲疏,严加处罚。虽有秘书,却经常亲自批阅文件到深夜。怎么,他还这样迷信?
“其实迷信是国内很多军阀都有的。有些还请个‘神仙’军师,长年伴随左右。甚至用‘神仙’治军,杨叔家中也常年养着术士,遇事扶乩问卜。
所以这次特意上山。希望菩萨是站在我这边的。”谭少轩扬唇一笑。
骆羽杉愕然地摇摇头笑了笑,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
“大家都说现在的中国是军阀混战,其实中国之所以形成这样的局面,根本上来说,是由于中国没有征兵制、也没有职业军官等制度,历代以来,征召士兵并不是由国家机构统一进行,而是由各路将军么人征召,这样就形成了士兵不忠于国家,而忠于个人的私家军制度。”谭少轩继续慢慢说道:“而这些将军,特别是清未以来参差不齐,有的是从土匪起家,有的是帮会逐步形成的军事力量,政局不稳,前途多变,许多人信奉迷信,在遇到大事件或作出重大决定时,经常会借助风水、测字、八卦等,由来已久。”
骆羽杉点头,蓦然意识到,按照谭少轩的说法,难道杨震飞是要作出什么重大决定?不由关切地看了看他。
谭少轩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却只是微微一笑:“杉儿,不必担心。”
骆羽杉一笑,也没再问。
忽然,谭少轩指着窗外道:“杉儿,你看——”骆羽杉闻声转头,原来楼的后面有一个腰形的池塘,一池清水几株莲荷,里面不知什么时候游过来一对鸳鸯。
两人看着,忽然相视一笑。谭少轩拉了她的手道:“走吧,说不定杨叔他们已经过去了。”
骆羽杉答应着,两人相携下楼。夏汉声带了一些侍卫暗中保护,两人慢慢沿着山路,从后山走进千佛寺。
千佛寺始建于东晋,曾为当时的八大道场之一,一度还是佛教第二大中心,寺中有“唐经幢”、“护法力士”、“柳公权东残碑”等珍贵文物,最有名的,当然是寺内大小不等,神态各异的千佛造像。
走进寺院,有执事僧迎上来,合掌稽首为礼,谭少轩没有说话,答了礼,僧人道:“杨参谋长正在主殿,请施主这边请。”
谭少轩淡笑点头,随了僧人转过钏鼓楼走上大雄宝殿。登上台阶,便见杨震飞和眉姨娘正虔诚跪在佛前,叩头行礼。
谭少轩抬手示意旁边的副官,没出声和骆羽杉站在一旁。杨震飞磕完头,从旁边的签筒中抽出一支竹签,递给旁边站着的一个戴眼镜、着长袍的男子,男子手扶眼镜看了,微微点点头。
杨震飞转头看到谭少轩,颌首一笑,眉姨娘已经放完香火钱,走过来拉了骆羽杉的手,低声说了什么,骆羽杉走过去上了三柱香,写了香油钱。这时,一个老和尚走了进来。
杨震飞见了忙笑着打招呼:“大安长老。”
大安法师是千佛寺的住持,平日是比较少出来的,想不到今天自己还没祭出名号,他就出来了,杨震飞有些长时间和高兴,旁边的长袍男了也出向大安长老行了礼,大安长老微微一笑,长眉下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目光相碰,骆羽杉也微笑着施礼。
“弟子抽了一签,请长老指点迷津。”杨震飞说着,将签双手递了上去。
大安长老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即说道:“施主之心事,签上已经写的明白,又何须再问?”说着径自念道:“劳君言我心中事,此意偏宜向西宫。一片灵台明似镜,实如明月早当中。施主还不明白吗?”
杨震飞迷惑不解地看着他的背景,接着看了看自己的“御用法师”沈克遂,沈克遂却只是笑了笑,转身和谭少轩拱手打招呼:“二少,二少夫人。”
谭少轩没出声,唇角扬起,点了点头,骆羽杉已经悄悄问明他的身份,笑着和他颌首这礼:“沈先生好。”
见沈克遂对谭少轩夫妇这般客气,杨震飞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笑着道:“既然来了,我们爷们不妨也尝尝做和尚的滋味,嗯?”
谭少轩一笑,执事僧带了大家一起走进斋堂。
正是用饭的时候,僧内的僧人已经集合,谭少轩等在执事僧带领下,男先女后,走进去。男居右,女居左,齐齐而坐;不能紊乱,不能出声,与僧众共进素斋。
先由众僧膜拜诵经,大安主持立于佛祖像前,其余僧众右排列,一边叩首,一边鼓乐,斋堂内充满庄严独特的佛国气氛。
骆羽杉看了看,斋饭为素品,但制作颇是jīng细,吃起来倒别有滋味。
佛家规定,食时不可有声,不可剩余,所以斋堂内虽然多人用饭,但是静静无声。添饭时以筷子示意,在碗内划圈,自有专司添饭的僧人来添饭。
很快用膳毕,碗筷摆放整齐,侍立的僧人将之取去,僧众又在大安主持的带领下,膜拜诵经一番,向谭少轩一众“俗客”道了几句祝词,然后纷纷退出斋堂。
下了山,天已经黑下来,杨震飞笑道:“老二今天刚回来,接着又上山,小别之后乍然见到,今晚老叔就不约你喝酒了,明天我们好好乐一乐再下山,你觉得怎么样?”
谭少轩明白他是要回去和某人商量,便笑着点了点头:“就听杨叔的安排。”顾横眉拉了骆羽杉的手,在一旁悄声细语了几句,便随了杨震飞告辞。
经过给杨老太爷拜寿一事,顾横眉已经真心地将骆羽杉当成了自家人,所以态度没有了之前的客气,却多了家人的感qíng自然流露。
回到可园,谭少轩叫了夏汉声不知安排什么工作,骆羽杉便自去洗澡。当谭少轩走进套客厅时,便见到骆羽杉正在房里对着窗看书,身上穿了一件贴身瓷青色的短袄,下面却是一条同色的撒脚长裤,头发刚刚洗过,半湿不gān地披在背后。
“也不擦gān头发就跑出来,小心感冒。”谭少轩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一笑,语气里带了宠溺的味道。
“我自己擦,你快去洗澡吧。”骆羽杉笑着推他,从他手里拿过浴巾,自己擦起来。
谭少轩也不急,笑笑走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刚走到骆羽杉身边,还没张口说话,突然灯却黑了,显见地是没电了。还是上旬时候,月亮只如镰刀一般,那点光照在屋子里,虽然没有黑漆漆,却也是太暗,差点连对面人的影子都是看不到。谭少轩一边低声呼唤:“杉儿,别怕!”一般心里后悔,自己竟然没有把枪放进浴袍口袋。
“没关系,我在这儿呢。”骆羽杉在黑暗中笑着回答。
正在这时,便听到“咚咚”的脚步声,接着夏汉声的声音传过来:“二少,是保险丝断了,已经在抢修,他们说茶几下面有蜡烛。”
谭少轩答应着,夏汉声的脚步又走了下去。
谭少轩便摸着到茶几下面找蜡烛,伸手揪出一个烛台。拿起一盒火柴,“哗”一声点亮,烛光摇曳着淡红色的光影,很是làng漫的气氛。
“这倒也不错,你等等。”谭少轩说着,走到一旁的柜子旁,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台德国产的留声机,谭少轩有些惋惜地道:“可惜没有电……”话音未落,电灯便亮了。
走过去按熄了灯,谭少轩笑道:“杉儿,我请你跳舞。”说着,手下微动,静静的音乐便在空气中流淌起来,谭少轩将蜡烛放到柜子上,就着摇曳的烛光牵起了骆羽杉的手。
骆羽杉被他的动作逗得一乐,谭老二什么时候也忘不了煽qíng,不过并没有拒绝,配合着他的脚步轻盈转动起来。谭少轩道:“我们,好象是第四次一起跳舞了吧?”
骆羽杉一边想着一边点了点头低笑了一声:“第一次……在国民饭店,那时你是个大坏蛋;第二次是在飞行员俱乐部……”那晚还把自己灌醉了,臭家伙!骆羽杉瞅了他一眼,谭少轩低声笑起来,显然也想起了那个chūn光旖旎的晚上。
“然后就是赈灾舞会了吧?”谭少轩笑着接话道:“说起来,嫁了给我之后,除去新婚九夜,我们一起有过的玩乐,统共算起来,真的不多呢,倒是公事真是不少,辛苦杉儿了。”
“还说那九夜?那时,我可是心里骂得你要死……”骆羽杉低低笑着说道。
“那会儿被bī着嫁给我,骂是一定会骂的,我理解。”谭少轩微微叹了口气,低头怜惜地了看骆羽杉:“杉儿,我不得不快手些,你知不知道我等了那么久,若是再失去,我……”
骆羽杉抬眼看着他温柔一笑:“别说了,我明白。”
谭少轩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忽然笑着问道:“那时,你偷着我什么?”
骆羽杉微微一怔,旋即低笑:“骂……死流氓,土匪,还有……”
“好啊你,敢这么骂我!”谭少轩闻言笑着伸手去挠骆羽杉的腋下,骆羽杉一躲,舞步就乱了。谭少轩用力揽住了她的腰肢,任她在自己怀中笑地花枝乱颤。
“少轩……”
“嗯?”谭少轩挑挑眉安静下来,两个人调顺了步子又转了几圈,骆羽杉笑得身子有些软,把脸埋在了谭少轩的怀中,音乐越来越激昂,两个人的动作却越来越慢越来越幽柔,最后他们已经拥抱在了一起。
骆羽杉低低声道:“……明早,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
谭少轩拥着她没出声,但骆羽杉明白他是答应了的。
“那今晚早点休息吧。”谭少轩松开手chuī熄了蜡烛,打开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人一时无法适应。骆羽杉拿手背往眼睛上遮,却被谭少轩一把抱了起来,低低一声惊呼,她gān脆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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