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曲_绯寒樱【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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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咧嘴一笑,我瞧着又是一阵反胃:“姑娘既知本公子身上有什么,那你说,这天底下还有哪种毒能奈何得了我的,嗯?”说话间,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我疼得哀叫声声,忙骂道:“你个死男人臭男人,快放开手!”

  他小眼一挤,yín笑道:“好啊,只要姑娘肯让我亲一口,我马上松手,这买卖划算吧?”

  我怒目一瞪,却在瞬间软下来:“那……好吧,你快点!”他一扬眉:“姑娘倒还急着等我亲啊,可说好了,方才杨严尘亲哪儿,本公子就亲哪儿!”说罢,已贴得很近,嘴里的酸臭之气喷了我一脸。我一阵厌恶,胡乱点了点头,看他嘟起大嘴朝我凑近:算了算了,就当是被蛤蟆碰了下,也不会少块ròu的。正死死闭着眼,忽然脑中jīng光一闪:或许,或许我新制的流樱飞雪不在御香丸能避的范围之内,这可是我一年多的心血,连师父都赞叹不已。记得她曾说过,凡事都没有绝对,御香丸能抵挡的也只是大多数毒香,绝不可能真能避世上百毒!可流樱飞雪相当难制,我身上并不多,恐怕杀不了几人,可再怎样总不能让这臭男人占了便宜吧!我打定了主意便缓缓张开右手,打算待他再靠近一点便招呼上去。谁知他身子猛然一停,眼睛兀的睁大,竟直直扑下来,我一个闪身,他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我惊讶地瞪大眼:我还没施毒呢,他怎么就死了,这也太过神奇了吧!不,不对!我定睛一瞧,他背上一个小小的窟窿正汩汩往外冒着血,是谁?究竟是谁?难道会是……我猛一抬眼,望见远处那马车旁一个月白色的人影长身玉立,沉静安然。他,他竟然没有中毒!

  我脑中霍然一亮:他定是一早就察觉了迷药的香气,所以堵住我的口鼻是不想让我吸入迷晕,而他假装中毒也必是为了寻个绝佳的机会,可见到我被那臭男人调戏只得早早出手,这,这……我心中说不出是欣喜,还是yīn郁,他没事自然会来救我,但我方才那般对他,还不得找我麻烦啊。

  我咬了咬下唇又有些不悦:哼,本姑娘还没追究他欺瞒之过呢,他还敢来寻我的麻烦?但是,但是我方才胡说什么将他大卸八块丢去喂狗,他虽是装作全身无力,但并不表示耳朵真的不管用吧,那一定是字字句句听了个清楚,若要找我寻起仇来,这可怎么得了!下一刻,那数十个玄衣男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四周围拢,风轻云动之下,他白衣猎猎扬起,肩际黑发似墨彩妍染缕缕晕开,整个人如天外仙士般风采绝尘、俊逸非凡。我瞧着瞧着,心中微微叹息:这可真是个纯然如玉、清雅高洁之人,武功竟也这样深不可测,连天下第一的迷药也能早早感知并安然避过,何况,何况还是在那样的qíng形之下。想到这儿,我脸上有些微烫,忙注目在他身上。他们已然动起了手,一时间,剑风激dàng、厉气横流,话说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他与人动手,趋云剑在他身侧划出道道华光,银辉掩映之下他身姿飘逸灵动,可我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阵势似乎不太妙啊,他一人独斗这二三十人,人家可也不是吃素的,我瞧那身手足矣排进前百大高手之列。他若斗不过人家,那还不是一样逃不了?我转而又想:就算他侥幸能胜了,我恐怕也逃不过他的责难,还不如趁早溜了的好!我主意一定,便一步步小心朝后退去,走到飞霜近旁,我瞥了一眼,迟疑不绝:是骑马走,还是……算了,还是别骑马了,否则他若打不过人家,或许还能仗着飞霜的神速得以逃生呢。可,可我只靠自己拙劣的轻功,又哪能逃得远呢?但是,他们的目标应该不在我身上,我独自一人逃走应该不会有人注意,还是留下马,赶快走吧!我正在思虑不决,手中攥着缰绳揉来搓去,飞霜突然长嘶一声,我惊慌失措,急急朝他望去。

  只见他御剑轻舞,华光微闪,瞬间便斩杀一人,他听见马嘶一个旋身回望我,我正手中扯着缰绳,在他眼里不正是一副要逃跑的模样么?我心中一慌,忙松开手,再一看他,那黑眸之中缓缓漫溢而出的,竟是悲凉,竟是如涛涛瀚海般无垠亦无涯的悲凉……我胸口竟是一抽,微微抿了唇颇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傻傻与他gān瞪眼。突然,一人从斜刺里杀出,在他背上猛击一掌,我惊呼起来,却见他只微微晃了一下,疲惫地垂下眼,反手挥出趋云剑,却是招招致命,红光乍起!我眼见他那不要命的打法,心中不免着急:他这是在gān什么啊,虽能重创对手,可自己也是空门顿现,若有人正好捡了个空隙,他岂非……况且这次,他竟如此狠下心肠杀人,以往不都是只求不伤一人的么,今日怎的出手这般狠毒,浑不像原来的他!我见那圈子越来越小,越来越紧密,已几乎瞧不见那月白色的身影,心中焦躁万分:是走,还是留?到底是走,还是留!左右思量之后,我还是跺了跺脚:算了,那几人也不会拿我怎样,还是留下,好歹也有个给他收尸的人。我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声声惊叫,我微一仰头,便瞧见围着他的几人俱飞出一二丈远,重重跌在地上再不能动弹。我瞠目结舌:看来,还是小瞧了他,身受重伤还如此厉害,那我撇下他不管,只顾自己逃命,他若是寻起仇来,我的小命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更何况他方才那不要命的打法,像是着了魔一般,已浑然不像他平日的做派,我,我会不会死无全尸啊!如此一想,我心中惊恐万状,脚下虚软,朝一旁缓缓退去。他身上似挂了几处彩,长衫上朵朵红花妖娆绽放。我瞧见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一颗心竟似要跳出胸膛,可偏偏不敢溜走,只好死死攥了双拳在原处站定,鼓起勇气瞪视他:我也没做错什么,有什么好害怕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难道还会管你的死活不成?再说你也不是装中毒骗我,咱俩彼此彼此!话虽如此,可我依然底气不足:毕竟于他关乎xing命,于我却无甚了得。他走到近旁,我已能看清他眼中波光沉沉,如暮色下激dàng的cháo水,汹涌而澎湃,我微微一骇,又是猛退半步。他咧开嘴,似笑非笑:“姑娘,是在怕我?”我一顿,遂挺胸抬头道:“谁怕你了!”“那为何一直往后退,也不怕跌下崖去?”他又上前半步,我已然闻到他身上的丝丝血腥之气,而那漆黑的瞳仁中已是幽深一片,无波亦无澜。“我,我,我……”我说了半天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最后一掐手心吼道:“你方才那个样子,任谁见了都怕啊,好像,好像被鬼附身了一样,我毕竟一个姑娘家,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又怎会不怕?”说完悄悄朝一侧挪了挪:完了完了,方才这样吼他,若他发起疯来,我该怎么办啊!这样的他我可不敢轻易惹怒,否则下一个倒在地上的说不定就是我了!他沉默良久,我一点一点挪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谁知他又道:“方才场面确有些血腥,姑娘这样的佳人自然不该看到。”这,这不是在变着法骂我么?我一下子来了勇气,忿忿道:“哼,我还有一事要问你呢,那人不是说了他是白道的人么,我不明白,你,你到底为何要痛下杀手?你这个盟主到底怎么当的,连同道中人都要斩尽杀绝?怪不得连你白道的人都要群起而攻之!”他眼中掠过一丝痛楚,微微阖上眸子,声音已有些严厉:“他们是番邦的人,屡屡来犯苍云边境,屠杀中原义士,这样的人难道还能留着?”我一滞:竟然是番邦的人!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御香丸乃是番邦为避我中原各门派的奇毒才创制的,加之价格昂贵,在中原一带甚少有人使用。可,可就算是我急地忘了,你也不该如此啊:“好嘛,我哪里看得出这些,你又何必凶我!”我语气不善,秀目圆瞪。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我只是气姑娘竟误会了我。”我误会你?即便误会也不应如此跟我说话啊,我一介女流哪里想得到那么多!我一怒之下打算离他远远的,谁知却被他唤住:“姑娘,有句话,在下不甚明了,还望姑娘赐教。”

  我停下脚步:“什么?”他嘴角一勾,那丝笑意却未达眼底:“大卸八块、丢去喂狗,是何意,嗯?”

  我心里咯噔一声:糟了,还真要找我算账呢,若是,若是将我大卸八块丢去喂狗,岂非……我越想越是害怕,偷瞄了他一眼,却正好撞进那暗沉如海的眸中,心中恐惧更甚,只好qiáng压下逃跑的念头,艰难咽下口水道:“嗯,我不过张嘴胡说,你又何必当真呢。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啊,一慌起来什么话都说得出。那,那我向你道歉好么,对,对不起,方才是我不好,胡乱说话叫你伤心了,但,但绝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努力让眼中透出哀求之意,指望他能放过我,可他只扯了扯嘴角,缓缓垂下眼睑,低声又问道:“方才,是真的想走么?”我脚下一虚,犹豫了片刻,心想:你难道会看不出来么,还偏要我自己说,是想叫我自惭形秽?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便期期艾艾道:“是,是……啊……”他沉默下来,忽然仓促一笑:“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的生死么?”还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我担心自己的小命又有什么错!我银牙一咬,扬声道:“是啊是啊,你若死了大家都乐得开心,我也可省去很多麻烦。再说大难临头,就算是夫妻都各自逃命去了,你又怎能怪我只顾自己小命呢?”见他漠然不语,我心中慌乱,一心想着做些解释,便又嘟囔道:“那个,他们身上有极品御香丸,我的毒恐怕没有半点用处,可不是不想救你,实在是有心无力啊!”他微微颔首,似不想再听:“姑娘不必解释,在下都懂。”你真的都懂?我很想多问一句,可却没敢问出口,只能在心中念叨:你真懂的话,怎么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还不是在怨我嘛,哼,男人家还这般小气,难道叫我陪你一起死啊?

  我嘟了嘴在他身上胡乱扫视,忽然想起他背上中的那一掌,便轻声问道:“你,你的伤有无大碍?”他不动声色:“姑娘果真关心我的伤势?”我最恨这种皮笑ròu不笑的样子,人家明明是好心,你偏要怀疑,哼,我才懒得理你呢!心中实在赌气,便重重哼了声,高扬了下巴瞪他:“当然是假的了,谁会管你的死活啊,整天像只苍蝇一样在我身边乱飞,真不如叫那人一掌拍死的好!”他身子略微一晃,眼中却无半点波澜,只死死盯了我,瞧不出丝毫qíng绪。我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哼,跟我比眼睛大还是怎么的?时间缓缓流逝,我有些耐不住这样的对视,便微微移开眼,却在那闪神的刹那,瞧见他睫毛一颤,有种qíng绪正如天边滚滚浓云,沉沉压来,我刚想瞧个仔细,他却猛然扭头,似乎不愿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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