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羽杉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问此话的心思,苦笑一声,反问道:“于今阔人的xing命最是值钱,骆家又不是什么党国要人,怕被乱党刺杀,摆得什么排场?詹森先生看不出来他们是gān什么的吗?”
詹森点头,接着问道:“四小姐想不想回大不列颠?在下愿意帮忙。”
骆家明从旁边看了骆羽杉一眼,似乎对她的答案极为关心。
骆羽杉微微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车窗外。
一辆电车带着两根“辫子”“丁当丁当”响着,从旁边驶过。
“四妹几年没回来,凌州变化也不小呢。”骆家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着说:“这电车从去年出现,初初开始万人空巷,争睹电车行驶。居然还出现了‘坐电车,会触电’的谣言。”
骆羽杉看到电车没有设闸门,正行驶中,几个洋装青年,从旁边奔跑了几步,抓住车上的把手,飞身而上;接着也有的飞身而下,窜上跃下,竟是颇为潇洒,不由看的惊奇。
骆家明呵呵一笑:“看着倒是江洋大盗穿房越脊般,潇洒的很,一旦失手,摔个仰八叉就不是好玩的事了。”
骆羽杉闻言一笑:“那后来这电车怎么有人坐了呢?”
“电车公司的洋老板有招儿,请了十二位洋人,十二位凌州叫得响吃得开的大亨要人,做了第一批坐电车的嘉宾。于是,各种谣言止歇,人们陆续接受了电车。你猜,要人嘉宾中有谁?”骆家明微微侧目看着骆羽杉笑问。
“最先主张接受这种洋玩意儿的,是谭老二。”骆羽杉以目询问,骆家明也不卖关子,直接的说出了答案。
什么事都有他一杠子,骆羽杉斜了骆家明一眼,不再搭话。这谭老二接受新鲜事物倒也颇眼光开阔,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在这件事qíng上和自己过不去呢?
正想着,车停了。
看着门前高悬的“谭永宜画展”横幅,骆羽杉知道环球艺术中心到了。
停车场已经停着诸多车辆,汽车、马车,还有huáng包车,参差不等;门前围着一堆人,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陪着一个着洋装裙的卷发女子,站在门前和手持请帖的入场者打招呼。
骆羽杉有些头痛,这么多人,自己大摇大摆的进去,一旦被人认出来,岂不是麻烦?看了看骆家明和詹森说道:“或者堂兄你们先进去吧,我在车里坐会儿,等人少一点再进去。”
骆家明清楚她的顾虑,答应一声和詹森下了车,并让司机把车停到稍为僻静处。
骆羽杉远远看到,骆家明进门时,和卷发女子笑着聊了几句,那女子转头向外看了一眼,然后骆家明和詹森方走进去。
不知是因为大帅府的势力,还是谭永宜的确是大家,来的人着实不少。骆羽杉有点后悔,原以为凌州地方看画展的人少,所以想来见见谭大小姐,拜托她做做谭老二的工作,谁知人家竟是这样的大制作,自己哪里敢进去?
坐在车里有些闷,骆羽杉便想回家,刚准备和司机说,却看到谭永宜离开门口,向着车子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骆羽杉平复了下急速的心跳,动了动红唇,脸上挂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打开车门走下来。
谭永宜果真是冲着她来的。
骆家明虽然不怎么熟悉,但骆家四小姐的大名,最近在大帅府可是热门话题,谭永宜回来后,听到的着实不少,所有也有一份好奇。等了半天不见佳人下车,只好自己走了过来。
看到站在车旁的骆羽杉,两人试探地笑着打招呼:“四小姐?怎么不进来?”
谭永宜身材高挑,面容秀丽,看上去便是心地良善的模样,偏瘦,骆羽杉心中暗道,怪不得人称谭大小姐为“竹杆美人”呢,的确名副其实。
“大小姐才华横溢,虽然不懂羽杉也极想能有幸欣赏,但是……”骆羽枫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谭永宜yù言又止。
谭永宜略略一想,登时明白,不由一笑:“四小姐所虑倒也是实qíng,那……”
“大小姐先不要理会羽杉,招待客人紧要,”看门口又有客人,骆羽杉急忙说道:“等大小姐有时间,我们再聊。”
“没关系,”谭永宜看了看客人,转头拉住骆羽杉道:“今天来的都是一些故旧,大家都不是为看画来的,没关系。”
骆羽杉看了看四周,既然谭大小姐有心聊几句,站在这里一则惹人注目,二来也慢待了她,可是附近自己也不熟悉,怎么办才好?
谭永宜看着她的举动,又是一笑:“你别客气,要不……我们就坐车里?”
骆羽杉歉意的笑着点了点头,拉开车门二人坐了进去。
知道她们要谈事qíng,司机连忙招呼一声,自觉走了出去。
骆羽杉看了看谭永宜,轻轻一笑,一时不知从何处讲起。
谭永宜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四小姐想说的可是和老二的婚事?我也略有耳闻,四小姐的意思是……”
“……二少的青眼,我很感激,但是羽杉还在读书,暂时没有考虑婚嫁,不知道大小姐能不能和二少谈谈?qiáng扭的瓜不甜,我……”骆羽杉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倒没想到骆羽杉说的这般gān脆,谭永宜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知怎样回答好。
正迟疑思想间,有人在车外笑着说道:“原来大姐躲到这里来了,你们俩,熟悉?”
[第一卷 九夜销魂:第十四章 主动去找他?!]
二人转头一看,竟是一身戎装的谭少轩和西装华丽的谭少轼兄弟,后面侍从、副官站在稍远处。
谭永宜迅速看了骆羽杉一眼,笑着拉了她的手,骆羽杉无奈只好弯起唇角不qíng不愿的下了车,颌首算是打过招呼。
谭永宜微微抬眉偷眼瞥了瞥骆羽杉笑着道:“和四小姐一见如故,聊了几句。怎么,你们俩怎么有空过来?”
“大姐在凌州开画展,没有空也要过来,何况二哥还有其他目的呢。”谭少轼痞痞一笑,看到骆羽杉的笑容渐渐消失,又加了一句:“二哥不是还想大姐留在凌州在南大成立个艺术系嘛,省的北方军政府老是笑说南方蛮子。”
谭少轩斜了他一眼:“老四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些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向骆羽杉笑了笑。
骆羽杉微微侧转了头,依旧不说话。
“好好,算我多管闲事,”谭少轼举了举手,转而向骆羽杉道:“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四小姐?”
谭永宜也笑笑看着她,谭少轩更加上前一步,仿佛想贴近身边来,骆羽杉忙不动声色悄悄退了一步。
心中正焦灼着,忽然看到一旁大嫂岳清的贴身丫头亚珠从一辆人力车上下来,想过来却不敢,似乎极为着急的样子,于是轻轻喊了一声。
亚珠一喜,答应着疾步跑过来,对谭家姐弟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对骆羽杉道:“大少奶奶让我来找四小姐,家里有急事。”
骆羽杉心中一宽,连忙转头对对谭家姐弟道:“对不起,寒舍有点事,我先告辞了。大小姐,改日我们再会。”说完,不等谭家姐弟回答,叫了亚珠转身上车离去。
看着车子疾驰的影子,谭永宜无语看了谭少轩一眼,看得出来,骆家四小姐不止根本无意于老二,而且避之惟恐不及,这样的婚事少轩还要坚持?
谭少轩倒好象没事一样,薄唇微扬,对谭永宜笑了笑:“走吧,再不进去,大姐要失礼于宾客了。”
谭少轼和谭永宜相视一眼,连忙笑着答应,三人走进画展。
“是大嫂让你来找我?”车子离开,骆羽杉松了口气,笑着问亚珠,还是大嫂看的明白,想到会碰到谭老二,居然派亚珠来救自己。
“嗯,五太太、六小姐,还有柴家姑太太来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好像都很着急,五太太一直在哭,大少奶奶就让我快些出来找四小姐。”亚珠轻声说道。
骆羽杉微微一怔,原来家里真的有事?大嫂为什么让亚珠来找自己?难道这事和自己有关?
没有再说话,听亚珠轻声催促司机亮子开快点,便一径想着心事。
转过几个弯,车子到了骆府门前,急匆匆下车,士兵“啪”一声敬礼,骆羽杉也没有理会,急忙走了进去。
一进大厅,便看到岳清正安慰拿了手帕捂住嘴艾艾哭着的五太太。
这是骆家三服内的远房,和骆世璋兄弟排行第五的堂弟媳妇,骆羽杉这辈呼之为“五婶”。
旁边总是笑嘻嘻的骆羽枫一脸愁苦的端着一杯茶,看看五婶,又看看在一旁暗暗流泪的柴姑太太,竟也不住叹气。
柴姑太太是骆世璋一辈更加远的远房堂妹,嫁给柴家做媳妇,晚辈称之为姑太太。一贯来往的不多,骆羽杉小时见过几次而已。
看得出岳清正愁得没法子,看到骆羽杉进来,忙道:“四妹回来了。”
两位妇人忙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叫了声“四小姐”,走上前,竟齐齐跪了下来。
把骆羽杉吓得一愣,急忙弯腰一边搀扶,一边说:“姑太太,五婶,快些起来,这是gān什么?”
“四小姐,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姑太太求你了!俊宇的命就指望四小姐了……”柴姑太太固执的很,无论骆羽杉怎么拉就是不起来。
“俊宇?俊宇怎么了?”骆羽杉不解的问道。
俊宇是柴姑太太唯一的儿子,和骆羽杉同岁。小时两人走的近,一起读书,后来长大了,柴俊宇对这个远房表妹非常有好感。
骆羽杉到北平读书时,柴俊宇考取了天津的学校,周末还经常坐火车去北平找骆羽杉。后来骆羽杉去了大不列颠两人的联系才日渐稀少。
前几年听大哥偶尔说起,柴俊宇读书回来,在一所学校教书。他有什么事?
一旁五婶拉住骆羽杉的手又哭起来:“……四小姐,我家家熜和俊宇是一块被抓的,听说已经送到了观澜桥监狱,再晚了说不定就没命了……这段时间抓革命党抓得紧,听说都枪毙了好几批了,四小姐……”
骆羽枫叹了口气,cha话道:“姑太太,五婶,你们先请起来,把事qíng和四姐详细说说,看看她有没有办法,这样跪着不起也不是事儿;四姐也弄不明白究竟,相帮也帮不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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