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思道站在她身旁,凝目望着脚下碧绿的山谷,倾听着她的歌声。良久,方说:“很好听。倾心你总是让我吃惊。”
“好听吧?”倾心笑嘻嘻地转头看他,“其实这是一首qíng歌哦,等先生娶娇妻的时候,我教你唱,如何?”
邬思道沉默了一下,笑道:“好啊,到时你唱。”
倾心并未听出弦外之音,点了点头,又问:“我们不会就是来爬山的吧?”
“当然不是。咱们去西山寺拜访一苇大师。”邬思道不管她,转身向半山的西山寺箭一般掠出。
“喂,先生,等等我啊……怎么突然生气了?”倾心急忙跟在他身后追去。
等倾心赶到的时候,邬先生已经和一苇大师下起了棋。她气喘喘吁吁地在一旁坐下,端起茶杯灌了口凉茶,方才喘过气来。
慈眉善目的一苇大师笑呵呵地看她一眼,“女施主,何事这么急啊?”
倾心气呼呼地瞪了眼邬思道,回道:“倾心想向大师讨教,怎样才能赢过先生?”
一苇大师看了看邬思道,呵呵一笑,“输即是赢,赢即是输。姑娘何必太在意结局?”
输赢相辅相成的道理,倾心还是懂的,只是不知用在这里是何道理。反正她也没什么禅根慧觉,当下一笑放过一边。
邬思道拈着棋子,轻轻叹了口气,“大师,你看如何?”
倾心觉得一苇大师望着她的眼中有jīng光隐隐闪过,不禁好奇,“先生,什么如何?”
邬思道未理她,只紧紧盯着一苇大师。
“阿弥托佛,所谓因果,所谓轮回,若能化解,何能称之?该来即来,当去即去,受其所受,苦其所苦,苦乐随心,心至福至。”一苇大师念经一般说了一串。
邬思道的脸色蓦地苍白。倾心还从未见先生变过脸色,觉得一苇大师的话定不是什么好话。待要仔细问问,邬思道却已开口:“倾心,你到外面随便转转,我有话要跟大师说。”
倾心满心不愿,却也无可奈何,闷闷地退出来,暗想,先生定是有什么大事瞒着我。难道他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当下也没了闲逛的兴致,随便寻了棵大树,倚坐树下发起呆来。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倾心一惊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倾心仔细看了看静静注视她的邬先生,那双睿智的眼眸中已没有了先前不安,一如既往地含着丝温暖的笑意。看来问题解决了啊,倾心松了口气,高兴地一跃而起,“先生,没事了么?”
邬思道一笑:“有事啊,肚子饿了。寺里的斋饭你定是吃不惯的,不如我们这就下山吧。”
两人悠悠闲闲地下山,往自在居吃了午饭,又到各处转了转。直到天色很晚了,邬思道估摸着府中的赏莲会应该结束了,才带着倾心回到四贝勒府。
不想小院里却有两位不素之客。十三、十四搬了小桌凉椅在院里,边吃着蜜桃罐头边闲扯。见到他们进院,十三当先跳起来,笑道:“可算等着了。二位哪里玩去了?”
四人忙着见完礼,十三又对邬思道说:“先生,四哥在书房等你呢,说是为了弘昀的功课。”
邬思道点点头,自去了。十四歪斜在凉椅上,瞪着倾心说:“爷记得你还欠着一幅画呢,怎么有闲出去玩啊?”
倾心有些头痛,听两人的语气,想是喝了不少酒。怕他撒起酒疯纠缠起来,赶紧赔笑道:“记着呢,这就给十四爷画一张来。”跑进邬思道的书房里,画了张皮卡丘的漫画给他。
“这是什么妖怪?爷还以为是个美人呢。”十四眯着眼看了看,不屑地说。
“不要拉倒。还给我!”倾心作势去抢。十四闪过一边,笑道:“好了,勉为其难收着吧。爷走了,十三哥走不走?”
“本来就是你拉着我不放。”十三笑着跟在他身后。
十四走到院门处,忽又回头,“对了,八哥给你找的东西,放你屋里了。还以为今儿能见到你呢……”十四嘟嘟哝哝地走了。
十三却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原来是为了你啊。四哥可被他们灌了不少酒,都以为是四哥不让你露面呢。”
倾心回到屋里,果然看到桌上有一个长形木盒。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有一个小巧的酒jīng灯,一个带软木塞的玻璃瓶,瓶口处连有软管。“哇塞,这个八阿哥真是神通广大啊,这种东西都能找到,而且还这么快,qiáng人啊qiáng人。”倾心高兴地摆弄了半天,直至夜深方才睡去。
第二日吃过早饭,邬思道突然问了句:“你一个人没事gān,无聊不无聊?要不来小书房吧,正好缺个伺候笔墨的丫头。”
倾心闻言差点喷出一口茶来。“先生,你还没睡醒啊?伺候笔墨?你忘了我把你那方宝贝徵墨给磨破啦?”再说了,上小书房有什么好玩的?又不自由,还要时不时对着未来的雍正帝严峻的脸,她可不想还未完成寻心大业,就被吓掉魂儿。
“我还不是怕你一个人闷得慌。”邬先生敲敲她的头。
“放心啦。我忙得很,不会闷的。再说,闷了可以出去转转。”
邬思道点点头,“既如此,随你意吧。你不愿做的事,我总不会bī你。”
邬思道去了小书房后,倾心就回到屋里,开始她的jīng油蒸馏试验。将玫瑰花瓣塞进玻璃瓶内,倒上水,塞好软木塞,将软管通过一盆放有冰块的水,连到一个瓷瓶中。倾心小心翼翼地点燃酒jīng灯,过了一会儿,就见玻璃瓶内开始有蒸汽顺着导管往外冒,经过冰水的冷却,到达瓷瓶时变成了水。看着一滴一滴的玫瑰花水滴入瓷瓶,倾心开心地笑起来。因为玫瑰花数量有限,真正想要提炼到jīng油恐怕不容易,但是能够得到花水已经很不错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冷不妨耳畔有人说话。
倾心吓了一跳,她一直专注于自己的试验,连有人进来都没有听到。慌忙转头看去,谁知那人正贴近她耳侧,倾心只觉得他冰凉的唇刷过自己的脸颊,禁不住打了个寒噤,猛地向后跳去,差点撞到桌上。
“小心!”四阿哥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中,顺势搂住。
炎炎夏日,这个怀抱也是微凉的。按说应该舒服,倾心却觉得十分别扭,忙向后一挣。四阿哥并不放手,反而顺势将她压抵在桌沿上,黑浚浚的眼眸隐着丝笑意,俯身就要吻下来。谁知手指突然触到了滚烫的玻璃瓶,猝不及防之下松开手。
待瞬间回过神后,倾心已经滑溜溜地钻出了他的怀抱。四阿哥不禁有些懊恼,面无表qíng地瞪着一脸无辜的小女子。“过来!”
“呵呵。”倾心装傻,眼神却明明白白写着“偏不”。你以为我傻啊,这里可是封建社会,你又是特权阶层,吃了亏谁替我说话?
已然失了先机,再去抓她,未免有失体统。四阿哥一腔恼怒无处发泄,指着桌上的一堆东西,冷冷地道:“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专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倾心见他胡乱迁怒,也有些恼,当下不客气地回道:“一窍不通也自是小女子的事,gān四爷何事?”
四阿哥料不到她如此伶牙利齿,偏偏说得在理,心里更加恼起来。又想起昨天八阿哥装作不经意提起她时,唇边不自觉扬起的温柔笑意,心里越发不舒服,道:“女子讲究贞静淑德,你这样不修妇德,勾三搭四,成何体统!”
这分明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层面。倾心气得浑身发抖,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对她说过如此重话。再说,我凭什么在这里听他胡言乱语,他就是天命注定的帝王,还不放在我眼里。怒极反笑道:“我偏喜欢勾三搭四,四爷莫要假正经,有本事别被我勾引上。”
四阿哥被她说到痛处,羞恼之下,口不择言,“你这样轻浮的女子,爷还瞧不上。”
说完看她脸色蓦地变白,明眸隐隐含泪,心下有些后悔。可是话已出口,无法追回。想要再多说几句,弥补一下,偏听得她冷笑一声,道:“既然我们互相不待见,何必在这里相看两相厌?”
相看两相厌,这话真正让四阿哥气恼。瞪了她半天,终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可恶!分明自己存心不良,还说别人不修妇德,真是超级沙文主义大肥猪!”倾心瞪着他的背影,恨恨地骂。不过转念又一想,何必跟古人一般计较,要求这种人尊重女xing,无异于自讨没趣。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她倒没想到自己得罪了未来的雍正帝会有什么后果,反正离他当皇帝还有十几二十年呢,那时她应该早已离开了这里。
第八章 四爷赋qíng诗
更新时间2008-5-18 16:58:40 字数:2197
倾心本来想gān脆借机搬出四贝勒府,但如此一来,邬先生必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与先生相处这几年,两人之间亦师亦友,竟生出了亲人般的qíng谊,要与他分离,心中很是不舍。再说,她穿越而来,第一时间见到的人就是他,倾心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自己的命运与先生定是有些关联。想起白胡子老头那句语带玄机的话:“随心所yù”,她隐隐有些领悟,觉得自己回到前世,重要的不是寻找,而是经历。经历过该经历的一切,自然就找到了答案。
四阿哥不过图一时新鲜,这些皇子嘛,哪个不是从小被女人宠坏了?既碰了钉子,应该很快丢开手吧。“他那么高傲的人,断不会回头的。”倾心觉得自己分析得有理,遂将此事抛开,一心专注于她的大清第一美容师的大业了。
用八阿哥送的那套设备,倾心成功地蒸馏出了玫瑰花水,虽然只有两小瓶,但闻到那熟悉的芬芳,还是兴奋不已。不知别的花可不可行?四贝勒府里鲜花并不多,唯有一池白莲接天蔽日。倾心灵机一动,想起在先生的《本糙纲目》里看到,莲花具有“镇心益色,驻颜轻身”的功效,如能依法蒸馏出花水,必为美容佳品啊。
月色朦胧,夜正浓浓。倾心一身黑衣,悄悄来到莲花池畔,但见一池白莲亭亭玉立,无风自舞。倾心顾不得欣赏美景,足点莲叶,几个起落,已是轻巧地摘下十数朵白莲。跃回岸边,将花瓣小心地一瓣一瓣撕下放入篮子里,花蕊丢进池中。处理完毕,舒展了一下腰身,挎起篮子刚要迈步,突然前方慢慢踱来一个人影。倾心吓得赶紧藏到池畔矮树丛中。
那人一身白衣,信步而来。站在池畔,目注白莲,半天无语。倾心暗暗着急,这人真是有毛病,哪有深更半夜来赏莲的?害得她一动也不敢动,这要是被逮到她偷摘四爷最喜爱的莲花,依那人的xing子,一定会借机报仇的。她可不想再与他结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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